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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法医小姐(GL)——酒暖春深(126)

    亡夫的遗像静静地挂在客厅中央。
    小唯仿佛没有听见妈妈的声音一样,抱膝坐在落地窗前怀里抱着一只布娃娃看夕阳。
    她从那天在医院醒来就是这样了,不愿意说话,不愿意见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
    季景行心痛到无以复加,眼泪早就流干了。
    办案人员致歉起身:打扰了。
    季景行没送,等人走到门口,却又问了一句:林厌
    局里早有宋余杭与林厌相好的传闻,是以他也没避着。
    林法医的追悼会将于一月后在江城市殡仪馆举行。
    季景行拿手捂住了脸,吸了吸鼻子:知道了,谢谢。
    ***
    冯局,人抓到了。
    关审讯室,我亲自问。
    冯建国没让任何人陪同,独自走进了审讯室,铁门落锁,坐在对面的人颤了颤。
    几天的亡命生涯,让他没有照片上那么胖了。
    冯建国如鹰隼一般的目光牢牢锁定住了他,他虽然老了,但老当益壮,鬓角的白发更替他添了威严。
    那肩章上的橄榄枝并四角星花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了冰冷的光芒。
    胖子知道,这是个大官,瑟缩在椅子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几天没洗澡了,一身臭汗,散发出了难闻的味道,身上有血迹,鼻青脸肿的。
    警方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桥墩底下喝河里的污水。
    冯建国不动声色:你的同伴死了,被人一枪致命。
    提起同伴,胖子更是抖了一下,抱着脑袋,想起了他脑浆迸裂的那一幕: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与虎谋皮者,必死无疑。冯建国替他倒了一杯热水推到手边。
    你想活的吧?
    水蒸气里他看着老人刚毅的脸,再看看桌上的一次性纸杯,颤颤巍巍端起来喝了一口,嗷地一嗓子哭出了声来。
    天知道他已经有几天没喝过开水了。
    我想活,想活。男人哭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我好饿,我想吃东西,他们一直追着我,有人想要我的命
    冯建国冲着监控打了个手势,有人进来,他嘱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对方提着KFC的袋子走了进来。
    冯建国放在了他面前:吃吧,吃完把你知道的通通交代出来,我保你在法院判决下来之前舒舒服服有吃有喝地待在看守所里。
    胖子看了看他,一把扯了过来,从袋子里掏出一只鸡腿狼吞虎咽,完了连指头上的油都舔了个干干净净。
    冯建国等他吃完,自己撇着茶杯里的浮沫。
    胖子风卷残云把全家桶吃了个一干二净,完了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子。
    还有吗?
    有,你先交代,晚上食堂吃烤鸡,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早知道你们警察对待犯人也这么人道,我他妈早就自首了胖子想到同伴的死,想到自己那几天的逃亡生涯,还是心有余悸。
    废话少说,不老实配合的话也有千百种办法暗地里折磨你。冯建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径直发问。
    为什么绑架孩子?
    胖子搓了搓手,腆着脸笑着:缺钱,欠了赌债。
    谁承诺的给你们五万美金?
    提到这个问题,胖子又唯唯诺诺起来:不知道,他从不亲自出现,都是叫手下晚上来见面。
    有什么特征吗?老局长用手指蘸了蘸口水,翻开了笔记本,做着记录。
    每次来都是蒙着面,看不清脸,不过,穿的很好,皮鞋擦得铮亮,背后的老板应该也是有钱有势的人。
    按照道上的规矩,请人做事一般都要先预付订金的,这两个绑匪一分钱都没拿到手就动手了,不太符合常理。
    冯建国住了笔:撒谎我现在立马就放了你。
    别别别胖子激动起来,舔了舔唇:我真没见过那人长什么样子,他是没给订金,不过他给了这个
    胖子戴着手铐,伸出两根手指头搓了搓。
    大冬天的,他就穿了一件短袖,冻得哆嗦,那胳膊上有针眼。
    冯建国眉头一皱,明白了。
    详细的体貌特征叙述给我。
    男,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单眼皮,每次来都是穿西装,皮鞋,戴一块叫不上名字的手表,右手腕上有一块拇指大的胎记。
    仿佛是害怕冯建国真的放了他,胖子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吐了个干净。
    一个下午,直说的她口干舌燥,毒瘾又犯了,打着呵欠,有气无力地靠在了椅子上。
    我说领导啊,问完了没有?
    冯建国抬头瞅了他一眼:被你们绑架的孩子都卖到哪里去了?
    胖子小心翼翼斟酌着他的脸色:要不,您再给我点这个?
    他复又伸出两根指头搓了搓。
    冯建国笑了一下,胖子心落回了肚子里,心想:这个领导脾气真好,早知道局子这么好待,他妈的早就来自首了。
    未等他高兴太久,就被一杯热茶兜头泼了个正着,胖子一阵鬼哭狼嚎。
    冯建国捋捋制服,站了起来。
    他妈的,你绑谁不好,绑警察的亲戚,知道什么叫太岁头上动土不?我告诉你,整个江城市局老子说了算,今天我就是要你以命偿命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冯建国说着,慢慢走近了他,虎背熊腰的,阴影投在了地板上。
    胖子坐在审讯椅上,不住往后缩着,看着他的手摸向了后腰的枪套,浑身颤抖,又哭又嚎的。
    不,不,我说,我说,别杀我,别杀我
    冯建国鄙夷地看着那椅子下面渗出了黄色的液体,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说。
    卖到哪的都有,反正都是偏远山区,不过最好卖的还是东南亚,偷渡有风险,不过能拿一大笔钱。
    和你们接头的是谁?
    胖子生怕他把枪掏出来,抢着回答:红姨,是红姨!
    冯建国挑了一下眉头,详细地记下了他口中红姨的体貌特征。
    在哪能找到她?接头方式?
    欢歌夜总会,没有接头暗号,她有门路,只做熟人生意,既帮人走私,又当掮客。
    看着他一五一十全吐了个干净,冯建国的手在后腰上摸了摸,似不太舒服,硌得慌,掏出了一把粉红色的玩具枪来。
    不好意思,带错了,给孙女买的。
    胖子两眼一抹黑,差点晕死过去,真真是老奸巨猾。
    冯建国腋下夹着本子走了出去,面色冷凝,吩咐道:送强制戒毒所,没有我的亲笔签字,不准任何人私自会面提审他,就是省长来了也不行,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纷纷把手举到了太阳穴边应声道。
    刑侦副队长薛锐暂时代替了宋余杭的职务负责押送,把枪别进了枪套里准备出发。
    同事捅捅他的胳膊:往常从来不见冯局发这么大脾气,还关起门来一个人审讯,这要搁我们监督投诉科早就找上门了。
    另一个同事也取了枪答:没办法,谁让出事的是宋队和林法医暂且不提,你们听说了没?赵厅快退啦,底下几个地市的热门人选其中就有冯局,咱们江城市局今年命案侦破率全省排名第一,还不都是宋队真刀真枪拿命拼出来的。
    冯局若是高升,指不定他顿了话头,意味深长。
    可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赵厅的爱徒,咱们市局的门面出了事,你说他能不气吗?
    薛锐皱眉,止住了话头:行了,别说了,执行任务要紧,出发。
    几个同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了摸鼻子,自讨没趣,快步跟了上去。
    ***
    2009年的最后一场冬雪落尽。
    窗台上枯萎的绿植冒出了第一缕嫩芽的时候,宋妈妈康复出院了。
    季景行开车带她和小唯回家,路过了市中心广场的大屏幕。
    等红绿灯的间隙,宋母盯着窗外出神。
    本报获悉,景泰集团CEO林又元之女林厌于执行任务中为挽救同事生命,不幸壮烈牺牲,年仅三十三岁。追悼会将于今日下午14时在江城市殡仪馆举行,届时不光有商界人士参加,警方代表亦会出席
    接下来是景泰的高管接受了采访,证实了这个消息。
    也有部分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接受了媒体的访问,纷纷提到林厌是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惊才绝艳,在法医学的造诣上是如何如何出类拔萃
    难以想象的,明明一年前她还是全网通告的黑心法医,刽子手,三心两意花心滥情的渣女,花圈都摆上了法庭门口。
    一转眼就成了人们交口称赞的烈士。
    当你逝世的时候,人们才开始怀念你。
    这世事当真是讽刺极了。
    宋母转过脸来:景行
    季景行明白了,往左打了一下方向盘,汇入了车流里。
    江城市殡仪馆。
    不好意思,没有请柬,禁止入内。
    门口守着的林家保镖穿着黑西装,胸口别了白花,婉言谢绝了她们的吊唁请求。
    今日整个场馆戒严,不仅有林家的人在守着,也布置了不少警力。
    宋母满头银发被风吹得凌乱,微微红了眼眶,张张嘴,想说什么终是咽了回去。
    季景行扶着人离去:走吧,妈。
    小唯拉着奶奶的手,没那么爱笑了,她的眼睛里写满了纯粹的天真和残忍。
    林阿姨怎么了?
    宋妈妈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和你姑姑一样,睡着了。
    回到家,季景行忙着为她们收拾东西。
    妈,你搬到我那边和我们一起住吧,她有个伴儿我也放心些,我也能多照顾照顾你,省得两边来回跑了。
    宋母似没听见一样,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宋余杭的房间,从她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相框,拿手拭去了上面的灰尘。
    那是宋余杭给她拍的,那个下雪的夜晚,她站在庭院里路灯下吹雪的场景,笑靥如花。
    你说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谁的人心不是肉长的,她爹妈该难过成啥样啊
    宋母一边念叨,一边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把相框放在了宋余杭哥哥的旁边。
    季景行从厨房出来,看着她燃了三炷香。
    妈,这不合适吧
    老太太从袖管里摸出了一只玉镯子,看成色质地,和她腕上那只是一对,缓缓放在了相框前。
    这镯子是我嫁给亦琛他爸时,我妈打给我的,我本打算着,给你一只,剩下这只等余杭出嫁再送给她,没啥不合适的。
    厌厌她是宋家人。
    一句话说的季景行又心酸不已,强笑了一声:妈
    宋母回过神来:哦,你刚说啥来着?
    她自从出院后,精神头大不如从前了,行动迟缓,耳也开始背了。
    季景行眼一热:我说让您搬过去,和我们一起住。
    宋妈妈摆手:不成,不成,我还走的动,搬过去亲家们该有意见了。
    对她当年执意要生下遗腹子的事,季景行父母本就心怀不满了,这些年来更是鲜少来看望这个外孙女,连带着对季景行的关心也少了。
    宋家出事后,季景行的父母也来过一两次,要她带着孩子回家,宋母当然是知道的,当下就不肯再拖累她了。
    妈,您是不把我当宋家人吗?季景行放软了声音哀求:您看看小唯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孩子坐在沙发上,玩着积木,不想说话的时候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事物不管不问,也不爱笑了,更不活泼了,也不会再轻易让她们抱了。
    甚至是季景行想要抱她,接近她,都得小心翼翼的。
    小唯这个样子,怎么坐飞机,我怎么放心带着她回季家。您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啊,就算是不为了我,为了孩子,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季景行当然懂她的想法,坚强了这么久,头一次有些崩溃了,哽咽着。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就当也是,陪陪我吧,咱们互相,做个伴儿。
    宋母浑浊的眼睛里渗出了泪花,母女两个人抱头痛哭。
    好孩子,妈陪你。
    ***
    宋余杭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浮在了深海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有人拨开黑暗向她游来,温柔地托起了她的身体。
    她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扑了个空。
    宋余杭心里一紧:你是谁?
    女人回过头来,贴上了她的耳畔:我叫林厌。
    林厌,林厌,厌厌
    她琢磨着这个名字,眼前一亮:我的未婚妻。
    她兴奋地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喋喋不休:林厌,厌厌,我买戒指了,我现在送你好不好,我想和你拍婚纱照,穿着警服的那种,我还看上了市中心的一套房子,等你过目喜欢我就付定金,还有我们领养个孩子吧,像小唯那样乖巧可爱懂事又听话的
    无论她说什么,女人都只是笑,拖着她慢慢往上游。
    天光大亮。
    林厌松开了她的手:宋余杭。
    嗯?她还沉浸在兴奋中不可自拔。
    女人拽着她的衣领把人拉低,吻落在了额头。
    随着话语一起落下的,还有泪滴。
    我要走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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