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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暴君之后[穿书]——清茶淡舟(70)

    祁璟这才发现,原来对方是坐在一架轮椅上,而他的膝头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腿脚似乎有些不便,然而他行动间游刃有余,像是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
    阿乐融见他打量自己,便冲他微微一笑,问道:阿璟,是叫这个名字吧?你阿娘,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他生的貌美,虽然一脸病容,但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一笑之下令人如沐春风。
    然而经历了幻境里的那些事情之后,祁璟面对这个小舅,怎么也生不出好感来。听闻阿乐融这么问,一时语塞,他统共见过阿思瑶一面,对方就灰飞烟灭了,哪有时间提旁人?
    福佑也在一旁满脸阴沉,不赞同道:阿乐融,我跟你说过的。圣女生下这孩子没多久就去世了,这孩子连他阿娘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又怎会记得这些?
    啊对不住,阿乐融立刻歉然道,是我忘了。他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苦恼道,自从那次受伤之后,我这脑子就总记不得事,常常丢三落四的。你们别见怪。顿了顿,他又望着福佑,道:不过我想大哥是不会嫌我的,对不对?
    福佑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就黑着脸站在祁璟面前,默不作声。
    祁璟见气氛不太对,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也敏锐的察觉到现在不是问的好时机,只好先把那些问题咽进肚子里,清咳一声,打破三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干笑道:那个
    才说了两个字,他就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小舅。鉴于之前在幻境里发生的一切,祁璟实在叫不出小舅这个亲昵的称呼,再说他跟对方也没那么熟。
    抓耳挠腮的想了一会儿,他只好干巴巴道:那个,前辈,我想问问,跟我同来的那两个朋友现在在哪儿?
    前辈?阿乐融玩味似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眼里闪烁着祁璟看不懂的光芒。
    祁璟挠头,有什么不对吗?前辈,多有面儿的称呼啊?一般德高望重的人才有这待遇吧?
    然而下一刻,阿乐融说出的话惊得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阿乐融意有所指道:你知不知道,若是按照族里的安排,原本你该叫我阿爹
    爹字被福佑怒声打断了,然而还是被祁璟听了个一清二楚。
    阿乐融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福佑,道:我说的不对吗,大哥?若不是阿思瑶背叛于我,这孩子岂不就该是我跟她的血脉?祁璟?祁璟!呵
    他面色不虞,道:本该是纯正的神裔血脉,却被外面那个凡人给玷污了,我
    够了阿乐融!福佑厉声打断他,凌厉的目光看着他,我们一同长大,你应该明白阿思瑶的心思。族里有这么多遭到天罚的孩子还不够吗?非要你们的孩子也要受尽折磨,你才甘心吗?
    他的目光渐渐转向柔和,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看着阿乐融:你是她最疼爱的小弟,她究竟对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若不是你一意孤行,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阿乐融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脸色骤然大变,原本阴柔的脸上,现出几分暴戾阴沉,他阴沉沉道:我一意孤行?你别忘了,我变成今天这个模样是谁害的?是你!是阿思瑶!说着他一把掀开盖在自己双腿上的毯子,厉声道:若不是你们背叛我抛弃我,我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你们对不起我!是你们,满口仁义道德,内心却是虚伪、冷漠、假仁假义!
    他毫无征兆的掀开遮腿的毯子,祁璟站在他对面的位置,正正对着他的腿看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倒吸一口。他原本以为阿乐融是因为天气凉的缘故才盖着毯子,也想过对方腿脚不方便才坐着轮椅。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阿乐融膝盖以下的两根裤管轻飘飘的,原本应是小腿的位置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令祁璟震惊的不只如此,还有阿乐融状似疯癫地又拉开了自己的衣襟,只见他裸露的胸膛上密密麻麻的满是黑色小点,几乎将他半个右胸的肌肤完全覆盖住。而更令人惊悚的是,那些黑点还在缓慢的往他的左胸之上蔓延移动,不用想也知道,那些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祁璟满腹疑问,心里担忧另外两人的状况,但是看阿乐融的样子,又深知此刻不是追问的好时机,只好缄口不言。
    而看到这一切之后的福佑,也同样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方低声道:我该带你一起走的。我不知道族长会如此对你。
    走?哈哈阿乐融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任由自己的衣襟大敞开着,冷冷道,你们但凡有一日想起我,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的眼底一片血红,盯着福佑,嘲弄道:人不人,鬼不鬼,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就是我的大哥和阿姊给我留下的。
    福佑喉头微动,似乎想要解释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微微别过头,似是不忍心再看。
    阿乐融冷笑了一声,缓缓将目光转到祁璟身上。
    祁璟顿觉自己有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感觉,冰冷、生硬、毫无感情的那种目光,令他瞬间浑身汗毛倒立起来。
    阿乐融收回了他对待福佑时的那副嘲弄的面孔,又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苍白的手指虚虚点在自己胸膛上,对祁璟道:我的好外甥,你从外面来,想必还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吧?
    他语气里的亲昵令祁璟不寒而栗,明明是笑着的一张脸,却无端的让人感觉遍体生寒,想要逃离。
    祁璟不由的后退着,想要跟他保持些距离。
    他这个小舅显然不是什么善茬,跟大舅福佑明显不是一个路子,就像是一条躲在暗处盯着猎物无声吐着信子的毒蛇,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猎物一击毙命,让祁璟有种本能的排斥感和恐惧感。
    然而祁璟往后退的举动似乎是取悦了阿乐融。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堪称柔和的笑来,柔声道:我的好外甥,你是一国之主,想必你比大哥更清楚,对于叛国之人,该如何处置。
    祁璟微微睁大了眼,这举动更令阿乐融感觉愉悦。
    没错,在夏部这里,任何企图逃离夏部的人,都是背叛者,与叛国者无异。同样的,他们会跟叛国者一样,会给予叛国的刑罚。他嘴角的弧度又翘起来一些,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也不管祁璟愿不愿意听,自顾自道:不过,夏部的刑法又与外面不同。
    说着,他的食指和拇指并拢,在右胸上的那些黑点上,轻轻一捻。再抬起手时,指尖已经被一片黑色的小点所完全覆盖,而那些黑点,仍在不停的动。
    祁璟瞳孔猛缩,那些黑点!不,不是黑点!分明是一只只如蚂蚁般大小的黑色虫子!
    祁璟看着阿乐融若无其事的又将那些小虫子放回自己的右胸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这个小舅,是在拿自身血肉喂养这些东西吗?
    阿乐融轻笑一声,摇头道:不是我喂养的。
    祁璟默然,原来自己恍惚中竟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吗?
    阿乐融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当知道,夏部的人都是神裔血脉。而神裔血脉天生就有一项能力治愈。只要不是伤及灵丹,普通的皮肉之伤根本不能奈我们如何。
    他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祁璟,像是在等着他回答。
    祁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知道。
    神裔血脉看似无坚不摧,其实不然。阿乐融这才接着说下去,他指尖还捻着一只小黑虫没有放回去,放在眼前端详着,慢条斯理道:这世上,有黑就有白,有光就有影,有神
    他顿了顿,轻飘飘的瞥了祁璟一眼:有神,就有魔。
    祁璟起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后来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到,难不成他这个小舅看出了晏止澜是神魔之血?
    想到夏部对于外族的排斥,祁璟不由紧张起来,提心吊胆的盯着阿乐融,同时心里算计着晏止澜和南宫子仪的处境。
    他这边紧张极了,那边阿乐融却只是捎带一提,意不在此的样子,目光落在他手指尖上的小黑虫上,道:自古神魔不两立。人人都道神是魔的克星,殊不知,魔对神来说,亦是如此。
    他不徐不疾的说着,祁璟看着他指尖的小黑虫,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果不其然,下一刻,阿乐融道:真神尚且不能抵挡心魔,何况区区神裔血脉?想要对付我们,甚至不需要真魔,只这些魔蛊,便可蚕食我们。
    他说完,大笑着用力将之间的那只魔虫捻成了粉末。
    然而下一瞬,那些粉末又重新凝聚成了一条黑色的小虫子,如蛆附骨的黏在他胸上。
    他嘲弄地看着祁璟:看到了吗?我的好外甥,这个,就是夏部对于背叛者的惩罚。我的大哥和阿姊逃离了夏部不敢回来,族长便将这些全部施加于我,由我一人承担。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我日夜忍受着血肉被噬咬的煎熬,生不如死,而你们呢?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刀子一样射向福佑,恨声道:你们在外面逍遥快活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在这里所受的折磨?但凡你们顾及一丝血脉亲情,也不会任由我在这人间地狱里煎熬!
    福佑满眼痛色,无不愧疚道:阿乐融,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阿乐融抬手打断了。
    阿乐融长长地喟叹一声,悠悠道,不过,好在这种日子快要结束了。有我的好大哥和好外甥陪我,我再也不会寂寞了。
    祁璟尚未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福佑的脸色已经瞬息变了几遍,最终怒斥道:阿乐融!是我对不起你,这我无话可说。但是阿璟是无辜的,你不该牵扯他进来!他只是个孩子,这些与他无关!祁璟是他的软肋,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二在意的人,另一个在意的人则是阿乐融,他不能让阿乐融毁了祁璟,也不能让阿乐融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哈孩子?阿乐融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道:是,他只是个孩子。那我呢?我呢!
    他双手推着轮椅,慢慢逼近福佑,直到膝头贴上福佑的小腿,仰着头,一双淡色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盯着福佑,嘴里吐出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怨恨:他还是个孩子,那我呢,大哥?你们抛下我走之时,我才满十八岁。在我的成年礼和婚礼上,我敬爱的大哥带着我的娘子,趁着我喝醉酒的时候,一起逃了。
    他颤抖的手指着祁璟,声音逐渐沙哑:我酒还未醒就被人带到了祠堂,接受拷打逼问。整整七天,我遍体鳞伤,被关在祠堂的禁室,没有饭吃,没有水喝。身上被扔满魔蛊,伤口刚要愈合,新长出的血肉瞬间就被魔蛊噬掉,无休无止的疼痛,无边无际的绝望,你们想过我吗?族长以为我是你们的同谋,一点都不信我的话,将你们的过错全部推到我身上
    他眼底布满红丝,眼里噙满了泪: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哪怕你们跟我泄露一丝半毫,哪怕你们带我一起走,我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疯狂的怒吼着,眼泪顺着脸颊不断往下落。
    福佑皱紧眉头,低头看着他,刚涌出来的那点勇气又蓦地消散了,对于小弟的处境,他确实是考虑的不周。他的眼里满是愧疚和悲痛,伸出去的手想要摸阿乐融的头顶,却又猛然缩了回去。
    祁璟不是当事人,没有福佑那种愧疚感,置身事外的同时心如明镜,越听越觉得不对。
    据他所知,他娘阿思瑶是私自逃离的不错,可是大舅福佑不是。福佑是奉了族长之命出来追捕他娘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才改变主意停留在外界。并不是阿乐融所说的,两人是一同逃走的。
    也就是说,根本不存在抛弃阿乐融一事!这个阿乐融有问题!
    几乎是想到这里的瞬间,祁璟就毫不犹豫的一把拉过福佑,往后噔噔蹬一连退了好几步,跟阿乐融保持一定距离之后,才停下来,警惕的看着他,脱口打断他:不对!
    正在哭泣的阿乐融顿住了,福佑也皱眉看着祁璟:怎么?
    祁璟紧紧盯着阿乐融,语速极快的将心中所想告知福佑。
    阿乐融!福佑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沉声道:你连我也设计?
    阿乐融见被戳破,也不意外,干脆的卸下了伪装,抹掉脸上挤出来的眼泪,漫不经心道:怎么?你对此很意外吗?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小舅是个病娇变/态
    一更,晚点再更一章_(:з」)_
    第74章 夏部神裔
    阿乐融的手在自己膝盖上轻轻一抹,原本空荡荡的裤管下面,很快因为有了实物的支撑而变得饱满有型起来。
    祁璟一脸震惊,匆忙中转头去看福佑。
    福佑也是一脸震惊,一副对此毫不知情的样子,他一只手指着阿乐融,指尖微微颤抖,既惊又怒:你怎可如此胡闹!以自身做陷阱欺骗于我!
    阿乐融脸上带着笑,动作优雅的从轮椅上站起来,稳当当站在他们面前,与福佑对视。
    祁璟这才发现,他这个小舅站起来比他还要高上半头。走动时如行云流水,静站时如翠翠青松,再加上那副男女莫辨的容貌
    祁璟不合时宜的想,若是再年轻二十岁,不,即便现在一脸病容,也掩饰不住他的卓越风姿。这样的人,的确当得起南宫小姐当年那句评语芝兰玉树神仙一样的人物,怪不得能迷得南宫小姐神魂颠倒,抛家弃子也要跟随他。
    阿乐融微微低头,俯视着祁璟: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小子先看出了端倪。说完他又转向福佑,嘴角勾着笑:大哥关心则乱,怕是忘了我最拿手的小把戏。
    不错,是你最拿手的幻术。福佑此刻已然镇定下来,他沉声道,我早该知道,时隔多年,物是人非,你早不是我印象里那个明朗善良的小弟了。
    阿乐融的笑容顿了顿,很快恢复常态,勾唇笑道:是吗?
    福佑注视着他,经历了前面的一系列欺骗之后,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阿乐融已经不是他所熟知的阿乐融了。
    他心里虽有无限怅惘,却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需的尽快从昔日的记忆力抽身出来面对现实。
    于是稳了稳心神,用毫无起伏,平静的语气,像是在叙述一件跟他无关的事情一样,对阿乐融道:我不知道我离开的这些年里发生了什么,导致你性格大变。但是如今,你已是夏部族长,想要什么应有尽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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