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如何担待得起?清歌苦笑了一下,他伤了无数人的性命,说到底,罪魁祸首应该是我。当初若不是我大意,怎会给他可乘之机?
说话间,身形又淡了许多。
一副肉身,两个灵魂。
弑神的那一剑,不仅损毁了墨临的肉身,也打散了他的魂魄。
清歌的孤魂,怕也维持不了多久,便会烟消云散了。
可若是活了一辈子,临死之前,还有心结未解,也当真是痛苦。
季温良见她满面凄凉神色,思忖了一会儿,缓缓地道:清歌姑娘这样说实在是狂妄自大了些。
清歌顿时愣住了,不解其中意。
他接着道:依照姑娘所论,我也是罪魁祸首了。
何出此言?
我若是早些发现那条巨蛇作恶,将它杀了,这世间又会少许多冤魂。季温良看着清歌,继续道,可我没有,这些枉死之人的性命也要算到我的头上了。
清歌知道这样的算法没有道理,反问道:这怎么能关公子的事?世事难料,公子亦非全知。
那便是了。他向你索要破阵珠之时,你可知他会闯下这等祸事?他的爹娘生他养他之时,可知他会闯下这等祸事?
清歌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季温良叹了口气,这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他语气转而温和,这世间之人皆非全知,把别人犯下的错事揽到自己的身上,岂不是徒添烦恼?
这番话,不但有理,还十分地真挚感人。
宽慰之情溢于言表。
清歌半生活在愧疚与自责之中,听闻此言,一时百感交集,红了眼眶。
忽然拎起裙摆,跪了下来。
季温良哪曾受过如此大礼?
急忙弯下腰,要将她扶起。
可他仍在幻境中,根本碰不到清歌的身体。
只得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不必这样。
一时无法,居然傻傻地跟着跪了下来。
清歌缓缓道:能够听到这样一番话,我我死而无憾了,只是
她欲言又止,若有所求。
季温良被拖入幻境之中,总不是巧合,他想了想,道:姑娘救我一命,若是有事,我自当倾尽全力。
清歌道:如今墨临已死,不能再为祸人间,我这心结算是了了一半,这另一半
她举起胳膊,摊开手掌,掌心一枚珠子闪闪发光。
另一半,便是这破阵珠。
求公子将破阵珠归还妖界。
季温良偶然间窥探她的一生过往,不禁感伤哀叹,又思及清歌曾救他一命,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况且这珠子若是流落至第二个墨临手中,不知又要结下多少冤孽。
他接过珠子,握在手中,郑重地道:好。
话音一落,清歌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
这是魂飞魄散的先兆。
季温良见此,心中酸涩,伸出手碰了碰。
一阵风吹过,清歌的身体如烟一般被吹散成缕缕灵尘,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一句轻语,似水如歌,温婉清灵。
清歌谢过公子。
瞬息,幻境破灭。
第42章 冷酷魔尊的小仙侍(十一)
季温良回到落镜山的时候, 青元正在布雨。
名师出高徒, 像避雨咒这样的小法术, 如今他用来自是不在话下,轻轻掐一个决, 周身就仿佛形成一个屏障似的,雨滴从空中垂落,还没接触衣裳, 就拐了个弯, 变更了路径,落进土里。
在这条龙的勤奋努力下,原来灰绿绿的地衣已经被大片的苔藓代替, 青嫩嫩的, 煞是好看。
雨路湿滑, 季温良小心翼翼地走着, 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大殿门口。
大殿的门紧闭着, 他抬起胳膊想要敲门, 又忽地犹豫了。
平心而论,弑神待他还是很好的。
虽然面上不如朱阳神君春风和煦, 但从不会为难于他。
若说有什么吩咐, 不过端茶倒水磨墨这等小事, 可以说是非常轻松了。
教他习字、法术的时候, 也是十分地耐心。
思及修炼枯燥, 闲暇之余, 还传授下棋之道, 足以见其体贴了。
可反观自己,第一次捉妖,好像并没帮上什么忙。
回想东海之边,自己躲开弑神伸出的手时,似乎瞥见他眼中掠过一丝波澜。
不禁按怪自己行事不妥。
弑这一字,解为杀,又与杀略有不同。
子杀父,臣杀君,意为弑。
弑神应天地而生,能感六界恶魂,上可斩天神,下可戮鬼魔,不忌长幼尊卑,掌握生杀大权。
故弑神出现之处,定是又有谁在作恶。
通晓此事者,难免绕道行之,不通晓此事的,听其名讳,也要退避三舍。
久而久之,也就没谁敢亲近了。
可是季温良不一样。
他与弑神相处得久,知他并非传说中那般可怕。
再说,弑神所杀的皆是犯了大错的神鬼妖魔,乃是积德行善之举,哪里有错?
反倒是自己有错。
他的心底升起浓烈的悔意,夹杂着难以言明酸涩之感,逐渐蔓延开来。
不管如何,还是先进去才好。
他打定主意,敲了敲门。
咚咚两声过后,仍是一片沉寂。
季温良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他不是被扫地出门了吧?
仔细想想,也不能啊,毕竟入山的结界并没有拦着他。
正考虑要不要干脆推门而入,身后忽然响起清脆的童音。
神君没回来呢。
季温良转身一看,原来是青元,皱了皱眉道:没回来?那去哪了?
青元撇撇嘴道:你好笨,不是你跟着神君一同出去的吗?还来问我?
季温良想想也是,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
既然弑神不在,他便没那么多顾忌,推开了大殿的门。
哎青元忽然扯住了他的袖子,围着他转了几圈,上上下下地打量。
季温良被他弄得不知所以,问道:怎么了?
你去人界了?
季温良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去人界的集市逛一逛?
季温良摇了摇头,他哪有那个闲心。
青元跺了跺脚,一副生气的样子,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
这条龙是个话唠,有事没事就拉着季温良聊天,天上地下,扯东扯西。
说过的话可多了去了,季温良哪里晓得他指的是哪一句,只好又摇了摇头。
酒!酒啊!
季温良这才想起,青元曾提过,人间的酒比起天上的酒,别有一番风味,自己曾答应过他,若是去了人间,便给他带回一坛。
没想到青元记得如此清楚,当真是嗜酒如命。
他只好满怀歉意地道:这次忘了,下次给你带回来可好?
青元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落镜山里的一大一小,季温良算是得罪了个遍。
他叹了口气,走进殿里。
既然弑神不在,便只好坐在案前等着。
这一等,便等到天色由白转灰,逐渐暗淡。
直到最后一丝阳光消亡,落镜山陷入沉沉的黑暗里。
殿内的灯笼呼啦一下全部亮起,一阵风吹来,烛光晃动,暗影摇曳。
季温良在这昏暗的灯火里,眼皮逐渐沉重,手撑着脑袋,睡了过去。
九州之外,另有一境,名曰云海。
云海境中,分为两层,上层灵气缥缈成云,下层秀水积聚成海。
两层之间有一仙宫,浮于半空之中,当当钟声作响,三五仙鹤飞鸣。
仙宫门前,有个道童守门。
这道童约十二、三岁的模样,身穿月白道袍,梳着发髻,眉心点一血痣,双颊淡红。
开始时,他还规规矩矩地盘坐在门前,可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舒服似的,伸了伸腿,侧卧着,最后干脆靠在门柱上,眯起了眼睛。
一阵凛冽的风吹来,引得道童的衣袍轻轻浮动,他觉得有些冷,睁了睁眼。
入目是一双绣着暗纹的黑色云靴,抬眼上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脸。
道童一惊,立刻站起身,施了一礼,结结巴巴道:封封师兄。
来者正是弑神封离。
我找师父。封离淡淡道。
师父还未出关,道童看着封离,小心翼翼地回道,师兄可要进去坐坐?
封离顿了顿,道:不了。
道童猜不到封离此番前来是何意,又见他不肯进宫,只好欠了欠身,道:恭送师兄。
眼见着他驾着乌云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送走了封离,不过半刻的功夫,道童怀中的传令铃便响了。
师父出关了!
道童转身推开宫门,暗暗嘀咕道:封师兄来得真是不巧。
他沿着青石铺就的大路,穿过一座座阁楼,进了引忘殿。
大殿之中,四鼎丹炉分居四方,中央为一八卦阵,分为黑白两极,一老者悬空盘坐于阵中央。
这老者一身藏青道袍,手握拂尘,鹤发童颜,道骨仙风,满脸慈祥。
恭喜师父出关。
道童深深鞠了一躬。
嗯。
太清真人点了点头,问道:通石,我闭关期间,可有什么事发生?
被称作通石的道童想了想,道:只有封离师兄来过两回。
离儿?太清真人脸上显过一丝诧异,抚了抚白须,问道,他可曾留下什么话?
封师兄未曾留下什么话,解石回道,不过第一次来的时候,倒是去藏经阁取了几本仙书,第二次来,正是半刻钟前的事。
是何仙书?
解石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一一列举道:《木行心法》、《修炼十书》、《控灵之术》
一连串下来,太清真人便明白了,这都是些修炼的入门仙书。
只是封离拿这些书有何用?
太清真人伸出左手,默念口诀,拇指滑过其他四指,依次点算过后,睁开了眼,轻声道:我知晓了。
解石看太清真人一副神秘模样,好奇地问道:师父,可是封师兄有难?
徒儿何出此言?
解石思忖了一番,道:只是看封师兄好像不大高兴。
太清真人一听这话,竟是忍不住乐了,呵呵一笑道:我这徒儿,从小到大都是无喜无怒的模样,连我这个做师父的都难辨他心中所想,你倒是机灵。
解石嘿嘿一笑,道:无喜无怒,不过是因为万物都入不了封师兄的眼。
此话一出,太清真人原本和煦的脸色竟瞬而变得肃然。
解石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心中一骇,低下了头,用余光偷偷瞄着太清真人。
只见他闭着眼,不知在思索什么。
半晌,轻声吩咐道:传炽彦前来。
是。解石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转身退下了。
无喜无怒,无牵无挂,方可为神。
悠悠叹息之声响起,随即被风吹散,消弭在空旷的大殿里。
季温良自是不知弑神去了哪里,他参与了一场惊险的大战,又在幻境之中游历了一番,实在是身心俱疲,故而即使手支着头,也睡得十分香甜。
迷迷糊糊间,感觉头顶覆下一片阴影。
季温良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正撞上弑神的眼。
他急忙站起了身,道:神神君回来了。
仿佛偷懒被抓到一般。
封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俯下身准备拿起案上的画。
那幅上头画着黑蛇的画不小心被季温良压在胳膊下,已经起了皱。
季温良眼疾手快地将褶皱抚平,道了声:我来我来。
拿起画,转身向摆着箱子的西南角走去。
他知要让弑神主动开口是很难的,若是沉默以对,更是尴尬,倒不如主动找些话说,早些打破僵局。
于是一边打开箱盖,一边开口道:我紧赶慢赶,倒是比神君回来得早嗯,我回来时,碰巧青元在布雨,寻常时没有发现,这山上竟长了这么多的绿草,还还挺好看的,要是再种些树,不出几年,必会郁郁葱葱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仿佛石沉大海,没有听到半分回响。
季温良有些气馁,但还是打起精神,接着道:神君今日定是累了,可要喝些茶?只是武夷仙山送来的茶已经喝完了,只剩下些澜州府的,我
你
季温良急忙住了口,停下合箱子的动作。
封离顿了顿,接着道:你可知云海境?
季温良愣了一愣,随即摇头。
云海境乃是我师父太清真人居所。
没想到弑神居然也有师父,这在书中并未提及。
只是现在突然提起这些做什么呢?
季温良猜不透弑神心中所想,只好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先前将你送到启阳殿确是不妥,毕竟你与那处属性相冲,云海境却是不同
季温良手一滑,箱盖哐当一声合上了。
他怎能听不出弑神的意思?
是我的错,我学艺不精,又见识短浅,一时被吓到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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