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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暴君之后[穿书]——清茶淡舟(40)

    祁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跟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得默然不语。
    不过看她的样子又不像是跟人交心的样子,倒像是要将积压多年的恩怨一下子全部说出来发泄个痛快一样。心念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
    郑彪素来风流,狄氏虽然名义上守着正室夫人的名号,想必日子也不好过。哪个女子会愿意跟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若只是相敬如宾表面上的夫妻尚好,若是哪方存了情有了意,岂不更加难以忍受?
    何况看狄氏的样子,跟郑彪恐怕也不仅仅是世家联姻那么简单,其中多多少少有几许情谊,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狄氏目光痴痴的落在那手镯上,道:你曾说要一辈子宠我爱我护着我,二十多年前的话你大概是不记得了,我却一直记得真切。你在外头如何,我岂会不知?只是一想到珏儿,我便只能忍心吞声,继续做这个有名无实的郑夫人。如今也好,从此以后,你便只能守着我们母子,再也不能看别人一眼
    祁璟起初听着,心中惋惜这狄氏也是个可怜人,只是遇人不淑识人不清,明明有权有貌,偏偏选了郑彪这个什么都不行的人。听着听着又觉得有些心惊,暗道果然女人心海底针,深不可测。明明嘴上说着柔情蜜意的话,话里话外却是轻飘飘的就决定了郑彪的生死。
    不过旁人的家事,祁璟也不欲多言,只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的掌纹。
    看完了左手看右手,等两只手全部看完,又无聊起来,眼角余光扫过新呈上来的茶盏,又兴致缺缺的挪开了视线。他这会儿口不渴不想喝水,对这个也不感兴趣。
    恰逢一旁的狄氏这会儿从往昔的回忆里走了出来,心神稳定之后,又是那个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郑夫人。
    她见祁璟的目光在茶盏上面一扫而过,便道:这是今年下面的人刚呈上来的花露,不如茶的味道浓艳,却也别有一番甘甜清爽的滋味。君上不妨试试。
    祁璟听到她的话,视线重新落回茶盏上面。
    那茶盏上面绘着一朵栩栩如生的三瓣连,小小的花苞上面缀着几滴晶莹剔透的露水,看上去可爱极了。
    不知是盯着看的时间长了眼睛看花了,祁璟看到那三瓣连茎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再去看时,却又是平静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然而祁璟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神使鬼差的,他端起茶盏,却没有送到嘴边喝上一口,而是悄然的在指尖聚起一股浅浅的灵力,轻轻的顺着纹路描绘起来。
    三瓣莲上面的花纹渐渐被灵力渗透,露出里面幼白的瓷胎。祁璟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禁暗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狄氏见祁璟爱不释手的来回看着一只茶盏,以为他是喜欢不已,遂道:君上若是喜欢,臣妇便包好了命人送到宫里去。
    祁璟放下茶盏,道:不必了。
    狄氏以为他是拉不下脸,忙道:不过是些粗糙东西,有几分野趣味,用不了几个钱,能得君上青睐,也是它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祁璟扶额,他是真的对这个茶盏没什么心思,只是刚才觉得有些异样罢了。然而这话他又不能直接对狄氏明说,免得对方以为自己是在找借口嫌弃她。
    这么一想,祁璟也懒得跟她争辩,左右不过一套茶具,他收下就是了,于是便客气道:那孤便在此,多谢郑夫人美意了。
    狄氏见他肯收下自己的示好,心头一松,笑道:君上说笑了。
    不料她话音刚落,祁璟那边变故突生,一丝黑气陡然从茶盏中蹿了出来,直奔祁璟面门。
    好在祁璟早有防备,侧身一躲,那黑气见一击不成,倏地又缩回了茶盏。
    祁璟聚起一道灵力打向茶盏,茶盏应声而裂,在案几上化作一堆齑粉,那黑气却并不在其中,显然是早在他动手之前就逃逸了,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它能逃到哪里去?
    祁璟收回手笼在袖中,盯着案几上的那堆粉末,
    底下坐着的狄氏早就吓得呆了。她是不怕祁璟,甚至没把这个跟她儿子年纪差不多的君主放在眼里,是以言辞间多多少少有些怠慢。但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有谋害君主的念头。
    若是君上死在郑府,死在她面前,不仅她完了,郑府完了,她身后的狄氏完了,更重要的是,她为郑珏所谋划的一切都完了!她的珏儿也完了!
    想到这里,狄氏脑中一片空白,冷汗涔涔而下,半晌之后她才想起来跪下求情:君上明鉴,此事与臣妇无关。臣妇对此并不知情
    祁璟伸出一根手指沾了点粉末,两根手指并在一起捻了捻,垂眸思索了片刻,感知到上面残留的、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摇头道:你起来吧。与你无关,是魔息。
    第47章
    魔息?
    狄氏疑惑的低声重复了一遍,重复完之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骇然打碎了手中的茶盏,郑府怎么会有魔息?难道是魔主冲破封印
    祁璟月余前刚见过魔界之门被封印的样子,对于狄氏的担心不以为然。君归剑的剑身上虽然有些许裂痕,但是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期间内碎掉,魔界之门更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破除封印打开,何遑魔界之主出现在修真界?
    与祁氏恰恰相反,他心里想的并不是魔息,而是另外一件事。
    祁璟看到魔息的一瞬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若郑彪身上的真是魔蛊,为什么会留他活到现在?
    或许先前他们都想岔了。
    由于之前晏止澜身上存留魔息这件事情,所以他们看到郑彪身上的情形,潜意识中第一反应自然也是想到的是魔物所为。
    然而他们却忽略了,除此之外,实际上还有一种另外可能,若郑彪身上的蛊是哪个修士所炼,而不是魔蛊呢?
    魔界既然能无声无息的在郑彪身上下魔蛊,说明他们的势力已经渗入了大月国,至少不是一两只魔物逃出来那么简单。
    然而事实上却是,除了郑彪,根本没有别的修士有异状,更像是有针对性的对郑彪及郑家的寻仇。
    毕竟魔蛊在所有能够考据的史书上的记载有且仅仅只有一次,除了永夜之前的那场大战,后来魔主扰夜统治的数十年,魔蛊再也没有在世人面前出现过。
    如果硬要追究起来,可以说是魔主扰夜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不需要魔蛊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控制仙门世家,只要他一声令下,各个世家无人违抗无人不敢不从。
    但是这么一来,后面发生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后来被蛮力镇压忍无可忍的仙门世家,在祁氏先祖祁一微的带领下,一呼百应,聚集起来一路势如破竹打入魔宫。
    扰夜手握魔蛊这个大杀器,却没有再用过,反而节节退败,被祁一微带领的仙门世家将其本人以及麾下的所有魔物一同打回了魔界,并封印起来。
    如此生死存亡之际,扰夜为什么没有用魔蛊?
    这个问题当初困扰了祁璟许久,经过方才那股魔息的干扰,不知怎的,他突然又想到了这茬。
    他将郑彪的事情在心中又过了一遍,脑子里又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也许他们都错了,也许扰夜当时所用的魔蛊并不是他们以为的蛊,而是别的什么。又或者,扰夜根本就没有用魔蛊这种东西,而是将它作为一种障眼法掩盖了事情的真相。
    不论如何,事过百年,饶夜被封在魔门之内,事情的真相如今已无人得知。
    只是蛊虫这种东西,祁璟琢磨过后,发现其实它并不算是魔物的专属。
    很早以前就有修士以炼蛊作为一种修炼方式,直到魔族大肆杀戮,修真界重振旗鼓再做秩序之后,人人谈蛊色变,这种修炼方式才渐渐消失匿迹。
    倘若百年后的今天,仍然有人在用这种方式修炼呢?
    祁璟将心里浮现出的这个念头压下,问起狄氏:郑家主最近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狄氏仔细的想了想,摇摇头:家夫因为自身资质的原因,修为并不高,所以他一向胆小怕事,隐忍退让,从不敢与人结怨。
    祁璟想到郑彪之前的表现,发现确实如此,便又问道:那郑家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狄氏略一思索,依然摇头:这倒没有。家夫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家主,即便有人心怀不满,也不敢说些什么。
    祁璟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她:郑家主近日的饮食穿着都由谁负责?
    狄氏猛的抬头:君上这是怀疑府中之人做的手脚?
    祁璟道:孤现在还不能下结论,要先见到人问几个问题再说。
    狄氏一听,立时让心腹去叫人。
    不过片刻,那婢女就一脸慌乱的跑了进来:夫人,伺候家主起居的家奴郑二自尽了。
    狄氏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心腹婢女磕磕巴巴道:据、据跟他同屋的郑八说,郑二平日里在私底下常跟人说家主的坏话,还说早晚会让家主尝尝他的厉害奴还从郑二屋里的床底下搜出了这个
    说着她将手里的一只巴掌大小的方形墨盒呈了上去。
    狄氏看着祁璟:君上
    祁璟示意她稍安勿躁,随手从墙上挂着的装饰剑里抽出一把,挑开那只墨盒。
    一股白色的浓烟瞬间冲了出来,等那浓烟散去,盒子里的东西现在众人面前,是几只形状狰狞体型肥硕已经死去的虫子。
    祁璟了然,想必这几只就是母蛊了。
    他说找人问话不过是个借口,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测。
    看来一切都不出他所料,郑彪体内的蛊虫应该就是下在了饮食里。
    他这边刚找到一些眉目,那边晏止澜从室内出来了。
    祁璟听到动静,看过去,问他:如何?
    晏止澜神情略有些疲惫:所有蛊虫都已被找出,只是郑家主今后会如何,还要等他醒来才能知晓。
    言下之意,命已经救回来了,其余的就听天由命了。
    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祁璟身旁的那堆粉末上面,问:可是有所发现?
    祁璟点头,也不瞒他:可惜刚发现一点苗头,线索就断了。
    他将自己之前对魔蛊的猜测一字不漏的告诉对方。
    晏止澜静静听完,说出三个字:傀儡阵。
    祁璟怔了一怔,第一反应是以为他身上的傀儡阵发动了,暗暗戒备着。须臾之后见晏止澜神色如常,才反应过来,晏止澜说的可能是那次大战里扰夜所用的手段。
    顿觉灵台豁然开朗。
    扰夜率领魔界大军一路杀戮无数,其中亡灵冤魂不计其数,想要布上几个傀儡阵,压根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据当时记载,扰夜并没有进城,傀儡阵却是在城中爆发,祁璟挠破了头也想不到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晏止澜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是内应。
    说完又补充道:大量的内应。
    祁璟更加迷惑不解了:可是出卖同胞,跟魔族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他们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晏止澜定定的看着他,如果那些内应本来就不是修士呢?
    本来就不是修士?祁璟喃喃的重复一遍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不是修士,就是魔界之人。
    他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只是这种念头太过匪夷所思,在他脑中仅仅一闪而过,他也没放在心上。仙门世家所聚集的地方,大能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若是有魔物潜伏在其中,他们怎么会察觉不到?
    想要掩饰身上的魔息也并非没有办法,晏止澜道,来自魔界的低等魔物气息浑浊肮脏,自是容易被人察觉。而若是高等魔族,想要暂时掩盖身上的魔息混入修真界,也并非难事。
    可是史书记载,祁璟还是有所不解,魔主扰夜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轻而易举的就攻入了内腹要塞,这么多的布置,想要完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吧?要在修真界潜伏这么长时间,不会暴露吗?
    不,还有一种方法,能完全掩下魔息。晏止澜垂眸道。
    祁璟睁大了眼睛:什么方法?
    晏止澜沉默片刻,道:若是高等魔族跟人族修士结合,生下来的孩子里会有很小一部分,完全没有魔族的特征,没有魔息的存在,就跟普通人一样,能用修士的方法修炼,修炼出丹核,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们是魔族的孩子,更不会有人产生一丁点儿怀疑
    祁璟听得暗暗咋舌,这踏马跟在人群里埋不□□有什么区别?说不定什么时候走在路上突然就爆炸了,让人措手不及不说,最可怕的是,你想提前防备去找,甚至连这东西藏在哪个地方那个角落都不知道!
    祁璟听晏止澜说完,抱着一丝侥幸,问他:真的没有办法把那些揪出来吗?
    晏止澜微一摇头:除非他们血脉里属于魔族的那部分觉醒或者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爆发,否则没人会知道谁是魔谁是人。
    一直站在一旁的狄氏,听着他们言语间尽是魔族、修士的,起初一脸茫然,后来回过味儿来,恶狠狠道:只要是魔物,就该杀。
    晏止澜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祁璟以为他是因为想到傀儡阵的缘故,赶紧转移话题道:咦?骆先生怎么还没出来?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骆杨生就从内室走了出来。
    祁璟忙迎上去:先生辛苦。快坐下歇歇吧。
    那边狄氏也忙吩咐人重新上茶端点心。
    骆杨生止住狄氏,道:不忙。郑彪已经醒了,你先去看看吧。
    此话一出,不仅狄氏呆住了,连祁璟也愣了:这么快?
    骆杨生翘起胡子瞪了他一眼,祁璟讪讪一笑。
    狄氏也反应过来,连声道:哦哦,醒了,醒了,我这就去她一边擦着喜极而泣的泪,一边往內走去。
    晏止澜看出骆杨生是有意支开狄氏,便问道:先生可是有话要说?
    骆杨生长长的叹了一句:惨呐!真是惨!骆某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惨到这种地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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