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看到那颗内丹滚落在巨石之下,不过这一会儿工夫,居然怎么找都找不着了,只是在阴影中发现一条小小的玄蛇,在那里不停地翻滚抽搐,看起来十分痛苦。
那好看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从山顶上下来,来到小道士跟前。
小道士连忙行礼,一脸惭愧地说道:师父,弟子不才,把内丹丢了,弟子现在就去找。
不必找了。男子长袖轻轻一挥,指向地上翻滚的小蛇,说道:在它肚子里。
小道士万万没想到赶走了豺狼,又被一条小蛇钻了空子,脸涨得通红:弟子现在就剥开它的肚子,把内丹取出来!
且慢。男子望向地上的黑蛇,说道,玄蛇一族本是灵兽,只因违背天道才沦落为凡物。这颗内丹阴错阳差被它服下,说起来也是天道补偿于它的机缘,怎可轻易夺之?不如顺应天意,助它一臂之力吧。说着俯下身去,将一只手搭在黑蛇的头顶,口中默念法咒,便有一道金光自他手中亮起,注入到黑蛇的身体中去。
渐渐的,黑蛇停止了挣扎,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男子将它小小的身形托起,拢在袖中,对那小道士说道:兆阳,咱们回洗月宗吧。
小道士兆阳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是,师父。
回到宗门,男子亲自找了一只水缸将黑蛇放了进去,那水缸就放在院子当中,里面还种了几丛睡莲。男子在院中给弟子们讲经,那黑蛇就从水缸里探出一个小脑袋,静静地听。
玄蛇知道,自己现在在一个叫做洗月宗的地方,收留它的男子是这里的宗主,有人叫他师父,甚至还有人叫他师祖,而他真正的名号叫做优昙真人。
这条玄蛇在洗月宗里过得甚是悠闲自在,有时会到外面的草丛里游逛一阵,但大多数时候它还是喜欢呆在水缸里,因为这样抬起头的时候,它就能看到那个脸长得好看、手掌冰凉舒服、声音还格外动听的优昙真人。
看他读书,看他讲经,看他打坐,看他下棋总之是怎么看也看不厌。
有时候它也会盘起身子,学人打坐,打坐的时候总会觉得身体里的某处有团火在烧,全身燥热不已,甚至连带蛇皮都越来越干燥,越来越紧了。一到这个时候,它就不想练了,可是对上优昙鼓励的目光,又默默坚持了下来怎么忍心让他失望呢?
终于有一天,它的蛇皮裂开了一道缝隙,它从里面钻了出来!蛇皮裹得很紧,钻的时候它用手撑着,用脚蹬着,这才摆脱了那张已经干硬的皮。
事后它才反应过来,它居然生出了手脚,化成了人形!对着水影照一照,里面有个很清秀的少年。
它满心欢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这件喜事告诉给优昙,它觉得优昙也一定会为它高兴的!
它轻手轻脚推开优昙的房门,本想给他一个惊喜,哪知道还不能灵活驾驭的双腿却出了岔子,被高高的门槛一绊,它整个身子便扑倒在了地上,以最狼狈的姿势完成了化形以后跟那人的第一次见面。
彼时优昙正在案前不知写着什么,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冲它微微一笑:算起来,这两天你也该化形了。
原本还在沮丧懊恼的玄蛇,被这一笑夺去了神,傻乎乎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优昙站起身,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件长衫,罩在它身上,说道:你既化作人形,就不能再赤身露体地走来走去了,等下我让道童为你准备一套衣衫。
它这才知道,原来光着身子是羞耻的,不觉红了脸,慌忙把衣服系好。
优昙又问:现在你是人了,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它张了张嘴,小儿学语般吐出两个生涩的字音:玄蛇
优昙笑了:你的确是一条玄蛇,但是天下的玄蛇不知凡几,若是没有名字来区分,又怎知就是你这一条玄蛇呢?不如我来给你起个名字吧。
他那修长的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笑道:你的真身通体如墨,蛇鳞却有七彩琉璃之光,不如叫墨璃吧。这两个字是取自莫离的谐音,你能成功化形,乃是天道的恩赐,只望你莫忘天恩,莫离道心。
墨璃,这就是它的名字!它吃力地念着,要把这名字记到心里去。因为,这是千万条玄蛇中唯独属于它的名字!也是千万世人中,唯独那人取下的名字!
第86章 82
洗月宗多出一个墨璃, 立刻就变得热闹了起来。准确点说,是优昙真人的院子热闹了起来。
师父,这个墨璃真是太不像话了, 做晨课的场合是多么庄重, 他居然睡着了, 还打起了呼噜!弟子去叫醒他, 他还嫌我扰了他的好梦!
玄蛇的习性是昼伏夜行,他刚刚做人, 一时改变不了也是情有可原,你作为大师兄多多教导他也就是了。
师父,墨璃这个小子色胆包天,居然躲在溪边偷看女弟子戏水!师妹们正在水里玩得高兴,冷不防看见一条黑蛇趴在那里, 青霓师妹都吓哭了!
我看你们可能是误会了,如今就要入夏, 天气开始炎热,墨璃恐怕是因为怕热才躲到水边乘凉,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我自会查明。
师父, 弟子无能, 实在是没本事给墨璃当这个老师!他不好好练字也就算了,您看看,他还趁我睡觉的时候,在我脸上画了这个玩意儿!
先去把你脸上的东西擦掉, 你就顶着这张脸在宗门里走来走去, 成何体统!
打发走了一波又一波来告状的弟子,优昙真人叹了口气, 心想今天这书恐怕也读不下去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向着窗外说道:进来吧。
先是嘻嘻一声轻笑,然后一个靛青色的身影轻巧地从窗外翻了过来。
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进门,反而躲在墙根底下偷听?
墨璃撇了撇嘴:我听听他们怎么编排我的呀。
优昙长眉一条,说道:他们可曾冤枉了你?
事情倒是差不多的,不过有些地方有点儿出入。
你且说说看。
墨璃大咧咧往他面前一站,说道:你也说了,我们玄蛇是昼伏夜行,我都这样过了一百多年了,突然改成夙兴夜寐,谁受得了?我每天晚上很早就上床了,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又有什么办法?我知道你破格把我收为弟子,那些人心里都不服气,我也不想丢了你的面子呀,可是我实在坚持不住了。每回我觉得困倦难当的时候,就会在自己身上掐一下,你看看,我的手臂都掐肿了!说着抬起手来,把春衫的薄袖往上一拉,那雪白的臂膀上果然布满了青紫印子。
优昙见状,脸色放柔和了些,道:你也不必如此。
墨璃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的辩护已经过关了,又趁机说道:还有啊,你们的床褥也很不舒服,都已经是五月天了,还捂着棉被棉褥,这是要热死蛇啊!
蛇性喜阴凉,也难为你了。回头我让淳光提前给你换上竹簟,可好?
那自然是好,我跟淳光师兄说了好几回了,他都不理我,换了你说一定有用。
这件事暂且放下,偷看女弟子又是怎么回事?优昙显然也是不大相信的,声音不似刚才严厉。
提到这个,墨璃更觉得委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太阳那么晒,我都快晒脱皮了,只好跑到水里凉快凉快。我还委屈呢,睡得正香,一只大脚正踩在我身上,疼得我一下子就蹿起来了!结果我还没叫呢,她们反倒叫了,骂我是色鬼,说我偷看她们!也不瞧瞧她们那副尊容,值得让我偷看吗?我就算偷看,也得挑最好看的来看,到这里来偷看你呀。
说着,把那双黑玉般的眼睛对着优昙上上下下转了好几个来回,笑道:好看,好看!
优昙沉下脸:放肆,我是你的师尊,你怎可对我如此无礼?
墨璃何等聪明,听他的话音就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着恼,仍然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到大街上去问一问,十个得有九个说你比她们好看,剩下的那个,还是瞎子。
优昙伸手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拍,摇头道:我一个男子,为什么要去跟姑娘家比美?这样的话以后不准再说,不然
墨璃接口道:我知道,不然你就要罚了。可看他的神气,哪有点害怕挨罚的样子?
优昙拿他没办法,只得把话题一转,转到了第三件事上:我让临远教你习字读书,你为什么不肯好好学?
谈到这个,墨璃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一条蛇而已,怎么学得会你们人类那些曲里拐弯的字啊?还不如你教我的那些鬼画符有意思,我一个下午能画二三十张呢,兆阳师兄都惊着了。
优昙伸出手,又在他额头上拍了一记,叱道:什么鬼画符!那是符篆,专门用来捉鬼的!不过你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
墨璃得意洋洋:我就说嘛,所以我可不可以不去学那些字,专门画符就好了?
不可以。
墨璃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仍在做垂死挣扎:可是临远师兄教的一点儿也不好。先前告诉我三横一竖念王,哪知不过才多了一点,就变成玉了,我想说多一点就多一点吧,不跟他计较了,谁知道那一点换了个位置,又念别的了你们的祖宗造字的时候,都是这么随便的吗?
优昙被他说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偏你歪理这么多!我问你,你不肯学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在临远脸上画一只小老鼠?
墨璃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问道:我画的好不好看?这些活物里面我吃的最多、最熟悉的就是老鼠了。他看到优昙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豫之色,又连忙补救说:我知道你有洁癖,不喜欢老鼠,我自从化作人形以后,就再没吃过那些东西了。我现在遵守宗门的清规戒律,都是茹素的。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优昙叹了口气,把他拉到书桌旁边,塞给他一支笔,说道,先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
说到名字,墨璃更委屈了:你给我起名的时候,是不是存心要整治我?挑了两个笔画最多的,我哪里记得住啊。
优昙摇了摇头,伸手握在墨璃的手上,引着他在纸上写下墨璃二字,边写边道:你如今已经化作人形,又是我洗月宗的弟子,若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岂不是让人笑话?
写完了,他又指着白纸上墨迹淋漓的两个字说道:你的名字笔画虽然多了些,可是写出来却着实好看啊。
墨璃歪着脑袋,左看右看,起先觉得不过就是一些线条胡乱堆在一起,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可是既然优昙说好看,他看着看着,倒也开始觉得好看起来。于是点了点头:我的名字嘛,当然要好看一些。
优昙松开他的手,说道:这回你自己写写看。
墨璃问他:写好了有赏吗?
没有。
哦。拿笔的手立时便懈怠起来。
写不好要罚。
墨璃吐吐舌头,赶忙握好了笔,比照着先前写好的那两个字一笔一画地描了起来。他天资聪明,但凡想学没有学不会的,墨璃两个字写得虽然不算好看,但也似模似样。
优昙点头道:这不是也能写好吗?
墨璃眼珠一转,说道:对呀,所以我说是师兄教得不好,如果换做是你教,我肯定就能学会写字了。
优昙想了想,大约是觉得他这般顽劣,也没有人能教得了,于是说道:也好,从今以后,我来教你习字。
墨璃大喜,端端正正在桌前站好,说道:那你教我优昙两个字怎么写吧。
优昙笑道:怎么要学这个?
墨璃振振有词:将来我到了外面,人家如果问我叫什么,我就写墨璃两个字;人家如果问我,你师父是谁?我当然也要写下你的名号了。要不然人家会说,你连师父的名号都不会写,还是要笑话我的。心中却道,你会写我的名字,我却不会写你的名字,这样我多吃亏啊。
优昙不疑有他,说道:好,就写这两个字。
想从墨璃手中拿过笔来,哪知墨璃却说道:你扶着我的手写,我学得更快些。
墨璃真是太喜欢优昙的手了!修长、柔韧、指节分明,有一回见他拿了一把羊脂白玉为柄的麈尾,那手就跟白玉是同样的颜色,看得墨璃都呆住了。何况手的触感也同白玉一般,清清凉凉,又自带着不尽的温润之意,让人好生舒服。
现在这只手就握在墨璃的手上,带着他在白纸上一笔一画地写着,想想都开心。墨璃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瞧优昙,只用眼尾的余光偷偷看去,觉得那张被春日光影包裹着的侧脸精致得如同画一般,而那微微颤动的蝶翅样的睫毛,又给这幅静态的画添了几分生气。
墨璃看着看着,心便不自觉跳得快了起来,偏生还要装作一副淡定的姿态,不让优昙看出他的异样,忍得别提有多辛苦了。这种沉醉其中又提心吊胆的感觉,宛如一场甜蜜的酷刑,他却舍不得太早结束。
槐绿当窗,榴红照眼,春色将阑未阑,暑意将至未至,正是人间最缠绵的温柔时刻。
走开,你们谁也不要跟着我!兆阳一挥手,拦住了两个跟在他身后劝解的师弟。
师兄,你这是何苦呢?不过就是比剑输了而已,来日方长嘛。
不是我说,那个小子才练了这么短的日子,就把咱们所有人都打败了,将来咱们肯定更赢不过他见师兄突然转过头来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他连忙闭了嘴。
先那人见状,偷偷打了这口没遮拦的家伙一记,说道:他是个妖精,活了那么多年,进境快一些也是应当的。
哪知这句话更戳到了兆阳的痛处,他狠狠地说道:就因为是妖精,我才更加不忿。我们才是被造化眷顾的天地灵长,怎么能输给个畜生!
师兄!兆阳师兄!一个人大呼小叫地穿过竹林,向他们这里跑了过来。
兆阳叱道:宗门静地,你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那人满脸喜色,被训斥了一通也不觉得生气,只是挥舞着手中的卷轴,说道:你们看,我在那个蛇妖房里找到了什么?
兆阳皱起眉头,不赞同地道:你怎么可以随便乱翻别人的东西?
师兄,你先别生气,看看这个再说。那人说着,献宝似的把画卷展开,又得意洋洋地说道:有了这个,那妖精还不得卷铺盖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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