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云张了张口,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他望着王宣史清澈的双眼,下定决心,道:
你叫王宣史,我是你结拜的哥哥,你就像以前一样叫我行云哥就好了,我们结伴来秘境,后来遇险,你误食毒药,失忆了,等出去我请医生给你治。
王宣史虽然对他毫无印象,但看见有个清俊的大哥哥这般温柔地对他说话,便笑着应下来,不知为何,他打心里觉得这个行云哥,应该不会是坏人。
楚行云有出口绣锦画,韩家心下大喜,给他们帐篷住。四个人挤在一间里,及至半夜,楚燕和王宣史早就睡沉了,楚行云悄悄爬起来,拍了拍守夜的小谢:
你去睡一会吧。
谢流水没推辞,这几日他为了找出口,筋疲力尽,再不休息恐怕吃不消。他倒在硬邦邦的床垫上,感受到楚行云在他身边,非常安心。
楚行云抱着封喉剑守在帐篷口,临到天亮时,他蹑手蹑脚地溜回来,盯着谢流水的睡颜看,这家伙难得睡的安稳,身体不再蜷缩成一团,而是半躬着,像一张松开的弓,左臂微伸,掌心朝上。
这一刻,楚行云忽而想起谢流水记忆里那些小孩说手相,男左女右,他摊开自己的左手瞧了瞧,生命线长长的一整条,一直长到腕部。他又凑过去,悄悄摊开谢流水的左手:
掌心里那条生命线还是极短极短。
楚行云看得心口一窒,转而又宽慰自己,手相什么的都是迷信,手纹哪里就会和阳寿挂钩,无稽之谈,不该信。
可他还是放不下,恋恋不舍地端详着,看着看着,楚行云忽然发现,谢流水现在这条生命线与他梦中看到的不同了,断掉之后,又分叉出另一条虚线,点点续续,隐隐绰绰,长长的一整条,延伸到腕迹。
楚行云笑起来,无稽之谈,信信无妨,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谢流水的掌心。
愿你平安。
第六十六回 空灵柩3
然而第二天早上, 谢流水没有醒来。
他已把楚燕的掌中目转给了自己, 如今,掌中目发病,小谢痛得蜷成一团发抖。
楚行云看得难受,以后妹妹会平安无事, 那谢流水呢?
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心像凿了个洞,直往外漏血,漏成空荡荡的一个囊,不知该装点什么。他赶紧找了一粒止痛丸出来,谁知小谢牙关咬紧, 像一颗顽固的蚌, 死也不张嘴,楚行云无奈, 只得含了水, 凑到他唇边, 这回不及投喂, 谢流水便乖乖张嘴, 一口吃掉。
吞咽, 滚咙,穿肠过肚,满心欢腾是解药。小谢奄奄一息地渴求着:一粒太少了, 好楚楚, 成年人吃药都是吃两粒的, 你再喂喂我吧。
楚行云轻轻敲了他一下:发病了还不老实!
谢流水不听,活像只受伤的地鼠,直往楚行云怀里打洞,哼哼唧唧要他亲着喂药,楚行云嘴上骂他,骂一句,亲一口,喂一粒药。
外头的楚燕想来找哥哥,刚一撩门,立马扑红了脸,扭头出去,失忆的王宣史没看着,满脸好奇,也要来掀门,被楚燕一把逮住,扭送走了。
帐里缱绻,谢流水弓着背,缩在楚楚的怀中,心想,要是能一直、一直这样就好了。
如果,能再早一点遇见你
这念头刚蹿出来,谢流水自己忽而一怔,怎么没有早一点呢?老天爷待他不薄,早在最开始、一切都尚可挽回的时候,他就已经遇到楚行云了。
神灵太忙,才懒得给这万物刍狗精心编排什么命运。路都是自己选的,不过咎由自取,抵死不认,临到末了,要怨一句天公害我、命运不公。
谢流水低低地笑起来,楚行云感到奇怪,问他怎么了?小谢只是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了眼睛。
片刻温存太短暂,砰!地一声巨响,天摇地动。
整个帐篷轰轰隆隆,楚行云背起小谢跑出来一看,只见地面隆起数重脉络,似千军万马土遁于地底,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像海上的波涛,一浪推着一浪,迅速逼近他们。
楚行云左手捞楚燕,右手拽王宣史,一拖二,轻轻一跃,骤然间,底下那群隐遁人破土而出,唰啦啦地将帐篷树木全都掀翻。于此同时,空中突然飘来无数漆黑的羽毛,三千鸦羽,落为刀刃。
楚侠客,别来无恙呀。
肖虹撑着一把玄黑金边伞,趾高气扬地坐在上首岩石上,冰寒至极的十阴真气排山倒海,灌涌而来。
楚行云不答话,抬手一扬,十阳振袖,将那三千鸦羽尽数碾作齑粉。
肖虹阴测测地望着他,古怪地笑了一声。很快,那些从地里钻出的怪人一字排开,他们青皮紫面,形如傀儡,密密匝匝地挤来挤去。
楚行云见势不对,立刻跃至高处,保持距离,不料下一瞬,就见一个傀儡人深蹲后起,猛地一跃
那张青皮鬼面霎时飞到他眼皮子前,楚行云一惊,立马腾空侧身,闪了过去,哪知这傀儡人轻功非凡,竟凭空借力,回身扑来,楚行云拔剑一挥,青铜剑气挟着十阳真气直取咽喉,那怪人抬起双手,十指并卷如勾,竟直愣愣地扣住了他的剑锋。
一股混沌不堪的真气沿着剑柄传至掌间,叫人动弹不得,楚行云心中大惊,趁此空挡,数个傀儡人蹿到他背后一齐围攻,楚行云右手执剑,左手出掌,十阳四发,猛地削掉一个怪人的脑袋!
下一刻,那怪人的脖子喷出一股黑血,所到之处皆滋滋冒烟,不一会儿,楚行云看见黑血淤积在脖颈处,聚而不滴落,接着血中冒出一粒粒黑点子,攒动着,很快,脖子便似断木逢春,抽枝长叶,竟长出了一颗新的头颅!
谢流水见此勃然变色:快走!这是血虫儡!
哈哈哈哈!还是林公子见多识广。肖虹狞笑地从怀中掏出一只白骨铃,拼了命地晃起来,你觉得你们逃的掉吗?
楚行云回头一望,满山遍野冒出一颗颗怪人脑袋,像春日的野草,破土发芽,挡都挡不住。
肖虹你疯了!谢流水用林青轩的口吻道,我们可都是薛家队的,你连我也对付?
薛你妈逼的!现在就是薛王爷在我面前,我也照杀不误!
楚行云吃了一惊,肖虹满眼血丝,不知在秘境里受了什么刺激,一副要跟众人同归于尽的模样,实在不妙。他想一走了之,奈何眼前的傀儡太棘手,从四面八方钻出来,将他们包围死。
正一筹莫展,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躲开
刹那间,一道火光凌空射'来,擦着楚行云飘起的白衣,直接打进一个傀儡人的脖子里。
楚行云回头一看,赵家领队赵斌举着火铳,在高岩上发射白魄磷,正中咽喉。
那傀儡人哀嚎一声,登时,喉咙口冒出一点红光,星星点点,终而燎原,一点红蔓延全身,最后彻底烧起来了,口鼻耳目,密密麻麻的血虫从全身的孔窍里钻出来逃命,却融在火光中,成为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赵家不敢恋战,打了几枪,就耗子怕猫般跑了,楚行云趁机紧跟其后,逮着赵斌问:
肖虹到底怎么了?
赵武连连摇头:肖虹疯了,他想变回去。
什么?
他想重新变回正常人!这怎么可能?他全身都已经跟血虫蛊共生,受伤了还会再生,早就不是人了!不知道他在里头看到了什么,出来就这副鬼样子,薛家的人也拦不住他。
楚行云心下一动:肖虹看到什么了?
这我哪知道!
楚行云一笑:赵领队若不知情,那肖虹为何会来找你们的麻烦?又为何来找我,找上我了,你们赵家又为何出手帮我?
赵斌被问的哑口无言,只好道:红蜥、血虫、人蛇,三生相克,肖虹不知从哪看到的,说一个人如果同时有血虫病、掌中目、王蜥毒,就可能以毒攻毒,变回正常人。
此话当真?
这我哪敢保证,反正我从来没听过。肖虹这疯子一出来就追杀我们赵家,逼问王蜥毒在哪,赵家主都走了,我怎么会知道?
原来如此。楚行云忽而了然,冷笑一身,我进秘境时,曾帮赵姑娘找了一味药,治好她妹妹的眼疾,所以她送过我一包药丸,你便添油加醋,就驴下坡,说王蜥毒被赵家主送给我了,肖虹疯疯癫癫,信以为真。赵领队,好一招祸水东引啊。
赵斌有点不好意思,拱手道:我们也是走投无路,肖虹自接受薛家改造,就得了这血虫病,不仅能不停再生,而且真气直逼十阴,想来想去,只有楚侠客的十阳才能制的了他,今日一见,果真
不必多说,所以,王蜥毒到底在哪里?
我真不知道!楚侠客,既然你来了,还找什么王蜥毒,我们只管齐心协力,解决了肖虹
赵领队,王蜥毒在哪?
赵斌还想再反驳什么,忽然后颈一凉,剑气凌人,紧接着,一股至纯至烈的真气压迫着他的天灵盖。
楚侠客,你这是
楚行云拎着剑,冷冷道:带路。
赵斌神色一凛,有些诧异,最后笑了笑:算我看错人了,楚侠客和肖虹是一伙的?也觊觎我们赵家的王蜥毒?
楚行云不答话,一面用白魄磷火铳退敌,一面胁迫赵斌前行,忽然腕间一凉,谢流水拉住他:
算了吧。
为什么。
你让赵家人带路,带你去抢赵家的东西,你觉得可能会顺利吗?太危险了,你好不容易才从秘境中心里逃出来。而且,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妹妹,我不想你陷入危险
我不想你死。
小谢正准备陈情利害,叨叨逼逼,楚行云一句话,堵死了他的嘴,好半天,只得接道:
我在局中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这种救命的方法,就算拿到了王蜥毒,可能也没有用。
万一有呢?
楚行云心意已决,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想小谢能变回正常人,从此和他长命百岁。
他们打一阵逃一阵,最后赵斌引他进了一处榕树林,树枝上垂下千万气根,须须飘飘。赵斌期间多次想逃,迫于楚行云武功盖世,总被他抓回来,最后无奈了:
楚侠客,您艺高人胆大,不怕死,我和我这几个兄弟可都是惜命的,我要给你带路,可以,我也已经给你带到了,但蜥王只有一只,统领全秘境的红蜥,到底能不能拿到王蜥毒,只能靠你自己啊。
楚行云不听他的鬼话:若是如此,肖虹来找你们赵家时,你给他指个路不就行了,何必打起来?
因为王蜥毒就在他自己手上!
十阴寒冽,肖虹从天而降,身后跟着大批血虫儡,这些人强而不死,几个落单的赵家手下被它们抓住,一手一个,爆头而亡,血溅的满地都是
赵斌眼睛都红了:肖虹,你非得拼个鱼死网破是不是!
是!我早就没退路了!趁早把东西交出来!
肖虹举起他的右掌,里头赫然是一个眼睛!他身有血虫病,听说三生相克能救命,又故意染了掌中目,如果没得到王蜥毒,那就将前功尽弃。
赵斌不肯退让,肖虹孤注一掷,楚行云又势在必得,三人对峙,剑拔弩张。
谢流水看得头痛,他想让楚楚收手,看肖赵狗咬狗,可云云死活不愿意,小谢暗骂自己真是个红颜祸水。三人之中,赵斌最了解当前地形,楚行云武功最强,可肖虹不知从哪控制了一批血虫儡,彻底包围了这片密林。
楚行云在心中盘算,此地是红蜥聚集地,属于赵家的地盘,眼下最好是联赵对肖,赵斌也正有此意,他使了一个眼色,楚行云手劲一松,刹那间,赵斌跳开一步,随手攀上一根千年榕树的气根,奋力一荡,将自己甩进一个树洞里。
楚行云拉着楚燕,谢流水抓起王宣史,随之而动,两人轻功都是一绝,一阵风去,同赵斌一起消失了。
肖虹气急败坏,奈何树洞太小,里头中空,不知又通向哪里,他的血虫儡大军不可能进去,只得在洞外打埋伏。事到如今,也只有破釜沉舟,肖虹握紧手中的金边鸦羽伞,只身一人跳下去。
楚行云一行四人在黑暗中翻滚,这树洞与地洞相衔,时不时撞到枯枝木石,吱呀吱呀地惹人心烦,甚至会碰到一些死物的骨头,咔嚓地一声,碎了头骨,不知是人是兽。
前头的赵斌忽然停下来,猫进洞道的一处凹陷里,握紧刀柄,楚侠客和肖虹都已被他引进来了,只等这俩人落下来,就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逐个击破,然后自己再脱身。
然而黑暗中,赵斌什么也没等到,他正犹疑地探出一点脑袋,忽然后脖颈一凉,楚行云捏着他的后颈皮把他拎起来,笑道:
赵领队,等谁呢?
啊哈哈,楚侠客我这不看你还没下来,等等你嘛
楚行云瞥了一眼赵斌的刀,没说话,把他松开了,赵斌将功赎过般道:
肖虹估计马上也会下来,先往这边避避风头。
楚行云沉默地跟着。赵斌一边带路一边偷眼打量着身后人,实力差距太大了,楚侠客这边有四个人,王家小少爷姑且不算战力,那个楚燕还有那什么林青轩,全都不好对付,方才他已经逃了几次,又准备暗中加害,全都被楚行云识破,再要害他,如果一计不成,又被抓到,那时就说不好楚侠客还会不会善心大发了。
倒不如
你准备走到什么时候啊,我可没我楚哥那么好性子。
谢流水吊着林青轩的声音,轻悠悠地转起手中的匕首。他走上来,很自然地搭住赵斌的肩膀,一股混沌不堪的真气从穴位直接打进去。
赵斌瞬间剧痛,五脏六腑仿佛被人掐住移了位,他半佝着身子,几乎要吐出血来,谢流水在一旁温声细语:
你敢吐出来我就杀了你。
楚行云觉得赵斌好像有点不对劲,他走上来问:
怎么了?
疼痛一瞬间退去,赵斌心有余悸,浑身还在发颤,他不敢回头,死死捂嘴挡住流出的血,最后放缓语气,强装无事道:
没,没什么。继续走吧。
楚行云有些奇怪,他瞧了眼谢流水,小谢立刻抿起嘴,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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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邵年梦(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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