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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象马甲号是究极BOSS——质谱仪(76)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个说法,那只赤金色的熊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慢悠悠遛到托比跟前,扒拉住少年的双腿。
    它似乎挺喜欢您。别看它小,红猫熊是猛兽,一般不怎么亲近人类。霍尔举烛跨入长廊,请过来,我们边走边说。
    托比感觉到那对爪子抱住自己的膝盖时,差点吓得坐倒在地上。
    恍惚间,他发现似乎有种力量将他扶了一下。
    他低下头,打量这只小熊猫。那双金色的眼睛令他心头一惊。
    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
    托比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将它举起,托在臂弯里,赶忙跟上了霍尔。
    我是兔妖,不是人类。他坚持争辩。
    圣院的后花园幽静无人,雨点将迷迭香的馨香溶入水雾之间。
    由于连年战乱,光明圣院的主教都被传唤到皇宫,商讨派遣牧师驻扎前线的安排。
    眼下,霍尔是它唯一的守门人。
    托比抱着熊,跟在霍尔身后。
    他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在托比奥尔德的印象里,几百年前乃至数万年前,光明圣院都是萨尔帝国最神圣的地方,就连最得势的贵族,也得怀着虔诚之心拜临此地。
    但如今,这座院子里却都是坍圮的墙砖,树丛灰败的影子凌乱地涂在石桌上。
    托比回头望向霍尔的背景,咽了一口唾沫。
    他说:也许您不肯相信,但我确实是兔妖。几年前我还在热林吃红原果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另一只兔子在我脑子里说话的声音。接着,我就奇迹般地拥有了人类的智慧,以及一些先祖的记忆。
    它对两个名字的印象十分深刻,一个是托比,另一个是奥尔德。
    没错。托比奥尔德低头看向正在往他怀里蹭的熊。
    托比对它有印象。
    他的先祖,肯定见过这只熊。
    霍尔将烛灯放在栏杆上,披上雨衣走出长廊,穿过一条在后院蜿蜒盘旋的石子路,跨进堆满干草的亭子里,将一些柴火取出来。
    圣院里的神池圣水早已被皇宫征用,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补偿。
    他将雨衣脱下,挂回走廊的木钩上。
    噢!那简直真是太稀奇了。
    您的语气就像是在听小孩子撒谎一样!托比生气地跺脚。
    霍尔惊讶地瞧他一眼。
    的确,这种招数对小孩子最有用处。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撒谎!我的先祖是来自帝都的灰兔,它小时候从屠宰场跑出来,逃到圣院里,一位长得很好看的牧师看见了它,就将它收养了。
    那您还记得那位牧师住所的门牌号吗?霍尔笑吟吟地问,在圣院务工的牧师都会住在帝都。
    这这种事情,一只兔子怎么可能记得起来呢?!少年突然语塞,一只兔子,就只知道吃吃喝喝而已,您不能把这当成我撒谎的证据!
    霍尔了然地点头。
    他带着少年来到教堂的后厨,从橱柜里取出几个纸包,递给托比。
    托比将纸包打开。
    他发现这居然是两块胡萝卜面包。
    少年朝霍尔看去,感动得泪眼汪汪。这种眼神使他看上去更像一只饿了许多天的可怜兔子。
    他将面包掰下一块,送给怀里的小熊猫,自己才啃起来。
    后来,我碰到一个猎人一个背着箭的半精灵,那个混蛋!好在小爷跑得快,抢在他射中我之前跳下了悬崖。那里正好是人鱼的领地。托比站在烧柴的霍尔背后支支吾吾地感叹,几百年的时间,没想到他们就将版图扩张到那样广阔的地方了,真厉害。
    您的史学课老师一定很负责任。
    霍尔回想起他曾在教会学校读过的历史。
    数百年前,人鱼族还是光明联盟可有可无的一员,甚至没有参与会谈的资格。
    如今全然不同。
    柔弱的人鱼凭借他们对于歌声得天独厚的优势,已经将版图扩展到几乎每一片海域。大陆各个种族对人鱼族的印象不再是地下拍卖会的压轴商品,而是手举三叉戟、满口利齿的海上霸主。
    所有的水手与海盗在出行时都要手画十字,在心中默念辛巴达在上。
    据说,正是因为辛巴达的灵魂庇护了这柔弱的种族,才得使他们一转逆境,转变为骁勇善战的勇士。
    那时,我的脑袋撞到一块岩石,就晕了过去。没想到路过的人鱼族士兵以为我是战时半兽人派去的间谍,就把我打入大牢,准备挑个时间把我煮了。托比咬牙切齿,我跟他们说,我不是半兽人也不是人类,只是一只兔子。可是那些愚蠢的人鱼都不肯相信我!
    相信你才有鬼了。
    霍尔在心底默默地想。
    人鱼族有个规定,死刑犯必须在行刑前被押到人鱼城之海的主人面前,行刑官宣读罪状,人鱼城主人批准后,才能执行死刑。我被打进大牢的那几天碰巧风和日丽,几个士兵挑了个日子,将我带到他们领主跟前,还把刀磨亮了。狡诈的人鱼,我就知道他们想吃兔子肉!
    那个坐在宝座上的女人一看见我就哈哈大笑。她差人把我放了到这里,她还算个好人。但她又用通用语解释说,他绝不是军队里的人。像这样带着奶味呆头呆脑的矮个子白斩鸡,既套不到机密情报,又无法令人鱼族的任何族人受到伤害。
    我气得手脚冰冷,全身都在发抖,我想冲上去咬她一口,但被她的护卫按倒了。我说,我就是被普鲁维尔派来刺杀你的!你这个人鱼族的暴君!
    她还是不信,但当我说出我叫托比奥尔德的时候,那位自以为是的人鱼城女王惊讶得几乎崩掉了大牙,她问我是不是神明来到大陆的化身。因为,这个名字除了她的先祖,唯有一只半精灵和帝都里一位卖酒为生的战士知道。
    霍尔将柴全投进了炉里,听着少年嘀嘀咕咕的抱怨,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他对于托比所编造的故事很感兴趣,转过头,问:那您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我不是神,只是神派下来刺杀她的兔子,人鱼城主人就突然变得很失望。但她仍旧觉得我一定和她认识的某个人有联系,又问了我一些问题。
    比如?
    比如认不认识一只沾了一丁点酒就会发疯的熊
    托比下意识觑向怀里咬面包的小熊猫。
    这只熊看上去很正常。
    但是依照兔子对周围环境天生的直觉,他认为它只是在装模作样。
    奸诈!
    托比暗自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打上这个单词。
    她问完了我,又开心起来,这只喜怒无常的人鱼!她安排我住在王宫里,天天和我交流我先祖的记忆,每次问到一点新奇的东西,她都会高兴地拍动尾巴,她卷起来的飓风每次都差点把我吹到海面上去。她说,如果有空一定要浮到海面上去,像她的曾曾曾曾曾曾曾曾祖母一样,踏遍世界的每一处角落
    回忆到这里,托比奥尔德的脸色变得很恐怖。
    后来,过了几天她居然对我说,她看上我了,认为我是适合和她交尾的对象!我就吓得跑出来了!
    他低下头,眼眶残存着惊恐,显然想到了一些不妙的东西。
    霍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少年,问:于是,您跑到了萨尔帝都?
    不,托比讪讪地摇了摇头,我迷路了,跑到了艾维尔王国的王宫里。
    您的体力真不错。霍尔诚恳地说。
    我也觉得是这样!毕竟,我的先祖可是单凭一双兔腿能从帝都蹦到北海热林的兔子!他骄傲地挺起胸膛。
    霍尔忍笑。
    您的热水浴准备好了,小少爷。
    等等,我的故事还没说完!托比突然生气,普鲁维尔神隐之后,只有您听我讲故事了,您不能丢下我,大人!
    您可以一边泡澡一边说,霍尔走过来,摸了摸他怀里小熊猫的脑袋,我估计,你也累了。
    小熊猫满意地接受他的抚摸,舒服地叫了一声。
    霍尔取出了杂货间的钥匙,翻箱倒柜地找了许久,终于在堆灰的典籍里发现一只破破烂烂的鸭子布偶。
    他用清洁咒语将玩偶上的污渍除去,把它放进浴桶里,往少年的方向推过去。
    托比将头枕在桶壁上,发出满意地喟叹。
    就算霍尔对他图谋不轨,想要温水煮兔子,他也愿意死在这桶热腾腾的兔子汤里了!
    矮人是光明联盟里另一支以女性为掌权者的种族。
    莎拉女王夺权成功后,便一直以女性后代作为继承人,至今也是如此。
    其实,我并不是独自走到艾维尔的王宫的。我一开始就被挡在了泽切肯曼城门外,因为我是只兔子,连一块通行令牌都没有。
    霍尔坐在浴桶旁的一张椅子上,取出一本羊皮书,戴上水晶镜片。
    他低头翻阅典籍,笑道:您不用强调那么多次,我相信您。
    托比把头闷在水面下面,过了一会儿,发出哼的一声。
    所以,我找了一辆马车,贴在车厢底下,偷偷进了城。但我倒了大霉,那辆马车的目的地根本不是泽切肯曼城。它从东门进城之后,又马不停蹄地从西边出去了!您得知道,泽切肯曼城几乎没有一条好路,整座城全都是齿轮!一只兔子在一辆马车底下得被颠成什么样子?!
    等到他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又迷路了,四面八方都是荒野,根本找不到回路。我只能跟着他们,趁他们晚上休息的时候,偷偷从马车底下跑出来,摘一些野果子填饱肚子。那几天甚至赶上了雨季,到处都是泥浆!普鲁维尔难道不知道连兔子也是爱美的吗?噢!对不起,我忘了,那个神早就死透了!
    霍尔忍俊不禁。
    托比正说到伤心处,突然听到霍尔的笑声,怒火中烧,擓了一把水花扔过去,可是霍尔坐得离他很远,连衣角都没被沾湿。
    少年哼哼冷笑:更惨的还在后面,大人!我跟上的那一队人马,好巧不巧,就是半兽人派到矮人国刺探情报的间谍!他们伪装成商贾的模样,想要在王都周遭安插钉子,却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一个晚上,我刚回到马车下边时,就听到了一阵喊杀声如您所见,我又被抓起来了。
    霍尔:可怜的托比!
    我被安排在和那些半兽人同样的房间,尽管他们被揍得鼻青脸肿,但我还是有点害怕,因为半兽人是食肉动物。狱卒来送饭的时候,我告诉他,我是被冤枉的。这些矮人比人鱼还算聪明,他们至少能看得出我和半兽人的样貌有着本质区别,通情达理地替我禀报了他们的女王陛下。
    那位女王兢兢业业,每天都要接见好几个间谍与告密者,这大概是从她祖上传下来的美德。她是个不好说话的女人,见到我的第一眼,就问我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当我说,我的名字叫作托比奥尔德时,她也像是被打了鸡血那样,砰的一声从椅子上蹿下来,惊恐地瞪大了眼珠子她说,您、您就是圣子殿下?
    少年挤弄着脸颊,将女王惊恐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霍尔弯着嘴角,接道:您肯定这样告诉她不,我只是一只兔子。
    托比骄傲地点头。
    之后,那位女王突然失去兴趣,她自言自语着说了点什么,就让仆人们把我放了,还交给我一块木牌,叫我带回人类帝国的光明圣院,对与我的那位神去诉说我的事迹。
    霍尔蹙眉呢喃:女王早知普鲁维尔神隐的消息,她讲是哪一位神?等待,您说什么?令牌?!
    少年这才察觉到自己忽略了什么,一拍脑袋:我忘了!它就放在我的上衣口袋,您替我找一找。
    霍尔丢下书,几乎是趔趄地跑过去翻找少年的衣物。
    当见到这块来自艾维尔王宫的令牌,教士发出长叹。
    您应该尽早将它拿出来。它是顶有说服力的证据。
    为什么?托比感到不满,我觉得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令您信服了,而且,光明神都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拿它出来?
    霍尔扯起嘴角笑了笑,将令牌放回少年的衣袋里,捧着书走出房间。
    走廊静谧得仿若山谷间的洞穴。
    烛灯的一角,一个影子正悠游步来。
    红猫熊被温暖的烛光镀上一层金边,眼眸亮如启明的星辰。
    当它抬眸凝望,霍尔有那样一瞬间竟以为一位神只正在温和地注视自己。
    他蹲下来,让小熊猫的绒毛蹭过掌心。
    也许是他呆在这儿的时光太不顺心了,最近总是会出现幻觉。
    霍尔带着他家人的期许来到了教会学校,年少的他一心想出人头地,他也成功地做到了。
    他作为同届最出色的牧师跻身圣院教士的一员,预备将毕生献给光明。
    可是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由于一次次莫须有事件,光明圣院在萨尔帝国的声誉每况日下,稍一差池,就被皇室抓住机会剥夺最后的尊严,沦落为人们的饭后谈资。
    在光明圣院的每一天,他都过得很压抑。
    他难以对那位少年启齿的是,这一定是他这十几年来度过的最为开心、热闹的一日。
    光明圣院的时间总是刻板的。他的同僚将所有的情绪藏在那根红腰带里。霍尔想着,也许,纵使是最恐怖的审讯室。都无法从他们口中翘出一丁点不属于信徒的东西。
    魔法会给人带来幸福吗?
    普鲁维尔说,是的。可是魔法没有拯救他,也没有拯救大陆。
    魔法世家凭借他们的血统统御大陆,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乱,四面都是他们的笙歌,八方都是被垃圾掩盖的饿死骨。
    到如今,光明圣院也失去了普鲁维尔的庇护,牧师再也不是人们眼里救死扶伤的神使,而是权贵们制衡战场的棋子。
    也许,就算是那维亚教皇在位的时代,也是一样的?
    甚至连一位声称自己是兔妖所化的少年,那位身上一点儿魔法波动都找不见的少年,带给他的欢笑都比光明元素多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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