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高巧静双膝跪地。
    清颜立刻往旁边让了让，微微屈膝。
    诰命夫人跪的是王妃不是她，这点她清楚。
    “恳请王妃帮忙，高氏感激不尽。咚，咚，咚！”
    三个响头，每一下都是闷响。
    这对高巧静来说，无疑是把自己的骄傲，全部卸下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只是……
    林素轻叹口气，起身走到跟前，把人扶起，说：
    “夫人这般我能理解，但我真的没法帮忙。”
    用的是“我”而非“本宫”，如果是平常，高巧静会觉得高兴，但是此刻……就高兴不起来了。
    高巧静反手握着她，双眼通红，殷切的道：
    “王妃，求求你，帮帮忙。高氏一族分本家、旁支，真的是被旁支连累的啊。”
    “我知道，我也明白。”林素颔首，但还是爱莫能助的摇摇头，说，“但种粮一事，绝非儿戏。福南府远在月国南面，百姓受了多少苦，不是咱们能想象的。”
    “可是……可是……”
    “夫人，你在这跟我‘可是’没有用。你能确保不是你本家所为吗？”林素反问。
    认真的观察高巧静所有的面部表情，继续又道：
    “福南府伢行那边把卖身的难民，四处发卖。你高家第一时间就去了伢行，那会儿伢行可还没收到人呢。你说……你高氏本家真的不知情？”
    高巧静喉咙抖动，抿唇不语。
    林素也不吱声，就等她自己想明白。
    有些事情，她说的再多，她不想去理解，也是徒劳。
    终于，高巧静抬头，坚定的看着林素，道：
    “王妃，如果臣妇告知当年宸皇后的死因，可否换取我高家一族性命？”
    “种粮”事情不小，她就算再不懂朝堂之事，影响秋收、动荡月国。
    严重性不用明说，她都知道。
    如今看来，她是被利用的。
    直到这个时候，母亲想的依旧不是她，还是高氏一族。
    说不伤心是假的，即便如此，她也想保住高家人的性命。
    到底……是一家人啊！
    林素没想到高巧静能退而求其次。
    微眯着眼睛，冲着外面，道：
    “来人。”
    门开，连三从外面进来，单膝跪地：
    “王妃。”
    “去看下王爷何时回来，如果王爷回不来，就去问问七爷。”
    “是。”
    连三出去了，高巧静松口气。
    林素见她这般，并不乐观的说：
    “夫人，我不骗你，这事儿我做不得主。我也得等王爷跟七王爷他们来定。你也别这么早放松，我帮不了你。”
    高巧静明白的点头，颓败的扶着桌子，幽幽地道：
    “王妃能帮忙引荐王爷，对臣妇来说，已经不容易了。臣妇开始还以为……王妃不会见呢。”
    “那也不至于。”林素摇头，“我虽然跟你关系一般，但不会真的就落井下石。好歹，你也照顾我爹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高巧静闻言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道：
    “王妃真……真这么想？”
    林素淡淡的点头，坐下后，说：
    “我虽然不喜欢你，不过你照顾我爹还是可以的。只是……我爹生病的时候，你的做法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不过林家没乱，也是你的功劳。”
    高巧静听到这话，苦笑着摇摇头。
    仰头，努力瞪大眼睛，只不过还是让人看的真切。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到了耳朵那里。
    “我也不是不想管，只是……幼年姐姐生病，我照顾后自己染病，但是母亲却没有理我，还是管了姐姐。打那之后我就知道我得保护自己，谁都靠不住。”
    高巧静喃喃的说着陈年旧事，反正这会儿连三也没回来，有的是时间。
    林素也没不吱声，就听着她说。
    “我不是不想管老爷，我就是……担心自己染病，没有人理我。我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更加不敢冒险。就算林家大少奶奶是我亲侄女，我也不敢倚靠，不是自己生的，谁知道藏不藏心眼？”
    “其实当年我也怀疑过，但是……你败了，我就只能良禽择木而栖。林倩虽然心狠，但对我这个继母，还是挺尊重。对了，她死之前我见过她。”
    林素看着面向自己的高氏，挑眉一记，问：
    “可说过什么吗？”
    “说了。”高巧静点头，双手拄着桌子，道，“她说她这辈子值了。把你这个嫡女斗下去，她就算赢了。”
    “呵呵……”林素轻笑，端着茶杯喝茶，一言不发。
    或许……这就是前世今生吧。
    只不过这也太窝囊了，古代就输了，现代竟然……还输。
    大爷的，凭啥！
    一炷香后，连三回来了，告知今夜皇子们都不会出宫。
    林素看着高巧静摊手，坦然的道：
    “夫人也听到了，王爷今夜不会回来。要不这样，王爷回来，我让人去府上请夫人如何？”
    “那宫里的圣旨……”高巧静蹙眉，不安的道，“王妃，你说宫里的圣旨，应该不会那么早下吧。”
    “我不知道。”林素摇头。
    讲道理是不会的，毕竟高家是大族，需要经过刑部、三司会审，才能定夺。
    但圣上的心思谁能说准，她不敢给希望，万一打脸就不好了。
    高巧静无奈，颓败的转身出去了。
    清颜跟连三送她离开。
    清莲走过来，轻声地说：
    “王妃，咱还去吗？”
    “去。”林素说完，起身进了里间。
    换了一身颜色稍微素净的衣服，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起，二人出了主屋。
    连三去备马，清颜去准备元宝、蜡烛、供果。
    一切准备就绪，带了六个暗卫，马车从后门出发离开了王府。
    今儿是清荷的头七，不管怎么样，主仆一场，她得去祭奠一下。
    就是现在，她还接受不了清荷的死，即便当时人就倒在了她的面前。
    总觉得下一秒能活，可当看见坟包的时候，林素长叹口气。
    好好的一个姑娘，花一样的年纪，真是可惜了。
    摆上供果，点了蜡烛，林素跟清莲一起烧纸。
    清荷就葬在京郊，离城门不过一里地的地方。
    听连三说，清荷用的棺材，是十二页楠木的。
    寻常农家都用十页，十二页木料制成的这种，俗称“十二元”，算是考究的了。
    当初她说要厚葬，没想到还真的照做了。
    祭奠完，确认没有火星后，几人才开始下山。
    没有点灯笼，今儿的月色不错，光线很好。
    还没等上官道，“咣……咣……咣……”整齐划一的步伐传来。
    听得出来，是兵靴的声音。
    在辽东府跟陆子成打过好多次交道，军营穿的鞋子都是特制，牛皮结实的那种。
    连三、清莲都谨慎的没有再动，林素也没有走。
    几个人隐藏在树林里，眼睁睁的看着那批人经过。
    统一着装，统一服制。
    “这是哪个军队的？”林素等人走远后才开口问。
    连三摇摇头，表示不知。
    如果他不知道，其他人就不用问了，肯定也不知道。
    林素整理下衣服，被清莲、清颜扶着走下来。
    “看这些士兵步移的方向……应该城里吧。有传召吗？”
    林素喃喃的话语，让其中两个暗卫瞬间蹙眉。
    走上前，抱拳拱手，说：
    “王妃，属下有事儿，可否先行一步？”
    林素闻言怔住，随后指着马车，道：
    “这样，你们赶车回去，看看那些人拦不拦。如果问，你们就说本宫去城郊的客栈监工，过两日回城。”
    暗卫都是聪明人，点点头，拱手离开。
    林素看着连三，轻声又说：
    “把我偷摸弄回城，你可行？”
    “这没问题。”连三点头，朝北面指了指，几个人从那边直接回城。
    后面具体能发生什么不清楚，但那些士兵京城，不是常理。
    她帮不了太多的忙，但暗自回府，消停眯着，也是不给他们哥俩添麻烦。
    等回到王府后，林素直接让连三带着清莲，去肃亲王府把三个孩子带过来。
    她相信司徒昗会安排好，不过有她来照顾，大家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