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两。
五两。
当铺的掌柜瞥了一眼季温良手中的瓷瓶,又低下头,手指拨着算盘,噼里啪啦地算账。
六两行不行?
四两。
五两,五两。季温良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掌柜终于抬起头,伸出了手。
季温良打开瓷瓶上的木塞,将药丸系数倒入手掌,递给了掌柜。
然而那符文不是白刻的。
当他走出当铺的时候,手中的药丸已经全部化作白雾了。
封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他从床上坐起,扫了扫简陋却很整洁的屋子。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你醒了。
季温良将木盘放在桌子上,快步走上前,摸了摸封离的额头。
不烫了,你感觉怎么样?
这里是哪?
封离的记忆还停留在医馆门口。
王大夫家。季温良拿起药碗,用瓷勺搅了搅,让汤药尽快冷下来。
我们不是没钱?他还记得庙里老乞丐的话。
医者仁心,怎么会见死不救?我在医馆打打杂,工钱就抵了药钱了。快把药喝了,凉了就不好了。
封离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王大夫医术高明,配的药也极有功效。
当然,也是很苦的。
封离抿了抿唇,半天才道:是苦的。
他能醒来,季温良的心算是落了地,见他如此,不由得一笑。
药当然是苦的,你饿不饿?
这几日,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成了凡人,会渴也会饿,吃凡人的饭菜就能饱腹。不知道封离是不是也这样。
封离点了点头。
那你等等。说罢便出去了。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我在粥里放了糖,这回不是苦的了。
封离一尝,果然是很甜的。
医馆的后院不大,总共就四间屋子,一间王大夫住,一间柴房,一间厨房,剩下这一间就给了封离和季温良。
到了晚上,季温良从柜子里拿出被褥,铺在地板上。
封离问道:你不睡床上?
这床虽然不大,但两个人挤一挤也不是不可以。
那怎么行?季温良铺床的动作不停,你身上有伤,碰到怎么办?
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封离知道,他睡着了以后是很老实的。
却也没有为难他。
到了后半夜,突然下起了雨,伴着几声惊雷。
这雨愈下愈大,拍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阵阵寒风顺着窗子和门的缝隙吹进来,季温良觉得有些冷,不禁裹紧了被子。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恢复了法力。
他高高兴兴地施了一个御云术,腾空而上,谁知半路法术突然失灵,自云间坠了下来。
封离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把他抱进怀里。
神君,你的法力也恢复了吗?
封离皱了皱眉,脚下的云忽然消失,两人齐齐下坠。
下面是漆黑漆黑的深渊,季温良心想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
别怕,封离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你抱紧我,不要向下看。
季温良想,抱紧你就可以了吗?这么简单?我不信。
可还是紧紧抱住了封离,将头靠近了他的胸口。
耳边传来噗通噗通的心跳。
神的心速是不是和人的不一样,为什么这么快?
他听着听着,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次日醒来时,季温良发现自己窝在封离的怀里,有些脸红。
料想是昨日寒雨凉风,封离怕他冷,才将他抱上床。
这一夜就算了,以后万万不能如此。
然而这件事不是季温良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第二日夜里并未下雨,可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又在床上。
第三日、第四日亦是如此。
奇怪。王大夫揭开封离手臂上缠着的白布,摇了摇头。
怎么了?季温良见他面露疑难,不禁忧心问道。
伤口怎会渗血?是不是用力了?
季温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当日晚上倒是很自觉的上床睡了。
噗通。
季温良从床上掉了下来,又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站起。
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一室皎洁。
封离从床上坐起,目光落在他赤/裸的脚上,声音低沉地道:上来。
季温良摇了摇头,头发跟着轻轻晃动。
封离冷笑道:你倒是说说,我想与心上人亲近亲近,有什么错?
心上人三个字让季温良的心一颤,接着便是止不住的悸动。
两人同床共枕的最初几天,封离一直都是君子一般,并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这让季温良渐渐放下了心防。
后来,季温良早晨醒来时,发现封离把胳膊搭在了他的腰上。
他也不知这胳膊是何时搭上的,又觉得怕是人睡觉时无意的动作,不好放到明面上讲出来,就随他去了。
再后来,封离会抱着他睡。
这是比较过分的举动了,但季温良什么也没说。
五两不过是诊金,两人吃住都在医馆,怎么能不给钱?季温良就在医馆帮忙做事。
其实他做的事都很简单,无非是劈柴,做饭,挑水之类,但总归是力气活,说不累是假的。
要抱就抱吧,又不会少块肉。
直到今夜,脖子某处传来湿润的感觉,他意识到封离是在亲他,慌乱之中跌下了床。
你不要这样。
季温良低着头,青丝垂落,柔和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是很美好的景色。
封睿看着他道:我身上有伤,又不碰你,亲一下也不行?
亲脖子是带有某种暗示意味的,与接吻完全不同。
封离知道,他逼迫得有些紧了。
季温良是水,看起来柔柔顺顺,连反抗也是无声无息。
这种无声无息的反抗,偏偏积蓄着很沉重的力量。
若是再迫得紧些,说不定就变成了惊涛骇浪。
封离什么也没说,面对着墙壁躺了下来。
这样,季温良就没有办法了。
他独自在地板上站了一会儿,悄然上了床。
封离终于又做回了君子,无波无澜地过了好几日,只是有一天,季温良醒来时,发现手被轻轻握着。
十指交缠。
不是拥抱,也不是亲吻。
这么多天来,他努力在心上浇上一层一层的冰水,好打造出厚厚的冰墙,却在这一刻,由内而外地化开。
他知道,封离一直在精心编织一张网,他从一开始就被牢牢地套住,再怎么反抗挣扎也是无望。
第57章 冷酷魔尊的小仙侍(二十五)
不灵城不大, 横三纵二共五条主街, 此外还有数不清的巷道, 他们与主街相交,使得整个城区四通八达起来。
六头是不灵城里有名的掮客。
所谓掮客,就是中介, 替人介绍买卖、租房寻人。
六头今年三十,祖上几代都在不灵城定居, 对这一片十分熟悉, 此人人脉极广,能说会道,因为头脑灵活, 别人给他个六头的绰号。
掮客这活,不是谁都能干的。
首先你得会看人。
比如面前这位。
剑眉星目, 器宇轩昂, 定是出身世家。
却是一身粗布衣裳怕是最近糟了难。
在这十字街口站了半天, 面上露出微微迷茫之色,显然是不知何去何从。
外乡人。
就你了。
六头整了整衣裳, 走了过去,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这位爷, 您可是初来不灵城?
这人似是没料到会有人与他搭讪,只觉得六头靠得有些近,稍稍向后靠了靠, 点了点头。
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六头觉得难度有点大, 但他是喜欢迎难而上的。
爷您贵姓?
我姓封。
封爷,您来不灵城,是探亲,访友还是经商啊。
封离想了想,道:赚钱。
六头一听有戏啊,接着问道:小的叫六头,家就住在青成巷尾,别的不敢说,赚钱的买卖小的门儿清啊。
说罢,用溜圆的眼睛上下扫了扫封离,道封爷可是有什么手艺?
手艺?
封离想了想,道:打架。
六头的表情僵了僵,咧了咧嘴道:封爷您可真会开玩笑。
他心里嘀咕道,难不成今天看走了眼?不行,我得探探他的底。
封爷,这赚钱嘛,肯定得要本钱
封离点了点头,摊开手掌,道:有钱。
掌心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铜板。
六头彻底笑不出来了,这人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他若是知道这枚铜板是方才封爷在路上捡的,不知又要作何感想。
掮客从不轻易得罪人,傻子也当一视同仁。
他道:爷,您哪,想要用一个铜板赚钱,该去赌场。
说罢,伸手向前一指。
封离顺着六头的指头看去,又收回目光。
多谢。朝他一颔首,大步走了过去。
明晃晃的阳光照不进赌场,千金一掷的赌徒没有昼夜之分。
十几张赌桌散落在大厅之中,每张赌桌都围了十来个人,骰子的稀里哗啦声、哀嚎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大!大!大!
小!小!小!
骰盅一开,又是一阵喧嚣。
他妈的真倒霉!一个上身赤/裸的汉子单脚踩着长条板凳,拍着桌子嚎叫道。
陈四,你还赌不赌?
他赌个屁啊他,上衣都赌没了,再赌就要光腚啦!
哄堂大笑。
陈四老脸一红,灰头土脸地走了。
他这一走,恰好空出了个位置,封离挤了进来。
庄家将骰盅一合,在手里变着花样地摇了几下,啪地一声扣在赌桌上。
众人开始下注。
庄家拿着鹰似的眼睛巡视了一圈,落在封离的身上。
长竹竿子一挑,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道:下不下?哎,问你呢,下不下?不下一边去,别在这儿杵着。
封离瞅了瞅骰盅,落了注。
六头今日倒霉,一单生意也没做成。
眼见日落西山,红霞漫天,街上的人也少了,他抖了抖衣裳的灰尘,向家中走去。
路过赌场时,随意地往里一瞥,愣了愣。
自门口出来一人,眼熟得很。
哎?这不是那傻子不是封爷吗?
封爷手里捧个破布衣裳,衣裳里裹着的是大把的钱?!
这是撞了什么大运!
六头是什么人,脑子当即转了几个弯,笑呵呵地上前,哎呦哦,封爷,您发财啦!
封离还记得他,随手抓了一把铜钱,递了过去,多谢。
六头一愣,接了下来。
他知道封离是谢他指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中午那话有微微的讥讽之意,这人显然没听出来。
嗯似乎不是个傻子,只是什么都不懂,也许是失忆了?
看他身上的衣服干静整洁,必是有家人打理,他一个人跑出来,家里人说不定会有多着急呢。
便问道:封爷住哪啊?
不赊医馆。
医馆?果然是生了病的,王大夫的医馆?王大夫那可是妙手回春,医术惊人啊,就是名声不太好。
两人边走边聊,封离一听这话,疑问道:名声不好?
唉,不就是先付诊金后看病嘛,没有钱就见死不救,大家都说他没医德。
封离想起了季温良的话,摇了摇头,道:医者仁心。
这还是六头第一次听到有人夸王大夫,不禁一怔,对封离刮目相看。
他叹了口气道:封爷慧眼识人哪。
十年前王大夫的医馆不叫不赊医馆,而叫善义医馆。
王大夫也不是这般臭名昭著,而是众人眼里的仁医。
若是遇上急症,再晚也会出诊,碰上没钱的,也分文不取。
那一年春天,一位村妇带着丈夫上门求诊。
村妇说她丈夫在半路遇到了歹人,身上没带银子,求王大夫通融一番。
王大夫自是答应,用上好的药替他医治,又让两人借宿家中。
可她丈夫能走动时,村妇却带着丈夫半夜里跑了。
不但没付钱,还偷走了不少药材。
茫茫人海,上哪找去?王大夫只得默默吃了这个亏。
谁知半个月后,村妇又回来了。
这次带来的是丈夫的尸体。
她身穿孝服,在医馆门口嚎啕大哭,口口声声说王大夫草菅人命,害死了他的丈夫。
王大夫查了查他丈夫的伤口,发现已经化脓,料想是没有及时换药,又连夜疾走,感了风寒。
村妇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只是要他赔钱。
常言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垂。
这下子,善义医馆门口聚了一大帮人,指指点点。
让人寒心。
后来还是官府出面,解决了此事。
官府能解决场面事,却解决不了心里事。
自那以后,善义医馆就成了不赊医馆。
我看封爷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是打算长居不灵城?可有落脚的地儿?
封离思忖了片刻,问道:六兄可知哪家有闲置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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