沈瞳顾忌着对方可能会在自己脸上的动作，小幅度摇头，是新人，不过不紧张呀。
    化妆师颔首，粉饼拿在手上凑近时，忍不住就发出了声惊呼，天哪，你皮肤好棒！
    她声音不大，不过音量也足够将旁边的许嫣和另一位化妆师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许嫣此时的妆容已经完成了，她的化妆师便凑近来看沈瞳的脸。
    她跟着发出了声惊呼。
    不为其他，只因沈瞳这张脸皮，堪称没有瑕疵。
    他人长得白不说，偏肤质还好得不像话，化妆师敢打保票，就他这张脸，什么底妆都不上的推到有素照妖镜之称的摄像机面前也完全不会出问题。
    细腻又滋润。
    化妆师最终只给他上了一薄层粉底，免得妆感太强影响效果。她手上动作不停，嘴也不闲着，你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皮肤的？好细腻啊，都看不见毛孔。
    沈瞳眨了眨眼。
    眼睫毛刷在化妆师的手腕上，对方差点把手里的粉饼扔出去，天你是睫毛精吗？！
    不是呀，我没专门用什么护肤品，不过每天十点准时睡觉算不算？
    化妆师放弃了追求同款好肌肤的打算。
    粉饼不好用还是手机不好玩？睡那么早要皮肤那么好干嘛？
    听着他们对话的许嫣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她出道成名也有三四年了，圈子里的女星大多都想着法子遮掩自己的年龄，她倒是从不避讳这些，该说就说，是以不少路人都对她有好感。
    她戏感不错，本就是张显小的瓜子脸，年龄又称不上大，故而来扮演校园学生也合适的很。
    沈秋月此番挑中她就是因为单从外貌和气场看起来，许嫣和沈瞳最登对。
    这就是许嫣能成功拿下女一的原因。
    不然按她此时热度滑坡，后又有一风格相仿的女星穷追不舍，在公司不力捧的情况下绝不可能拿得下沈导的新作。
    许嫣对她是如何拿下角色的显然心里也有数。
    多亏了男一是沈瞳。
    她刚刚一直不说话，就是因为心头的感觉实在太过怪异。
    还是助理拉了她好几下，她才最终决定从躺椅上起身，这个沈瞳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她到沈瞳跟前，坐在旁边笑了笑。
    你好，我是许嫣。
    沈瞳知道她，在沈秋月将剧组人员的名单发给他之后，他有专门去搜过许嫣的信息。于是便知道她一直是以拍青春题材和轻松风的电视剧为主，也知道有一名女星与她走的风格路线一模一样。
    据圈子里人透露两个人的关系岂止是不好，简直可以称之为差到极点。
    他绷着脸指指在自己脸上涂抹的那支手，小幅度启唇，抱歉说话不方便你好，我是沈瞳，期待合作。
    中间化妆师告诉他他会有两套妆容。一套是男主还是学生身份的妆，以阳光温柔为主，也和许嫣的妆容相性最好。另一套则是男主身份暴露后的妆，在细节处有意加深眼尾和淡化唇色，看起来平添了分阴郁之气。
    他先是带着学生妆换好戏服与许嫣一起上了场。
    他们一起踏入镁光灯下，整间屋子的人都不自觉静了静。
    沈瞳和许嫣站在一起，穿着堪称情侣装的格子校服，看着实在不能更般配。
    在剧中，沈瞳是文渊，许嫣是阮阮。剧本可以简称为小白花的校园恋爱史，不过是黑暗系的。
    文渊是学校闻名的男神，温柔、阳光、俊朗。而阮阮是靠着奖学金才考到学校的怪人，她有个懦弱又大胆的父亲，没日没夜在外面喝酒，喝完了酒提着棍子往阮阮身上抡。
    阮阮作为被全校排斥的人，被文渊救了几次之后，文渊开始被她永远不变的温柔和善良吸引，两人逐渐发展出不一样的感情。
    就在此时，软软父亲离奇死亡，文渊从头至尾无微不至的关怀终于叩开了阮阮的心门。
    剧本的结局，是两人顺利踏入婚姻殿堂。而警察的侦破进度也终于有了进展，一切证据都指向了文渊。
    文渊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他做的远远不止这些，除了阮阮的父亲，还是许多家庭家暴事件中的连环杀人犯。
    后面的剧情暂且不提，沈瞳和许嫣要拍摄定妆照还是两人都在学校的时期。
    他们两人按照导演的吩咐摆好造型。沈瞳撑起一把透明的雨伞，伞柄微微倾斜，把许嫣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他自己却大半个身子都在伞外。
    两个人一个低头、一个抬眼，入神地互相对视着。
    第一张定妆照就是这样了。
    沈瞳还需要再拍一张。
    他听吩咐去试衣间换了另一身戏服，是男主的私服之一，浅绿边的纯白中t、深灰的牛仔、一双高帮板鞋，很学生气的一身打扮。t恤多处都被蹭上灰尘，牛仔的膝盖处更是破了个洞。
    这不仅是他除衬衫之外最常穿的一身私服，也是他被逮捕的那天穿的服装。
    大雨，他换了一把伞，纯黑的伞面，呈收拢的状态被他握在手里斜指着前方，水滴在纯白的上衣布料上晕开深灰的水迹，有水珠从额角往下滑，而他在笑。
    整张照片看起来压抑又诡异。
    而导演对他的表现明显是十分满意的。
    她翻看着摄像师抓拍下沈瞳的几个表情，不自觉地点头。不过，还差一张。
    别压着情绪，沈秋月对沈瞳喊，再补一张，把你的情绪释放出来。
    沈瞳想了想。他还挺没什么情绪的。他对着摄像师喊了句，您等等，我酝酿一下。
    摄像师举着机器等抓拍。
    门口一晃而过林重山的身影。
    沈瞳以为自己看错了，便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林重山就站在门口，直直看向他。
    工作人员包括沈导在内，不是在归理器材就是正全神贯注等着沈瞳发挥。没人知道风娱的总裁已经不言不语站在了门口。
    沈瞳勾了勾唇。
    他决定小小的皮一下。
    他抬眼，仿佛带了钩子的眼睛直直望向林重山的眼底。
    嘴唇微张，牙齿轻启，在粉嫩的唇瓣轻叩。
    他的一系列动作在林重山眼里定格成了回放的慢动作。
    咬下、摩挲。
    粉嫩的唇瓣被他的动作咬的变了颜色，艳红的唇肉从洁白的齿间滑出，陷进唇肉里的牙底沾了口红的颜色，黏黏腻腻地粘在牙面，将他一脸的小少年的稚气打散重整，整张脸流露出不可比拟的靡靡之色。
    林重山的眼睛暗了暗。他垂眼，挡住其余试图进入眼中的光。
    这个动作给了沈瞳不小的灵感。
    他学着林重山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垂了眼。
    那双耀眼的双眸终于被遮住，他举起悬着的黑伞，稍微举了起来。伞面被另一只手撑开，纯黑的布料遮住眼睫之下的唇与鼻梁，只余一双于此刻异常冷淡的眉眼，不见眼里流转的诱人眼波。雨滴从他睫毛滑落，在紧绷的伞面溅起水花。
    这个动作沈瞳定格了一会儿。
    他接着把伞慢慢往头顶举，随着下颌的最后一角也暴露于镜头前，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眼皮。
    眼里没有半点情绪。
    沈瞳知道这个细节一定会被摄影师抓拍。
    等到身边的工作人员拥上、用松软温暖的毛巾盖住他被淋的湿冷的身体时，他再抬头，门口已经不见了林重山的影子。
    唔。
    皮这一下很开心。
    第12章
    值得一提的是，直到他下楼卸妆离开，沈瞳都并未遇到剧组的其他演员。
    他现在还没车。
    时景早就回去了。
    不想叫出租。
    住的别墅附近没有超市。没有超市就没有酸奶。
    形单影只的沈瞳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他手上仅余五百元，是当时为了微信支付方便才从银行卡上转到微信钱包的。
    坐出租回去路费少说四十。
    也不是很贵，他想，也就他全身存款的十分之一左右。
    沈小瞳跑到风娱对面不远的超市，十二块买了瓶燕麦黄桃酸奶。
    开瓶不喝，先添盖子。
    他一边在人行道上走，一边琢磨着怎么回去。
    一辆银白喷漆的跑车从对面飞速掠过，接着在红绿灯路口掉头，又飞速往回到沈瞳身边停下。发动机发出轰隆的声响，车轮在地面留下一道黑印，带起的尘土扑了沈瞳满身满脸。
    这人谁啊。
    车窗降下，带了条暗红编织手链的手臂帅气地架在车沿，露出张戴着巨大墨镜的脸。
    霍。
    古玩店遇到的那位神经病先生。
    他先对方一步扬唇笑起来，反问，青花大盘的鉴定结果怎么样？
    男子挑眉。
    他今天带了架金边粉色镜片的墨镜，一根食指挑掉鼻梁上的墨镜，扬眉，沈瞳是吧？上车。
    沈小瞳琢磨着，哪怕上了车和对方聊崩了，好歹也能有人送回去。怎么说都比他提着11路的两条腿走回去强。
    四十块钱呢，三瓶燕麦黄桃酸奶呀。
    他眉都没皱，拉开车门就上了跑车。
    我，男人等红灯的间隙伸手指了指自己，方少野，明辰娱乐签约艺人，也是明辰娱乐老总他儿子、准老总他弟弟，认识一下。
    沈瞳眨巴眼睛，大佬呀。
    那他被送回去应该就稳了？
    你是风娱的吧，据说混的还不好？方少野把跑车停在明辰娱乐楼下，要不要来我们楼？保证优质资源捧着你出道，大佬带你走花路啊。
    带他来这里干嘛？
    沈小瞳摇头，他在风娱待的挺好，和方少野的交情也没好到能让对方帮他付违约金的地步。而且时景就是风娱的老前辈了，他也不是很想走。
    方少野也不管他，他从后排拽了自己的皮外套，走啊，来看我拍封面照去。
    沈瞳窝在副驾驶不动，和你上去的话，包送吗？
    包啊，还包饭呢，方少野眼也不眨，挥手赶人，走走走，赶紧跟我下去，一会儿赶不上了。
    他带着沈瞳七拐八拐到了间摄影棚。和门口的总监聊了几句，就把沈瞳安置在一张椅子上，进了化妆间。
    沈瞳就低头专心抠手机。
    等他听到声音再抬起头，方少野早就从化妆间出来，站在了明亮的摄影灯下。
    注意到沈瞳终于抬起来的视线，他很是恶意的笑了笑，冲沈瞳做口型看哥哥给你表演什么是真正的男人魅力。
    沈瞳：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干呕。
    不过他耍帅不过三秒，就被旁边的摄影不耐烦地吼了回去。
    专注一点！手臂！眼神！！
    再抬高点！稳住！二十多个大男人了连个情绪爆发都做不出来吗！
    让你凶狠没让你装哈士奇！哦对我忘了，方少您本体就是哈士奇。行下一组吧。摄影师心累摆手。
    休息时方少野哀怨的眼神差点把沈瞳捅个对穿。
    他横着眉瞪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方少野顺势跟着瞪，没见过！凭什么他都快累死了还不来关心他！
    沈瞳撇嘴，看个屁，有什么好看的。
    恕我直言，系统突然出现，您再和对方继续眉目传情下去气氛会变的很gay的。
    不用你说。沈瞳斜眼瞥身边那位激动不已的方少野助理，对方正一会儿看他、一会儿看方少野，脸上那种发现基情的激动和兴奋挡都挡不住。
    等到拍摄终于结束，方少野才从镜头前走出，整个人迈着大长腿在沈瞳面前站定。
    他新歌主打的rap曲风，为这次的封面拍摄搭配了身帅气亮眼的红色反光布料的外套，一条带着自己涂鸦的白色背心，还有条深黑的牛仔裤。
    如今站在沈瞳面前，曲着大长腿低下头看他的模样，当真是帅气极了。
    可惜沈小瞳同志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早在不知道几百年前就亲手结束了自己的少男心，是以此刻当然不会有什么震动。他甚至伸出手指戳了戳方少野的胸膛，意外地发现这人薄薄的背心下面居然会是硬邦邦的肌肉。
    方少野眨眼，上了定型的头发因为时间过长开始恢复原来的形状，有一根长的甚至直接弯了回来，垂到他的眼前。
    有点小滑稽，直接把他淋漓尽致的帅气破坏了个百分百。
    他当着沈小瞳的面翻了个白眼，转身就问，造型师呢！和她讲这个定型水效果不行啊，还没有上一款作用时间的一半长。
    跟在他身后的助理小声：方少，定型水没换过是这次的用量比上次少了一半而已。
    方少野：不想讲话。
    等到听到身后沈瞳憋不住的笑声，他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站在这里是干嘛的。
    我说你啊，他翻了个白眼，赶紧的，微信，加个好友。
    都是朋友了怎么能连个好友位都么得呢。
    碍于形象，沈瞳决定他不能翻白眼，才不能和方少野这家伙一毛一样。
    果然之前觉得对方心机啊深沉啊什么的都是错觉。现在看来明明就是个间歇性恶趣味的哈士奇嘛。
    加你好友干嘛，我们哪里是朋友了？
    你都上我车，我都准备请你吃饭、送你回家了，还不能叫朋友啊？方少野把脱下来的红外套蒙了沈瞳一脸，整个人虚虚捂住沈瞳的头，没良心都没你这样的！
    什么都看不到的沈瞳张牙舞爪地疯狂挥手动脚，不可能的！加你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你死心吧坏人！！
    他暴躁的呼喊声闷在衣服里听着真好听。
    以上是诸位假装看不到的工作人员的心声。
    沈瞳终于在方少野的折磨之下选择妥协，无条件献出好友位以求从红外套中解脱出来时，他已经挣扎了没有十分钟也至少五分钟了。
    一张白皙的小脸蛋被无情的负心汉折磨的潮红，额角还沁了点细密的汗珠。
    他点开方少野的微信名片，动动手指，几下就把对方的备注改成了报仇对象2号，随机恶狠狠地向方少野丢了个白眼，你等着！我报仇！一天都嫌晚！
    今天就给这家伙点颜色看看！！
    可惜外表过于小奶狗，发言的威胁力被削减了百分之九十九。
    这么折腾了一番，方少野倒是心情舒畅。
    他跑回化妆间换了衣服卸了妆，拢着自己硬邦邦的一头短发冲沈瞳摆pose，走，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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