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梳洗的时候凌慕川出去了。
    去哪儿没说，只留了一句“回来吃晚饭”。
    洗漱完，林素坐在圆桌前，任由黄雨给她上妆、梳头。
    看着铜镜里忙活的黄雨，轻声问着：
    “你回房睡觉的时候，红云在做什么？”
    黄雨闻言顿了一下，当时连七低吼的声音她听到了。
    拿起一根簪子，回答说：
    “她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并没有吱声。等奴婢醒来的时候，她那会儿在绣活儿。”
    林素手指轻巧着桌面，淡淡“嗯”了一声，长叹口气。
    从高昌县救了那丫头后到原昌县，一路上红云任劳任怨，处处为她着想。
    知道她着急要屏风，点灯熬油的绣活儿，就想赶出来。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事情都在她脑海里，她真的不相信红云会变。
    可是今早的一幕她忽略不得，她的的确确看出了那丫头的不对劲儿。
    不只是她看出来，估计连七也能看出来。
    这件事儿，她还没跟凌慕川说，估计连七也没说。
    不管怎么样，暂时先不要开口惊动那位祖宗爷，毕竟他的脾气……
    “夫人，这样可好？”
    黄雨的声音传来，让她缓过了神。
    瞅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仔细看了看，说：
    “很不错，我喜欢这样简单的。”
    黄雨闻言也笑了。把东西收起，又给她倒了杯水，道：
    “夫人，上次说教规矩的事情……等晚上吃饭的时候，麻烦夫人跟她说一下，行吗？”
    林素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叹口气，道：
    “好，我来说。”
    她明白黄雨的意思，人家是溜边、不靠前了。
    但也不能……一直这样。
    想到这儿，林素放下茶杯，看着黄雨认真的道：
    “等我跟她谈完，你还像以前那样。一个屋子住着，总不能不知声，你说对不？”
    “夫人，其实奴婢的性格……本就不爱说话，所以……”
    “不爱说话也得说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黄雨察觉林素的态度，重重颔首。
    “放心吧夫人，奴婢会调整好状态，跟她相处。”
    “嗯，你是个有分寸的姑娘，你应下的事情我放心。”
    正说着，连七站在门口，轻声地说：
    “东家，饺子馅儿调好了，四喜家的请东家过去尝尝味儿。”
    林素起身，看了眼黄雨，说：
    “红云或许有错，但她的错是错在太敏感，想的太多。这个不用担心，我会提醒她。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放心吧夫人，奴婢明白。”
    再次得到了黄雨的承诺，林素放心出去。
    黄雨看着关上的房门，默默收拾东西。心里暗暗琢磨，琢磨东家这样，会不会太心软了。
    林素跟连七一起朝厨房那边走，快到的时候停下脚步，说：
    “今天早上的事情，你谁都不许说，尤其是你主子，明白吗？”
    连七闻言蹙眉，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东家，你这是要……”
    话没说完，就看到林素点头，不禁有些担忧的道：
    “东家，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心慈手软啊。”
    “但也不能太武断。”林素坦然的说着，拉着他去到一旁，“你跟旁人不一样，你也算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她最开始什么样，你忘了吗？”
    “就因为这样，属下才觉得寒心。同甘共苦，在一起那么久，居然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让自己有这么扭曲的想法，日后呢？”
    林素理解连七的担忧，可她还是想再看看。
    想到这儿，瞅着眼前的男子，双手攥拳的说：
    “这样，我们装作若无其事，你私底下好好监视她。我呢，再找她谈谈，如果改了咱们皆大欢喜，没改……就弄个秀坊，让她离我们都远远地，如何？”
    连七听到这样的安排，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林素见他应下，重新迈步进到厨房，尝饺馅儿的味道。
    张菁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直到——
    “不错，味道很好，等这边的客栈开起来，你也可以掌勺了。”
    “多谢嫂子，多谢嫂子。”张菁高兴的不行。
    林素曾经说过，客栈的管事跟掌勺每个月工钱是一两银子，随着年限的增加，他们的工钱也会涨。
    这样一来，他们两口子的第一年收入，就是每个月二两银子。
    吃住不花钱，这银子就是干攒，一年下来就是二十四两，第二年还能增加，几年下来可就不少钱。
    到时候再要孩子，送孩子去念书……一切就能水到渠成了！
    对于张菁的想法，林素根本不清楚。当然，也不关心。
    人家的日子嘛，自然得人家两口子自己过才是。
    她一边擀皮，一边说着原昌县特价菜的事情。
    她比谁都知道，客栈吃饭这一块之所以会有人来，不是因为后厨的厨艺多好，而是因为那几道新鲜的菜品。
    大家没吃过，所以备受欢迎。
    夫妻俩听了纷纷点头，戴喜跃跃欲试的说：
    “放心吧嫂子，等客栈开张，这边也这么做。”
    林素把擀好的面皮放在一旁，笑看着他，问：
    “客栈那边怎么样了？”
    “还得一段日子。”戴喜老实的回答，把包好的饺子放在盖帘又道，“嫂子，那边现在一个人就行，我打算……让连七帮忙跑一跑县衙那边，还有就是……”
    没等他说完话，林素直接打断他，道：
    “这些你得亲自去跑。连七不可能跟着你，我以后身边就是他跟黄雨、红云。所以账房这一块，会有人过来，你不用担心。”
    “等忙完客栈这边，善后的时候我跟你媳妇儿过去盯着，你让连七带着你各处走走、跑跑。这样一来，你能熟悉程序，还能认识一些人，挺好的。”
    戴喜听到这儿，明白了林素的意思。忙不迭点头，道：
    “好的嫂子，我晓得了。”
    三个人正说着，红云从外面走进来，洗了洗手，说：
    “夫人，你睡醒了。”
    “嗯。”林素颔首，随手指着张菁对面的位置，道，“过来包饺子。”
    红云重重点头，雀跃的来到林素指的地方，拿着面皮包饺子。
    张菁跟戴喜谁都没有说话，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连七抱了柴禾进来，看着戴喜，说：
    “过来，帮我烧火。”
    “好，马上。”戴喜说完，把手里的饺子放在盖帘上，转身过去帮忙。
    林素依旧擀皮，偶尔会问几句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吃的好不好。
    都是红云抢着回答，张菁一言不发。除非被林素问道头上，这才会补充两句。
    红云心里忐忑，生怕她会说一些他们相处不好的话，不过显然她多心了，人家没有提。
    即便这样，她也不能松懈，仍旧是一副“时刻准备着”的架势。
    饺子全都包好，张菁将厨房收拾干净之后，看着林素，说：
    “嫂子，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单独说下，可以吗？”
    林素听了点头，看着紧张的红云，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说：
    “水开下饺子，我跟她出去说点儿事。”
    吩咐完，转身跟着张菁走了。
    红云想叫没有胆子，只能一个人站在那里，紧张无比。
    连七跟戴喜互看一眼，二人默契的摇头，继续往灶膛内添火、烧水……
    ……
    屋内，张菁把来到宝昌县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比黄雨告诉她的还要全面、具体。
    当然，还有吃惊！
    “……嫂子，不是我背后说人闲话，她这样真的不好。尤其是昨天下午那会儿，六爷受伤已经有郎中看了，可她还忙前忙后，太过殷勤。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过。”
    林素相信张菁说的，不过仍旧相信红云只是一时糊涂。
    如果说她真的想填房，自从救了她之后，她有很多机会跟凌慕川相处，可她都没有。
    人啊，就是不能崩了心态。
    想到这儿，重重叹口气，说：
    “妞儿，你是张大哥的妹妹，也是戴喜的媳妇儿。你说的，不管我看没看到，我都相信。而且，你也没有理由去污蔑谁。”
    张菁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信她，就比什么都强。
    林素看她这样紧张，轻拍她手背两下，道：
    “只能说……那丫头是一时糊涂。我跟连七说了，让他私底下注意点儿那丫头，我自己在找她聊聊。”
    “如果效果好，那咱们皆大欢喜，我继续用她。如果不行，就单独弄个秀坊出来，让她找几个绣娘一起绣活儿。”
    张菁看着林素，试探性的说：
    “嫂子这是要把她……”
    话没说完看着林素点头，终于放下心来，道：
    “好。既然嫂子早就有了安排，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全听嫂子的。”
    “既然听我的，那就别理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她如果主动跟你说话了，你也别不理人，可好？”
    张菁闻言笑着点头，不在意的说：
    “嫂子放心，只要她跟我说话，我就一定回应，不会拿乔、不理人。”
    “嗯，你办事儿我放心。”林素松了口气，起身又道，“我去看看沁儿，吃饭的时候喊我。”
    “知道了，嫂子。”张菁说完，起身把人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