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屠户闻言突然意识到他们准备的不足，忙不迭开口拒绝着说：
    “哎呀妹子，这可使不得，你们的笔墨也是钱买的。我们明儿去县里转转，明儿不去书院了，啊！”
    林素见状，心知他的意思，好笑的摇摇头，说：
    “哎哟我说大哥，你快别见外了。往后还指望你帮我杀猪，我嫂子养猪呢。都是自己人，就别说伤感情的话。”
    “咱们客栈现在刚刚起步，等一切都好了，自然还会有些福利，这就算是……福利吧。”
    张屠户还想说什么，张菁再旁碰了下自家哥哥，笑呵呵的道：
    “哥，嫂子不是外人，而且嫂子这叫投资。”
    “投资？”
    “是啊，我新学的词。”张菁略有些得意的说着，“你看啊哥，咱们这个客栈不是只开两三家，是要开很多。日后需要账房、管事也不少。”
    “若是这些孩子念书能念出个名堂，固然是好。若是凑合，那就做个账房、管事，不挺好的嘛。用自己人，安心！”
    林素等张菁说完，冲他们两口子点点头，道：
    “我就是这么想的。当初收养白泺他们兄妹几个，就是抱着这个态度。到底是自己身边长大的，不会反水、不会有私心。”
    “那倒是。”张屠户缓缓点头。
    看着两个孩子，想了下，又说：
    “赶紧赶紧，谢谢你们姑母，快谢谢。”
    俩孩子听懂了刚才发生什么，能去念书，又给笔墨，可是省了很多钱。
    二人站起身，冲着林素恭敬地行礼、道谢。
    林素等他们行过礼，这才笑眯眯的说：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吃完洗个热水澡，早些睡觉。咱们这边有耳房，有浴桶，能泡澡。”
    “哎，那好，多谢妹子了。”张屠户家的略有些兴奋的说着。
    看得出来，是个爱干净的女人。
    说话间，商队的兄弟们有吃完走的。
    他们这些人吃饭大多都快，劳累一天，吃饱喝足，泡泡热水，睡觉解乏。
    后厨的大锅内早就烧上了水，林素看的真切，那个叫大云的老早就等在了那里，给兄弟们盛水、泡脚。
    厨娘们也都吃完了，起来收拾碗筷。刷碗的固定两个人先走，其他人端着过去。
    林素吃完看了下，还剩下一些，但是不多了。
    有个叫三美的媳妇儿走过来，轻轻碰了下林素，说：
    “东家，我们……我们那桌没吃完，我……我能不能把它拿回去？”
    拿回去？
    林素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她，道：
    “怎么了？”
    三美脸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欲言又止。
    林素见她这样，顺势坐下，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又道：
    “坐，坐下说吧。”
    三美长舒口气，挨着林素坐下之后，开口说：
    “东家，我……我妯娌最近上火，奶水有些少。这鱼……炖的不错，我寻思回去给她多兑些水，让她喝汤、下奶。”
    “出月子了？”
    “出了。”三美点头，看着盆里还剩下的鱼肉跟白菜，舍不得的说，“我知道东家是好意，不想我们吃剩的，怕得病。可是……庄稼院人，哪里讲究那么多啊。”
    林素明白她的意思，交叠着腿想了下，说：
    “行吧。如果你不嫌弃，就把那鱼端回去。”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三美忙不迭的道谢。
    林素瞅着大海媳妇儿他们的期盼眼神，起身走到跟前，道：
    “以后这样，若是你们不嫌弃，剩的菜你们想拿就拿吧。先说好，吃出病了可不能怪客栈，明白吗？”
    “知道，知道，我们知道。”大家伙儿忙不迭点头。
    张菁刚才兄嫂他们一家送回去，看到大家折菜的样子，轻叹口气。
    还不是因为穷嘛，吃不到什么油水。
    老早她也觉得剩菜倒掉沤粪有些可惜，如今大家能拿回去给家人尝尝，也是不错的。
    来到林素身边，轻声地说：
    “嫂子，二楼吃完了。”
    林素闻言“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看着厨娘们分剩菜，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会好的，慢慢都会好的……
    ……
    忙碌了好一会儿，终于算是阶段性的收工了。
    大家都没走，全去了会议室。等林素进屋，众人起身，异口同声的唤着“东家”。
    这是规矩，老早就有的规矩。
    “坐吧。”林素说完，坐在大家的对面，看着所有人开门见山的道，“今儿辛苦了，第一天接商队，虽然有些不足，但做的很不错，值得表扬。”
    众人用力点头，没有一个人多嘴。
    如今的客栈，比以前要有规矩太多了。
    林素靠坐在椅背，瞅着大家伙儿继续说：
    “明儿商队不走，早饭就吃豆包，不用太早过来，卯正能开饭就行。酸菜汤炖一下就好，那就提前半个时辰过来吧。”
    “是，东家。”厨娘们跟伙计全都点头。
    “还有啊，以后客栈里的剩饭菜，如果大家不嫌弃，想要拿，就跟管事的说一下就好。今儿这鱼还算不错，大家都够分了。”
    “日后保不齐有分不到的，反正你们自己商量好，别因为个菜在吵架。我说过，不管你们私底下关系如何，当面一定要过得去，明白吗？”
    “放心吧东家，我们知道。”
    “不会因为拿菜吵架的。”
    众人纷纷打包票，说着自己的想法。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林素开口又道：
    “那就这样，该回家的回家，管事跟账房留下。”
    “东家再见。”
    “东家，走了。”
    “东家明儿见……”
    “……”
    众人一边打招呼一边离开会议室，很快就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林素看了眼张菁，随口又道：
    “去把你哥喊来吧。”
    “哎。”张菁起身欲走，被戴喜拦住，他去了。
    疼媳妇儿，从前面到后院虽然不远，可还是能吹到风。
    等戴喜带着张屠户回来，林素起身走下来，跟大家面对面坐着。
    “屋里没外人，我就直说了。一会儿四喜跟你媳妇儿瞅瞅，明儿的肉够不够，不够赶紧让人送。眼瞅就入冬了，如今张大哥也来了，血肠作坊可以开始了。”
    “如果有谁家卖猪羔子，现在就往回买。银子从账房提，卫峮把账记明白就行。张大哥，我不知道你以前做生意能赚多少，反正……你们两口子，每个月我给三两。”
    “一个养猪，一个杀猪。等日后长了，慢慢涨工钱。猪下水这些不用担心，县里会有人收。暂时赵英豪的店铺没开过来，所以咱们有的是时间准备。”
    “原昌县，还有老家那边已经没时间了，你们大家伙儿抓紧，先把猪羔子这些落实。至于毛猪……张大哥，还得你来。”
    点了名的张屠户闻言，缓缓点头，说：
    “放心吧妹子，这个我在行，包在我身上。如果猪肉不够就直接买毛猪，在家里就能杀。”
    “对啊，有我哥在就不用买猪肉了。”张菁忙不迭点头。
    林素想了下也觉得可行。
    天冷了，即便肉多也能冻住，不怕坏。
    “那这样，明儿四喜跟卫峮带着张大哥一起出去。看看猪羔子，看看毛猪。好的话就先交订钱，这个没事儿。”
    “东家放心，明儿我们就去。”卫峮颔首应下。
    林素瞅着张屠户偷摸打哈欠的样子，趴在桌上道：
    “就先这样吧。大家回去歇着，明儿还得忙。他们不走，明儿得做三顿饭呢。”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跟林素道别后出了会议室。
    卫峮没急着走，看着林素想了下，道：
    “东家，你可还有事儿？”
    “没事儿了。”林素摇头，趴在那里没有动。
    卫峮见状抿唇，试探性的又道：
    “那……属下送东家回去？”
    “不用，你先走吧。”说完又想起什么一般，“对了，县里那会儿让连七挑地方开秀坊，这事儿是不是耽搁了？”
    卫峮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说：
    “是。红云那事儿后连七就出任务了，所以……”
    林素颔首，东郭旭光那边再有三个月就得要被子、屏风这些，得赶紧把秀坊落实才行。
    想到这儿起身，快步出了会议室。
    卫峮原本还想说什么，这人突然就走了，风风火火的。
    挠了下后脑勺，把会议室的桌椅归置，蜡烛吹灭，这才出去把门带上。
    今儿值夜的是大兴，看他笨拙的把灯笼点燃，卫峮走过去三两下挂好后，道：
    “房前屋后再看一下，尤其是后院。有货，别着火了。”
    “是，先生。”大兴说着，赶紧去了后院。
    卫峮把柜台这边收拾一下，账簿再次对了一遍，这才放心的迈步离开。走到楼梯口，听到楼上有动静。
    小伙子蹙眉，想了下几步上楼，正好看到江思泽往这边走，抱拳一下，道：
    “江公子，这么晚了可是有事儿？”
    “有点儿事，想去找你们老板娘唠唠。”
    果然！
    卫峮没有让路，看着他坦然的说：
    “江公子，有什么事儿明白天说不行吗？这大晚上的，我们老板不在，你突然去老板娘房里，让人好说不好听。”
    江思泽闻言皱眉，仔细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的说：
    “你居然这么想？”
    “不是在下这么想，是旁人，悠悠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