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牵马进院，接着是林素、黄雨。
    林素见前面的丫头停下，不禁抬头打算问下咋回事儿。
    可看到不远处愣在原地的妇人，顿时笑了。
    把手里的缰绳，顺手扔给身后的黄雨，边走边道：
    “段家嫂子，好久不见啊，出来拿东西吗？”
    “……啊，妹……川……川子家的，你咋……咋回来了？”段月家的说话结结巴巴。
    因为吃惊的缘故，话也说的语无伦次。
    林素回家，天经地义，这是人家的客栈。
    显然，她已经忘了这个道理。
    林素看着她抱着的盆，笑眯了眼睛，说：
    “过年了嘛，我就回来了。你这是……要做啥？”
    终于，段月家的找回理智。
    忙不迭摇头，替自己辩解着道：
    “不是，不是，川子家的，我……我刚才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噗嗤——”
    林素直接笑出了声，丝毫不介意的摇摇头，说：
    “嫂子别紧张，咱不是外人，别怕啊。”
    段月家的有些尴尬，低咒一声“坏了”，便急忙的道：
    “妹子你先收拾，我得去后厨帮忙，今儿王宝柱要席面，后厨人不够。”
    说完，不等林素给什么反应，急急忙忙的就跑了。
    黄雨来到林素身旁，看着关上的后门，说：
    “这……咋还风风火火呢？”
    林素耸肩，冲着红霞，道：
    “你烧火吧。我带黄雨过去，好像人手不够。”
    “知道了，夫人。”红霞屈膝行礼应下，继续拴马。
    主仆二人来到后厨，屋内切菜声、热油声、炝锅声……声声不绝。
    林素把斗篷摘下，交给黄雨。
    没等往里走呢，就看到大着肚子的蒋菊往这边来。
    哟，这是……快生了吧。
    就在林素惊讶的时候，蒋菊已经来到跟前。
    看着她，热络的拉着她的手，说：
    “冷不冷？路上累不？”
    “不累。”林素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问，“快生了吗？”
    “得正月呢。”蒋菊轻声回答。
    黄雨拿着斗篷去了前面，林素看着她，心疼的说：
    “这么大的肚子还做？怎么不歇歇啊！”
    “哎哟，哪就那么娇贵了。”蒋菊不在意的摇头，看着她又道，“你快回屋歇着，要不去前面找广成说会儿话。”
    “现在后厨这边没时间，有一桌席面等着要，大家忙活顾不上。等忙完你再过来瞅，啊。”
    林素听到这话，就更不可能走了。
    直接挽着她的胳膊，不容拒绝的道：
    “我来做，你旁边歇着。”
    “哎哟，那可用不着，我这……”
    “哎呀这是谁啊，啥时候回来的？”
    “川子家的还是那么俏，真漂亮。”
    “瞅着瘦了呢？很累吧……”
    “……”
    原本忙活的后厨，因为林素的进来，大家都纷纷打着招呼。
    段月家的正把刚刚解冻的地瓜放进锅，“砰砰砰……”的声音，显然大家已经见怪不怪。
    冲着林素点点头，继续用罩蓠推动。
    林素一边扶着蒋菊，一边回答大家的问题。
    什么“刚回来啊”。
    什么“吃不胖啊”。
    什么“不是很累啊”……
    等把蒋菊安顿坐下后，直接摘了个围裙，套在身上，说：
    “我来做就好，你歇着。正月就要生了还逞强呢，万一抻着咋办？接替你活儿的人找到没？”
    蒋菊窝心的点头。
    一旁的段月，捞着地瓜，毛遂自荐的道：
    “妹子，在这儿呢。”
    林素闻言笑眯了眼睛，看着她点点头，煞有其事的说：
    “嗯，不错，我很满意。”
    黄雨从外面过来，走到跟前，说：
    “夫人，奴婢做点什么？”
    话落，烧火的婆子起身，看着黄雨笑呵呵的道：
    “小姑娘，你帮我看下火，我去抱点儿柴。”
    “哦，好的。”黄雨颔首，直接绕去了灶台后。
    婆子忙起身出去抱柴，蒋菊把席面的菜色交给林素，说：
    “毛炒这些嫂子就能做，东家做锅包肉、拔丝地瓜……这几个菜。”
    “成。”林素应下，开始调汁、准备。
    主要是二次过油，等二次过油之后，上锅啥的不是问题。
    看得出来，蒋菊也懂得保护自己。
    但这么大的马勺，她颠一会儿也够累的。
    婆子抱柴禾回来后，把黄雨替了出来。
    小丫头洗手，帮着再旁打杂。
    蒋菊原也想做，只可惜人家根本不给机会。
    半个时辰后，菜品陆陆续续出锅。
    段月从前面过来，冲林素挥了挥手，便拿着食盒开始装菜。
    黄雨去前面送斗篷，大家已经知道了林素回来。
    但因为后厨这会儿忙，所以都懂事儿的没过来凑热闹。
    一个多时辰，二八席面全都做好。
    足足装了四个食盒。
    林素把身上的围裙摘下来，蒋菊给她倒了碗水，说：
    “哪家东家都不如你。看看这刚回来就干活儿，你可是老板娘呢。”
    面对她的打趣，林素不在意。
    端着碗，“咕咚……咕咚……”喝尽后，道：
    “老板娘咋了，老板娘也得把该做的事情做了，不然上哪儿赚钱啊。”
    把碗放在一旁，冲她努了努嘴，带着黄雨先出去了。
    蒋菊慢吞吞的跟上，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去，拉着段月家的说：
    “中午煮面条吧，大家一起跟着吃。”
    “好，做酸菜肉丝面，你去陪着，我来就好。”段月家的出声回应。
    林素等人来到前面的时候，有不少食客正在店里用饭。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丁广成见到林素，笑眯眯的走过来，说：
    “妹子，你回来了。快坐，快坐。伙计，上壶茶。”
    郭放拎着茶壶过来，看着林素热络的说道：
    “川子家的，你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得年三十儿那天能回来呢。”
    “哪有那么晚。”林素笑着摇头，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说，“不忙就坐下聊会儿。”
    “不行不行，上工呢。等忙完了的，你们先唠。”郭放说完，转身走了。
    丁广成坐在林素对面，倒了三碗茶，推给她跟黄雨，说：
    “打哪儿来？戴家二哥那边吗？”
    “嗯。”林素点头。
    蒋菊挺着肚子过来，丁广成又忙把她安顿下。
    瞅着她笨拙的样子，林素轻叹口气，说：
    “这么大的肚子就歇着呗，又不是不给工钱。”
    蒋菊不在意，端着丈夫的杯子喝了口水，道：
    “又没啥大毛病，我皮实。”
    一句“皮实”，让林素不住地点头。
    的确，她跟宋金花、蒋莲比，的确皮实的多。
    宋金花孩子上身就什么都不做了，蒋莲颠勺几下，第二天就趴窝。
    想到这儿，林素放下茶杯，轻声地说：
    “跟三嫂还有广玉家的比，你这身体算是不错的。”
    “啥意思？”丁广成面色凝重，忙着追问。
    蒋菊虽然没说话，但也一脸关切。
    “别急别急，她没事儿。”林素赶紧解释。
    生怕晚了，让他们两口子着急。
    “广玉家的也有身子了，来年七月猫下。那会儿颠勺，第二天就肚子难受，然后就找了郎中。我的意思是广成嫂子身体好，这么大的肚子还能做。”
    “戴家三嫂自打孩子上身就躺着，静卧保胎，一碗一碗的安胎药喝。他们都没啥事儿，我就是发表下感慨，意思是说你身体好。”
    林素再三重复。
    早知道就不提了，弄得紧张兮兮。
    黄雨端起水杯掩面，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笑了。
    蒋菊松了口气，摸着肚子，道：
    “回去跟我娘说，我娘肯定老高兴了。这广玉成亲也一年多了，媳妇儿一直没动静，都挺担心的。”
    “是啊，这有了身子比啥都强。”丁广成也不住的点头，“对了，东家若是在看到他们两口子帮忙说一声，别逢年过节让车队捎东西了，太多了。”
    “是啊是啊。”蒋菊也不住的点头，有些尴尬的说，“这老二分家啥都没要，地也没要，全都给我们了。说起来我们很占便宜，不能再要他们两口子的东西了。”
    林素听到这话，摸着杯沿儿没吱声。
    但是心里，还是挺感触的。
    同样是哥哥，看看丁家的，再看看戴家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