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人嗨够了,一掀桌子,从平房里取出武器,她看见一个左青龙右白虎的彪形大汉甚至背了一把AK上肩。
宋余杭咬牙:妈的,还有重火力。
你们先走,我去撒泡尿。
就数你小子回来的最晚,懒牛懒马屎尿多,快去快回!
有人怒骂。
一个穿夹克的男人脱离了队伍,跑向了外边树林里的厕所。
宋余杭手里拿了块砖头,悄悄跟了上去。
不多时,男人又回来了,还穿着那件衣服,戴了个鸭舌帽。
还是刚刚跟他说话那人,把烟一扔。
妈的,可算是回来了,开车去,别让虎哥,顶爷他们久等了。
是。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听着颇有几分怪异,男人还想再多看几眼,他已爬上了驾驶座,老老实实开起了货车。
男人骂骂咧咧走到了前面的小车上,一挥手:出发!
***
老爷,都准备好了。林又元坐在床上端着碗喝药,硬是喝出了一股品着好茶气定神闲的气场。
明明这药苦得令人反胃,他也一口不落全数吞进去了,这才将碗递给了管家。
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管家似有些不放心:要不还是我出面吧,底下人去做多少有些
林又元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今儿精神头看着倒是好些。
要的就是底下人去做,等着吧,还不到你我出面的时候。
管家心头一凛,略一鞠躬准备离去了。
是。
林又元又开口叫住了他。
林舸有什么动静吗?
没什么动静,好几天没出门了。说到林舸,管家始终有一事不明。
老爷既然已经知道,为何不
难道仅仅依着从前的情面就可以纵容他至此吗?
林又元不是这样心软的人。
老头子胡子抖动了一下,唇边溢出一声叹息:我老了,他们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去解决吧。
***
城郊某养殖场。
木栅栏围着人迹罕至的一块山头。
车灯闪烁了三下,有人打着手电跑出来拉开了木门,货车依次鱼贯而入。
送货的车进去后不久,几辆小车缓缓驶了过来,在门口被人拦下了。
来人一摘墨镜,露出貌不惊人的一张脸,看着周围满脸凶悍的持枪匪徒也不见怯色,手里拎了个黑色皮箱。
哟,你们就是这么招待贵客的?
龙老板?为首的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龙老板带来的几个人也都虎视眈眈看着对方。
守卫使了个眼色,一伙人一拥而上从他手里抢过了箱子,把人摁倒在了车上搜身。
其余小喽啰也如法炮制,龙老板带来的人里有不服,想从身后摸枪,被人一发子弹送上了西天。
检查过后,守卫才将箱子扔给了他,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进去吧,顶爷一会就来。
那死去的小弟就躺在自己脚边,被这阵势吓得,龙老板早就没了刚刚的那股威风劲了,白着一张脸,抱着箱子唯唯诺诺。
是是是是。
说罢,就被几个守卫推搡着往里走,栅栏复又关上了。
宋余杭把车开到了指定地点,还未熄火就有人催促:下来,下来,去那边待着去,别乱走。
她跳下了车,乖乖跟着几个持枪喽啰往里走,边走边观察着环境。
这似乎是一个养猪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泔水味道,表面看起来简陋的木栅栏,实际上缠了铁丝,每隔三五步就堆着沙袋,坐着几个持枪的彪形大汉。
不远处有一个灯塔,宋余杭目力极佳,一眼就看见上面也有人在巡逻,占据了制高点,手里拿着的狙击枪完全可以覆盖整个养殖场,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枪手的眼睛。
这分明是一个小型的军事堡垒。
宋余杭暗自心惊,被人推进了一间木房子,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刚刚开别的车的几个人,大家面面相觑。
那送他们来的人关上了门,从背上卸下了枪,子弹上膛。
宋余杭暗道一声不好,先发制人,跳起来就是一记勾拳,打的人踉跄后退两步。
他的同伴见势不好,匆忙从背上卸下了枪,拉开枪栓,未等他准备好开枪,宋余杭扯着人衣领子把人往过去一甩,两个人摔倒在了一起。
她背后站着的那个匪徒把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她,扣下了扳机。
砰砰啪一阵嘹亮的枪响,高台上的狙击手把准星对准了过去,却见是那座小屋,轻蔑地扯了一下唇角。
Fuck,杀几头猪而已,也值得这么大动静。
宋余杭把身上的尸体推翻过去,爬了起来捡起那杆枪,和她来的那几个人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哭嚎着。
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开车的!
变故发生的太快了,那人开枪的时候,宋余杭早已警觉,往摔在地上的那两个人背后一躲,血花四溅。
趁着对方怔忪的功夫,她从死者身上摸出了一把刀扬手狠狠甩了过去,正中眉心。
无论是反应迅速,还是作战能力,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宋余杭把那几个无辜的人扶了起来。
快走,他们要灭口!
可是,可是外面那么多人我们怎么走
宋余杭一扫地上这几具尸体:换衣服,从东南方向走,那里守卫的人少些。
说罢,自己率先去扒刚刚被她射杀那个男人的外套。
其余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也都咬了咬牙,爬了过来忙活着。
不多时,木门打开。
狙击手的瞄准镜里那三个人如常走了出来,夜黑,也看不清衣服上有没有血渍。
宋余杭压低了声音道:一直往前,别回头。
回头就会被当场射杀。
直到一行人走出了狙击手的视野,来到了房屋背后,蹲在了房檐底下。
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才消失了。
宋余杭松一口气,指了指漆黑的夜幕。
看见那里的缺口了吗?别站起来,匍匐前进,钻出去你们就安全了,快走吧。
那两个人感激涕零:谢谢,谢谢。
说罢,跟她道别后就按照命令爬了过去。
其中一人即将钻出铁丝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宋余杭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眼中迸发出了一股狠意,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对方回过神来:快
走字还没说完,温热的血液自脖颈里喷薄而出,男人收回匕首,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血迹,把人踹进了草丛里,按下了衣领上的微型麦。
报告,有条子混进来了。
如果宋余杭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匪徒,那么她此行注定成功,可惜她是一个人民警察,永远也做不到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举起屠刀,也就注定了她今夜必将有此一劫。
也不知道为什么,外围待命的林厌突然心头一跳,针扎般地刺痛几乎让她快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微微俯下身去,扶住了车门。
红姐刘志想来扶她,欲言又止。
林厌摆手,深呼吸了几下,才把那阵心悸的感觉压下去。
没事。
眼看着山路上亮起了车灯,她一扬手。
人来了,吩咐弟兄们准备。
第122章 火海
眼看着悍马在养殖场门口停了下来, 刘志就要冲出去, 林厌一把把人拽了回来。
红姐他压低了声音疑惑。
林厌背靠在土坡上,手里夹了根烟,轻轻弹了弹烟灰。
不急,锦上添花无人记,雪中送炭情谊深啊, 这个时候出去, 只会被人当成奸细。
刘志还是有一丝疑惑:万一陈芳说的是假的呢?
她轻轻吐了口烟圈:那就当咱们看了个热闹。
两个人言谈间,库巴已经跳下了车, 守门的一见着他面, 立马把枪背到了背上, 恭恭敬敬拉开了木栅栏。
二爷请。
库巴复又上了第一辆悍马,缓缓从门口开了过去,宋余杭低着头和别人一起抬走木栅栏,不经意瞥了一眼, 深色玻璃上映照出了老人半张布满瘢痕的脸, 在夜色里显得犹为可怖。
这就是纵横中缅泰三国, 以狡诈狡猾著称, 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大毒枭顶爷吗?
宋余杭心里一惊,对着那辆离去的悍马, 抬手状若无意地拂了一下衣扣, 记录下了他的车牌号。
等把人放进来后,她趁着别人不注意,拿起了AK跟在了巡逻队的后面。
所幸这帮匪徒都穿着差不多的沙漠迷彩, 黑色面巾一直蒙到了鼻子以上,只露出眼睛,不仔细瞧,压根分不出她早已狸猫换了太子。
这些人实行军事化管理,还有交接班,各司其职,不少人肩膀宽阔,身材健壮,鼻梁扁平,身上一股凶悍之气,一看就是练家子。
走出不远,一栋平房前坐着几个赤膊的少年聚在一起玩着骰子,看样子年龄不过十四五岁,甚至更小。
他们不少人身上、脸上都纹着稀奇古怪的纹身,脚踩在桌椅上,手边放着啤酒,还有那种饮料,饮料下压着美金。
不知道是谁又赌输了,钞票被人一扫而空,输钱的人破口大骂,夹杂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其余几个扑上去把人踹倒在地,用脚狠狠踢他的脸。
巡逻队长用缅语大声呵斥,那几个孩子才退了开来,仍是骂骂咧咧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那浓痰就落在宋余杭脚边,她握紧了手里的枪,几乎现在就想把这些人全部突突死,然而,她知道此行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杀人,也不是救这些误入歧途的孩子。
而是将今天的所见所闻,所拍摄到的影像一字不落地全部带回去。
将来,这些都会成为在法庭上一决生死的呈堂证供。
宋余杭悄悄吐出一口浊气,平复心绪,继续往前走。
把整个营地大致逡巡一圈,她心里差不多有数了,但也暗自心惊。
整个营地差不多五十人上下,一个占领了高台的狙击手,并不算顶爷带过来的那些人,其中一半以上都是青壮年,十来个孩子兵。
这么庞大的武装规模在江城市的土地上,隐藏在深山密林里,又是谁给他们的权限呢?
能让库巴和顶爷亲自前来的人,一定非同凡响,夜深了,营地里戒备愈发森严,弥漫着一股大战在即的紧张气氛。
宋余杭知道,每多磨蹭一分一秒,她从这里安全出去的可能性就越小,但看着眼前的一切,井然有序的犯罪团伙,垒成箱的新型毒品,近在咫尺的大毒枭和神秘买家,使命感让她犹豫了。
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再冒死闯进来。
他们的罪行是否能天下大白,全看她今夜能拿到多少东西了。
宋余杭一咬牙,用现学现卖的缅语跟前面的匪徒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大意是自己要去上厕所,随即脱离了队伍。
***
顶爷。
仓库门打开,射进来一束光线,原本坐在汽油桶上歇气的龙老板也站了起来。
老人在随从的簇拥下拄着拐杖,缓缓走了进来,他已年过花甲,没留头发,戴了副墨镜,身材不高,甚至有些矮小,但在场的所有人没人敢瞧不起他。
龙老板看着他的光头上瘢痕遍布,犹如蜈蚣,心头一凛,手就开始发抖,使劲咽了咽唾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是五千万订金的支票,我要验货。
跟着他的几个人把龙老板团团围在了中间,枪早就被人下了,此刻他带来的人都捏着拳头虚张声势,虎视眈眈。
库巴扶着人在另一边坐下了,老虎持枪警戒着门口,另一个随从从外面拎进来了一个鸟笼,放在了他手边。
宋余杭轻轻掀开了房顶上的瓦片。
顶爷从掌心里捻起口粮喂给心爱的宠物,脸上甚至带了一丝笑模样。
都放下枪,这是咱们的贵客,来人,拿货给龙老板尝尝。
被缴了械的枪纷纷又扔回了跟前,龙老板的跟班将信将疑看看他,再看看老板,得到首肯之后这才拿了起来。
等拿货的间隙,顶爷一直在喂鹦鹉。
龙老板的生意在新加坡做得如日中天,怎么想起大陆来了,这儿的生意可没那么好做。
见他放松,龙老板这才坐了下来。
嗐,到处经济都不景气,富贵险中求嘛。
双方来之前就已经互相调查过,就如同龙老板知道顶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毒枭,顶爷也知道他是新加坡华人,本土最大民营企业的法人代表。
顶爷将这批货卖给他,转手他就能以双倍的价格卖出去,这是双赢且一本万利的买卖。
这些是双方在来之前就已经互相知晓的消息。
顶爷见他对答如流并不诧异,拿稻草拨了拨鸟笼食盒里的水,引爱宠过来喝。
多年前曾和你父亲做了笔生意。顶爷冷哼了一声,见鹦鹉不喝水,一气之下把稻草也扔进了鸟笼里。
赔了我两千万,他如今可还好?
龙老板打开了身旁的箱子,整整一摞码放整齐的美金。
不瞒您说,我父亲十年前就去世了,那次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是家族里某些个不争气的兄弟做的,人,我已经处理了。
这些钱,给顶爷赔罪。
十年前,根本就没有什么生意,这是在诈他呢,但他若是当众指出顶爷错误,恐怕今天就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老人唇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拿库巴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验货吧。
几个纸箱子陆陆续续抬了进来。
宋余杭微眯起眸子,看着顶爷的手下人打开了第一个,龙老板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屑。
这是什么玩意儿?可乐吗?别闹了,我又不是超市小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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