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九赶车来到七皇子府门前，守门的下人走过来。
    见是连九，抱拳行礼道：
    “九管事怎么又来了？我们主子不是去了六王爷府？”
    连九瞟了他一眼，蹦下马车。
    一号也跟着下了车。
    原本，他是打算去药堂抓药，给王妃配养荣丸。
    没想到碰到了连九。
    本欲寒暄，没想到就被王妃吩咐上车，接着就来到了七皇子府。
    这是……干啥来呢？
    连九把车门打开，说：
    “我们王妃过来了。”
    “哎哟，小人赵四，给逍遥王妃请安。”话落，赵四双膝跪地，恭敬地行礼。
    门口守着的人，也纷纷跪下。
    林素被清荷扶下马车，看着跪着的人，清冷说：
    “起来吧。头前带路，本宫来是接玥儿跟珒儿过府，不会久留。”
    “……是，是。”赵四忙不迭应下，卑躬屈膝的往前走。
    进了府门后，管家匆匆过来，离老远就行礼，林素视而不见。
    目的明确，直奔后院，连欣赏府内景致都没有兴趣。
    管家匆匆跟着，已经从赵四口中得知了林素的来意。
    心知不妥，只能硬着头破走上前，道：
    “王妃，大少爷今晨刚刚得病，太医说最好不要见风。”
    林素没理，继续往后院走。
    她很少摆架子，但是今日，这架子必须摆。
    她自己住的府上都不安生，司徒昗这边就更加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老七一走好几天，两个小娃儿那就是待宰的羔羊，怎可留在这儿？
    跟着带路的赵四，来到一处院落门前，正好几个婆子从里面出来。
    见到林素愣了一下，管家忙出声说：
    “这位是逍遥王妃，还不赶紧行礼。”
    几个婆子闻言，纷纷跪在地上，行礼问安。
    林素仍旧没有理会，越过他们直接进屋。
    屋内，一股热浪，伴随着一股酸味儿。
    奶娘一看到林素，忙不迭跪下，说：
    “给六王妃请安。”
    “起来吧。”林素开口，将身上的斗篷脱下，交给清荷。
    看着屋里点的四个炭炉，还有司徒珒身上穿的衣服、盖得被，差点没气背过去。
    “奶娘，让人撤掉三个炭炉，这是捂蛆呢？”
    小家伙面红，不敢现在就把人带走，得稍微等等。
    奶娘闻言，忙不迭颔首，冲刚刚进屋的几个婆子，说：
    “快，快点儿，六王妃下令，撤掉三个炭炉。”
    话落，为首的婆子嗤鼻，没有动。
    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奴婢常氏，给六王妃请安。六王妃有所不知，大少爷病重，不能受寒，所以我们孺妃才让人点了四个炭炉。”
    林素没有转身，背对着常嬷嬷说：
    “清莲，掌嘴。”
    “是。”
    没等常嬷嬷反应过来，清莲的巴掌就招呼了去——
    “啪——啪啪——啪啪啪——”
    一连六下，打的常嬷嬷懵了，其他几个婆子也不敢怠慢，急忙撤了三个炭炉。
    常氏是孺妃高妍的陪嫁嬷嬷，在屋里也算有些地位。
    平日仗着孺妃纵容，欺压下人，无恶不作。
    如今骤然被打，心里不爽，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不知六王妃为何要打奴婢？奴婢只是说着详情，大少爷生病、冷不得，不能撤掉炭炉，怎就挨了打？”
    林素没理，等身子热乎，走进了屋。
    清莲看着振振有词的常嬷嬷，冷“哼”一声，道：
    “这位嬷嬷，我们王妃是七王爷的皇嫂，更是大少爷的亲伯娘。”
    “即使这样，也不该撤掉炭炉，冻着大少爷啊。”常嬷嬷不再提自己被打，而是把问题指向撤炭炉。
    清荷把斗篷放好，看着强词夺理的常嬷嬷，轻笑着道：
    “嬷嬷，炭炉撤掉就撤掉了，你若不快，尽管去找人吧。”
    “你，你们……”
    清荷、清莲谁也没鸟她，直接进了里间。
    里间床上，林素正再给昏睡的司徒珒换棉衣。
    小家伙身上的棉袄还是在辽东时穿的，京城的温度跟辽东比，根本小巫见大巫。
    这么厚的衣服，再加上棉被，还有四个炭炉。
    没有病，也得捂出火，进而伤热不好治。
    奶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及时过来。”
    林素把换好衣服的司徒珒抱在怀里，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道：
    “为什么不去找七王爷？”
    奶娘摇头，戒备的看了眼外面，压低声音说：
    “王妃有所不知，整个院子都是孺妃的人。如果不是七王爷早就许诺，奴婢也会被他们换掉。”
    林素听到这话，心里了然。
    宅斗，正经的宅斗。
    没有母亲庇佑的嫡子，自然是成年人宅斗下的牺牲品。
    要么养残，要么……养死。
    林素心疼的叹口气，看着孩子干裂的嘴唇，吩咐说：
    “弄些温水，给孩子喝了。”
    “是。”
    奶娘端水回来，二人小心翼翼的喂水。
    一碗水刚刚喂下，外面传来了——
    “见过孺妃。”
    “给孺妃请安……”
    “……”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怀里的司徒珒竟然身子绷直。
    如果看着双眼闭上的孩子，心疼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道：
    “乖，别怕，伯娘来了。”
    话落，怀里的小家伙眷恋的往林素怀里拱。
    那种下意识的依赖，让林素瞬间鼻酸。
    轻拍两下，看着一旁烤火的一号，道：
    “怎么样了，身子可暖了？”
    “暖了。”
    “过来给少爷看病。”说着起身，把司徒珒放在床上。
    还没等走，小家伙死死地攥住了她的衣襟。
    此刻，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看小孩子的本能便知道，他在怕。
    虽然说话说不全，但人类本能的自保，不是开玩笑的。
    轻轻拍着孩子，柔声的说：
    “放心，伯娘不走。伯娘就是走，也会把你跟妹妹一起带走。”
    这话说完，小家伙缓缓松手，林素抓住他的手，劳劳握着。
    一号走上前，开始给司徒珒检查。
    高妍这会儿也进了屋，见到屋里床上坐着的女人，她并不认识。
    凌慕川大婚，司徒昗只身前往。
    转天认亲，司徒昗仍旧只身前往。
    她不是认识也正常。
    但林素身上穿的红衣，还有刚才下人汇报的事情，自然也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弟媳高氏，给六皇嫂请安。”
    林素没理，故作殷切的盯着司徒珒。
    她不发话，高妍也不能起身，就那么拘着自己半蹲着。
    一号也是个懂事儿的，足足把脉一盏茶时间，这才松开手，道：
    “王妃，珒少爷原本只是积食，如今又上了热，有火，导致腹内肺火严重，有……”
    文绉绉的一番话说完，总结下来就是伤热，咳嗽，有痰，气管有炎症。
    这在现代，好像是孩子经常多发的病。
    每次发作也得托上个好几天。
    古代贫瘠，医疗水平不如现代，这可不算小病了。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奶娘，道：
    “去把二小姐给本宫找来，命她的奶娘把衣服装好。”
    “这……”奶娘迟疑没有动，瞟了眼仍旧拘礼的高妍，心有余悸。
    林素蹙眉，不悦的说：
    “去啊，等啥呢？等吃午饭？痛快点儿。”
    “……是，是。”奶娘忙不迭点头，转身出去了。
    林素看着屋里其他陌生的面孔，心知司徒珒身边，除了奶娘没换，其他都换掉了。
    指着不远处的箱子，吩咐说：
    “清荷，把珒少爷的东西整理一下。”
    “是。”清荷应下，动手去做。
    林素再次把司徒珒抱起，轻柔的拍着。
    终于，高妍坚持不住了。
    身子踉跄，被一旁的丫鬟扶着——
    “孺妃小心。”
    月国皇子后宅，一般都是正妃一个，孺妃两个，滕妃四个，其他就随意了。
    林素看着眼前的高妍，说实话，跟高玟并不像。
    打量一下仍旧没理会，盯着清荷做事。
    高妍走上前，再次行礼，说：
    “妾身孺妃高氏，给六皇嫂请安。”
    这般开口，就不能视而不见。
    林素瞟了一眼，淡淡的说：
    “起来吧。”
    “谢六皇嫂。”高妍起身，伸手欲接孩子，被林素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