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璟这种换丹核给别人的事情,世所罕见,恐怕在他有生之年也不过如此一例,因此更加上心关注。
他捻着山羊须,在脑子搜索所有跟丹核有关的病例,发现确实除此之外,再无他例,也颇感无奈,对祁璟实话实说道:此事并无先例,骆某也不知是何故。
祁璟哀叹一声,趴在桌子上:那该怎么办?
骆杨生比他还着急,晏止澜是故人之子,且是如今晏家唯一的本家血脉。无论如何,他都会救人的。何况这个难题,数百年间除了那位大能,便只此一例,更是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他腾的站起来,撇下祁璟,匆匆往外走:且容骆某先去察看察看医书,若是有所发现,再来告知君上。
祁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几步远去的身影,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无所事事的趴了一会儿,觉得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先回去看看晏止澜那边怎么样了。
*
对方冲着晏止澜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手指探上他的灵脉细细探测起来。
晏止澜起初的惊喜下去之后,等他探查完毕收回手,想到他现在的身份,皱紧眉头,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他唯一的至交好友郑珏。
郑珏出身以武修道的郑家,自小被父母扔在北疆军中磨砺,偶然间与晏止澜不打不相识,更是在一次意外之中结为生死之交。
上一世的晏止澜能从宫里逃脱出去,还是靠着郑珏的暗中筹谋,在他的缜密策划和帮助下才得以成功。
然而此刻的晏止澜不仅不喜,反倒有些心惊,按照上一世的时间来算,这个时候的郑珏应该是在北疆值防,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都?还想办法混进了宫内?是谁给他传递的消息?
郑珏生的浓眉大眼,一脸正气。常年在边疆的肤色不似晏止澜那般白皙,却另有一份粗犷的美感。
他冲着晏止澜一笑,露出两排又整齐又白的牙齿:嘘我来看看你,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晏止澜皱眉:你怎么进来的?宫内高手众多,若是被人发现
晏家虽看上去声势浩大,却仅剩他一个晏家人,他自己孤身寡人,无甚牵挂。然而郑珏跟他不同,郑珏父母健在,下面还有两个年级尚小的弟妹,若是被人发现私闯大内又欺君瞒上,怕是会牵涉郑家满门。
郑珏满不在乎道:你放心,我已经打点好了。这宫里除了你,没人认得我。说完,他又疑惑道,先前那昏君说是找个修为高深的人过来给你探探灵脉,怎么回事?我方才探过去,没发现你有什么异常。你怎么了?
晏止澜对上他那双虎目中不加掩饰的关心,冰冷的心里涌上一股热流,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他真相,只淡淡道:无事。
他这会儿说的是实话。说来奇怪,丹田那股异动自祁璟出去之后,便渐渐平息下来,一丝不适的感觉也没有了。
郑珏跟他深交已久,看他神色便知他没有说谎,呵呵一笑:无事就好。我听闻祁璟那厮不问分由把你打入大牢,还以为他要对你不利。如今看来,这厮也不是那么昏聩,尚还有些人性。
晏止澜看着眉目间尚有几分稚气的好友,不由失笑。
此时的郑珏还没有对君主失望,对生他养他的大月国还怀着赤子之心,对好友满是一腔热忱,再加上他家势好,资质高,还是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少年郎。而不是那个满面风霜的中年汉子,郑珏。那个因为全家被灭门,至交被囚禁折磨,自己被君主猜忌而奔波不断,企图为郑家、为晏家讨回公道的风尘仆仆的郑珏。
晏止澜的眼眶有些酸涩。
他闭上眼睛,缓了缓神。既是说给郑珏听,也是想给自己一个希望,他轻声劝慰好友:晏家声誉久盛,祁璟忌于世族之势,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郑珏挠挠头:也是。
晏止澜,或者说晏家,不仅仅是一门清正那么简单,他背后所代表的可以说是整个大月国的世家势力。晏止澜一旦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无异于是君主直接向世家发布讯息,他要对他们下手了。
自修真界弃门派而兴家族之后,大大小小的国家便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而大月国作为其中最大的一个国家,自建立以来至现在,数百年的时间,国内的世族势力更是数不胜数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其中,尤以晏家为代表。
晏家虽家风清正,素有清誉,然人在俗世身不由己,即便闭门自修,门前也少不了各种是非。据说晏家人丁兴旺最为繁盛的时期,甚至连国君见到晏家家主都要礼让三分。
或许真是应了那句盛极而衰。自晏止澜曾祖父起,晏家便江河日下一日如不如一日,虽家风仍在却人丁凋零,到晏止澜这一代,其父母早逝之后,晏家竟只剩下这一根独苗,得以支撑门楣。
家门虽衰落,晏家在大月国的影响却并未消失。在众多世家眼里仍默认晏家为世族首位,一切以晏家为表率。
祁璟现在若是想要动晏止澜,无异于是公然宣布与整个大月国的世家为敌,而凭着他现如今的势力,想要与枝叶繁盛的世家对抗,无异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郑珏能想到的,晏止澜自然也能想到。
只是
晏止澜苦笑,前世也是如此,所有人都仗着祁璟不敢杀他而持远远观望的态度。事实上,祁璟也确实没杀他,只是囚禁折辱了他八年而已。然而这八年对他来说,却是生不如死。
繁之?郑珏见他神色不对,唤了一声。好友好像陷入了什么不堪的回忆中,痛苦、茫然、屈辱、痛恨,种种神色在他脸上交织变幻,看的他心头一跳,直觉不好。
晏止澜从记忆里抽身,歉然道:我失态了。
郑珏看着他的脸色非常不好,踌躇了片刻,刚要安慰他说些什么,耳朵微微一动,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脚步声伴随着一个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怎的这么久还没好?看出什么来了?
是祁璟!
郑珏飞快的与晏止澜对视一眼,戴上面具,将面容严严实实的遮在下面,确认没人能看出面具下的脸。这才转过身来,冲着祁璟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君上,晏公子丹核并无异常。
祁璟点了点头,并不意外。谁能想到会有人舍得把自己的丹核剖给别人呢?再说无双圣手亲自动的手,寻常人若是能看出来就怪了。
他从人身旁走过去,又折了回来,好奇的看着眼前之人。这人面具上面的图案是只形似鹤的鸟,只有一只脚,全身笼罩在熊熊火焰中引颈高歌。
他不认识这只鸟,但是熟知全书细节的他知道暴君祁璟身边有一支深藏不露的暗卫,脸上皆是带着一副绘着怪鸟的面具,个个修为极高忠心不二,是祁璟生母留给他的护卫,名曰毕方。
你叫什么?他眯了眯眼,略有些疑惑:毕方不会轻易露面,他方才怎么把人叫来的?
郑珏握在袖中的手渐渐发紧,低头回道:回君上,属下
咳咳咳床上的晏止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令人心惊。
祁璟顾不上再问,大步走到床榻前,站在离晏止澜两步远的地方问:不是说没有异常吗?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他可不敢再靠近晏止澜半步。
晏止澜淡淡道:兴许是许久未沾滴水所致。
祁璟顿感尴尬,他只顾着自己吃喝,忘了这还有个活人也需要吃喝。他摸摸鼻子,讪讪道: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晏止澜叫住他,不必,给我倒杯茶即可。同时以眼神示意郑珏快走。
祁璟一想也对,先拿水润润喉咙再说,遂跑到桌旁给晏止澜倒了杯水,端着杯子走到床前又纠结了,晏止澜手脚不灵便,坐不起来,该怎么喝?
他眼角余光扫到站在一旁还未离去的暗卫,来不及多想,叫他:过来,喂他喝水。
郑珏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落下了,眼前的祁璟怎么跟他收到的情报上的祁璟,仿若两个人?
晏止澜用了半杯水,便摇头示意不要了,闭上眼睛小憩。
祁璟把人放平,一扭头看到那暗卫还在,奇道:你还有什么事要禀告?
那暗卫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忙不迭行了个礼,慌里慌张的退下了,退的太过慌忙,还绊了自己一脚。
祁璟不明所以的摩挲着下巴,暗忖:我有那么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好像被掏空_(:з」)_
我今天也是粗长君了!
第11章
晏止澜担心他看出郑珏身份,便清咳一声,随便扯了个话题问道:骆先生怎么说?
祁璟注意力被他吸引了回来,倍感新奇,自晏止澜醒来,除非正事,一向是对他冷言冷语,这次是对方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未必不是件好事。是不是意味着,晏止澜对他的感官有那么一丁点儿改变了?
这么一想,祁璟立时喜上眉梢,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他这个开头眼见着开的不错,后面的一定会顺利很多。
稍稍收敛了脸上过于灿烂的笑意,祁璟稳住情绪,回道:骆先生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等他查查医书再说。
晏止澜似乎毫不意外,垂眸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祁璟见他精神不济似是想要歇息的样子,便起身在殿内溜达,顺便熟悉熟悉。
左右无事,看到案牍上堆积的折子,便好奇的翻了翻。
一翻之下,发现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诸如李家的猫叼走了王家的鸡,赵家的狗仗势欺人咬了朱家的小孙子之类不过是些街坊邻里间的琐事,却都写了折子递到君主面前一一详说。
祁璟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大月国的君主之下设有内阁,而内阁里则全是由各家世族中选出来的或精英或长老,协同君主处理朝政。
事到祁璟父君,上代君主开始,世族势力渐渐强盛,甚至隐隐有超过君权之势。到祁璟期间,更是达到顶峰。暴君祁璟醉心修炼沉迷武力,不问朝政,成为世族发展势力的绝佳时机。世族不再是协助君主的帮手,反倒凌驾于君主之上,试图将君王权利架空。
如今眼前这些折子,便是试探君主态度的苗头。
祁璟胸无大志,只想保住小命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乐得当段子看。
且边看边点评,看到自觉有趣的地方,还要强行说给晏止澜听,也不管晏止澜回不回应,反正他自己是看的津津有味。
直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祁璟抬头,才猛然发现窗外的天已经大暗。
骚动很快平复下来,殿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君上可醒了?语气大胆放肆,却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亲昵。
祁璟蹙眉,这个语气?他想了想,合上手里的折子,扬声道:进来。
殿门被人打开,一个身材稍胖面目略显凶狠的中年汉子大步走了进来,他见到祁璟,脸上先是掩饰不住的惊喜,紧接着便是一脸不赞同,对着祁璟责道:君上身为一国之君,怎能以身试险,置自身于险境?
祁璟在看到他进来的身影之时,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此刻又听到他这番关心的话语,几乎立刻确定,这个人应该就是原书中一生追随祁璟,并在其身亡后跟着殉主的大內侍福佑。
原书中暴君祁璟一生作恶多端,害人无数,人人恨不得生啖其肉,唯有大內侍福佑陪其左右终身不离,且自始至终坚信祁璟不是坏人,所作所为都是有原因的,可以说是暴君祁璟唯一一个不折不扣的脑残粉。
兴许是受到原身的影响,祁璟乍然见到福佑,非但不觉陌生,反倒倍觉亲切,还伴随着一丝丝委屈,就像被欺负了的小孩子一见到亲人就忍不住想要撒娇一样,鼻子一酸,眼眶里涌上一股热流。
他吸了吸鼻子,压抑住想流泪的欲望,带着浓重的鼻音喊了一声:佑叔。
福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个来回,见他脸色红润,不像有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却依旧板着脸,严肃道:君上可知福佑在回宫的路上听到消息,吓得心神俱碎,恨不得立时飞进宫看看。君上怎可如此胡闹?
言辞间俨然把祁璟只当做是自己的后辈,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祁璟见他外衫鞋子上满是灰土,满面疲惫,心里一热,知道他定是在路上奔波了许久,讪讪着小声道:阿璟让佑叔担忧了。
福佑却不吃他这一套,扳着他的肩膀,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跟佑叔说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路上听人说晏家那小子给你下了醉生梦死。是不是真的?
他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祁璟,不放过他一丝微小的神情变化。
祁璟坦然的跟他对视,自若道:醉生梦死是什么毒,佑叔还不知道?中此毒之人必死无疑。若是晏止澜给我下了醉生梦死,我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等佑叔回来吗?
福佑盯着他道:我听说老君上把无双圣手请过来了。
祁璟笑了,圆溜溜的眼睛笑的弯弯,像窗外那轮挂在半空的下弦月。他知道福佑是真正把他放在心上,当晚辈爱护的。对于对自己好的人,他也不愿意让人失望伤心。
于是故作无奈道:佑叔!无双圣手再有能耐,也只能救活人,还能把活人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不成?
福佑闻言,也笑了,眼角现出几条浓重的眼纹:是佑叔糊涂。他拉着祁璟,又来来回回看了几眼,再次确认:真的无事?
祁璟笑道:不然,我现在耍套剑法给佑叔瞧瞧?
福佑见他无恙,喟叹:这倒不必。看到君上无事,福佑便安心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的笑意又倏地消失不见,转而恶狠狠道:即便如此,也能轻饶了那晏止澜!无风不起浪,外头既然有此传言,那晏止澜想必也不是什么心思单纯之人。还是趁早下手解决了这个祸害才是。只要有可能伤害到君上的可能,他都要早做提防,尽快解决掉,以防后患。
咳咳咳
祁璟一惊之下,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他虽然之前已经料到了福佑会心疼他会为他不平,却没料到他竟如此
祁璟心里有些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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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暴君之后[穿书]——清茶淡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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