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那这个韩月知楚行云忽而想起谢流水早先告诉过他,局中八大家:薛李王穆、韩赵宋顾,这个韩月知很明显就是韩家的,你那时是不是说过,韩家落魄了,但有一个叫韩清漪的女子还有些名气?莫非这位就是
可能是,不过也说不准,局中人一个个易容术都可溜了,我也没跟韩清漪交过手,不知底细。
楚行云沉思道:局中八家,李家和侯爷穆家已被灭门,王家展连已被淘汰,剩下薛家肖虹,顾家顾三少,韩家韩月知,赵家目前还没有踪迹,宋家没有人来,还有一个新进局的齐家
宋家可有人来呢。谢流水前倾身,捏了捏小云的脸,你不就来了吗?
我是因为我妹妹
谢流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但你终究就是来了。
楚行云皱起眉头:你难道想说宋家一步步都算准了吗?就算再怎么深思熟虑,也不能未卜先
你不要激动嘛,我又没有说什么,凡事不能总想着过程,也得看看结果呀,事情的结果就是宋家没有派人来,但你来了。我陈述事实而已,你就凶我!
我没有凶你
你有。
小谢一头咚进楚行云颈窝里,赖着不肯起来,楚行云正要把他挪开,却听张宗师千里传音:第一组,开赛!
楚行云赶紧入座观赛,他一直没有重视过肖虹,如果肖虹这一场胜了,就将迈入四强,慕容去对付顾晏廷,那么只有自己来战肖虹了。倘若人头窟真有练功一日抵十年的功效,肖虹在里边呆上十天半月,那得多恐怖
第三轮比赛,高手云集,若只斗轻功,难免太快,让观众看不清,故而赛方规定,晋入第三轮的选手可动用真气,使用三招,但若一味恋战超出三招,则判违规,对手获胜。
请问,您旁边有人吗?
没有,请坐楚行云盯着赛场,无暇他顾,直到被谢小魂敲了一下,才回过神,只见顾晏廷笑吟吟地坐下了,臂弯里停着那只黑百灵,那鸟见了楚行云,张喙而叫:自不量力,自不量力!
顾晏廷捏住它的鸟嘴,转头道:不好意思,我家的鸟学了奇怪的话,楚侠客大人有大量,不会介意的吧?
楚行云:介意,我对鸟人过敏,你可以挪个位吗。
顾晏廷装作听不见,自顾自地跟他家的小百灵说话,萧砚冰坐在后排,与寂缘传音入密道:喂,秃驴,你看得见我吗?我坐在选手区第二排,对对,你仔细看我前面,有个傻逼在跟鸟说话哎,哈哈哈哈!
寂缘:
传音入密别人听不见,顾晏廷并无反应。他从袖里抽出一支崭新的琉璃千里镜,开始观望。楚行云初时以为他在观察赛场,后来谢流水趴到他镜筒旁,道:不是,这鸟人在看赛场对面的山鸡。
顾晏廷忽而从千里镜前移开眼睛,转过头来,道:楚侠客,我怀中还有好几串符咒。他面色微冷,嘴上却带笑,麻烦你管好你的小娇妻,死都死了,就别凑到我这儿来作祟了。
楚行云:?
顾晏廷见上次法师念断姻缘,便觉得楚侠客是人鬼情未了,认定他情场失意,爱人早逝,所以故意用死来激怼他,不料楚行云半点反应也没有,让他颇觉无趣。
楚行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谢流水闻言,却是心花怒放,一下搂紧楚行云,黏在他背上。
楚行云:你干什么?
谢流水从后面抱着他,变了个悦耳的姑娘音,念了一声:夫君。
楚行云忽而一滞,这声音既不像谢流水平时故意叫行云哥哥的嗲音,也不像谢流水装腔作势的女童音,是一种纯然好听的少女声音,有点像像十年前那个人假扮仙女姐姐的声音用这种声音叫自己夫君
楚行云脸上忽而一红,又不爽道:你别用这种声音说话。
好吧。
楚行云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太霸道,好没道理,身后的小谢蔫儿,低头耷拉在自己肩上,楚行云便由他了。过了一会儿,谢流水在他耳边轻轻叫他:楚侠客。
嗯。
你的小耳朵好烫喔,你害羞了吗?
谢流水伸手捉住他的耳垂,凑在他耳边,吹气,接着故意又用姑娘的音调,轻轻浅浅地唤了一声:夫君。
楚行云的脸腾地又红起来,根本不受心智控制。谢得意在他身后乱笑,觉得有趣极了,可惜他声带受损,终究不能变得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否则楚行云的脸定要再红一些。
楚小云此时恼羞成怒,可他左边坐着逗百灵的顾晏廷,右边坐着啃玉米的慕容,他实在不能转过身去对着一团空气揉捏捶打,只能憋着一口气朝赛场观望,努力平复心境。
肖虹与崔绛走到赛场中央,双方一抱拳,张宗师在看台上道一声:开赛!
霎时只见他俩对弈的周围,喷出十处花泉,杏花源源不断地飞扬而起,故这一局比试,话作落英缤纷。赛场用的花瓣都经特殊药水浸泡,一旦沾身,便会晕出大片鲜红,比赛双方腾身而起后,决不可落地,决不可触花,唯独鞋底刷了一层漆油,可在空中点杏而行,最后谁先支撑不住,落地或者触花,则输。
赛场上的两人同时腾跃而起,点杏而飞,万花雨中过,一瓣不沾身。落英缤纷实为拉锯战,无需主动进攻,但万万不能失误。高手对峙,想夺胜此场,必须维持长时间的零失误。此刻才刚开赛,崔绛和肖虹还都精力满满,两人轻功皆绝,高下难分。楚行云正看的有劲,忽闻一阵飘香
吃不?
慕容递来一块烧饼,他自己吃玉米吃得津津有味,见楚行云什么也没得吃,心下过意不去。楚行云盯着眼前的金黄香脆,顿感腹中微饥,便接过道谢,咬了一口,边吃边继续盯着赛场。
趴在云背上的谢流水戳了戳他:嘿,楚侠客,看看周围。
楚行云蹙眉,环视四周,发现左邻右舍竟只有自己在认真观赛。慕容啃玉米,顾晏廷看山鸡,坐在后一排的韩月知吃着糯米花,史达理赖在她身侧想搭讪,却总不成功,最边上的萧砚冰估计在同谁传音入密,表情得意,谈天侃地。
慕容非局中人,萧砚冰非家族人,轻松自在,还尚能理解。顾晏廷不以为意,也权当他是自信。史达理却为何这般自在?史达理同崔绛是为轻功四大世家,就算被齐家假扮,齐五少和齐六少也是血亲兄弟,无论如何,都是同门一气,赛场当前这么放松,很可能
胜负已内定了?楚行云心道。
谢流水笑言:可不是。我们让他们家族博弈,哪一方退让败北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不过,最后谁赢还得由我们说了算。
楚行云有些疑惑地看看他。
你不会以为我们今天只是来看看比赛的吧?谢流水敲了他一下,小云越变越笨了,是不是吃慕容的烧饼吃的?
楚行云又咬了一大口烧饼,像是要证明谢流水说的不对,他心道:你要我看看崔绛和肖虹到底哪个更弱,谁弱就让谁胜。
嗯。看来这烧饼吃一口变傻,吃两口就负负得正了。
此时赛场忽变,肖虹抽出身后的伞器,一开伞,金边鸦羽落红花。
众人顿时激动不已,按规定第三轮的选手可动用真气使出三招,在这三招之内允许使用一种无毒无机关的武器,三招之后,必须弃之于地,赛后收回。大伙儿本以为要熬到最后才能见到高手过招,不料这个肖虹一上来就想先下手为强。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楚行云微微皱眉,落英缤纷本就是拼耐力、拼谨慎的比试,攻击别人的同时要顾及自身不落地、不碰花,实在分心费神,掣肘难书。肖虹却不管这些,黑伞一旋,三千鸦羽,尽数散开,各载一瓣杏,向崔绛席卷而去。
崔绛不慌不忙,突然头脚颠倒,鸦羽正面载着杏花,他便空中倒立,点羽背而行。楚行云眼前一亮,这种快而悠然的轻功极像先前给自己送信之人,看来这崔绛果真是齐小六齐柏假扮。那么史达理则可能是齐五少齐靖。
肖虹施施然点在一瓣杏花上,真气流旋,凌空而立,伞面上的鸦羽衔花而飞,肖虹手中徒留一柄白森森的伞骨,他轻转伞柄,鸦羽们陡然翻身,也跟着崔绛一同倒立,而其上的杏花竟不落,倒似粘在了羽上,向崔绛攻来。赛场四周惊呼不已,叹今年人才辈出,精彩纷呈。
楚行云也惊讶,他以前果然小觑了肖虹,想做到这种事,需得将自己的真气灌注在每一片鸦羽上,将杏花紧紧吸附。肖虹表面上在转动伞骨,看似是武器本身有此神技,但斗花会不许武器带有机关,兴许,肖虹以前是靠着鸦羽伞的机关,但如今,他纯靠他自己在操纵每一片鸦羽的飞转旋动,这种打法极其损耗真气,同时更损耗心神,肖虹内力究竟涨了多少,竟能轻松做到?
楚行云忽而想起谢流水小时候似乎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小流水把真气灌进上千朵昙花苞里,再让它们浮在枝叶间,然后发功爆气,叫满树昙花一瞬开放,祝妹妹生日快乐。
有一丝惊疑在心中泛开谢流水那时才多大?如何竟有如此神功?楚行云偏头去看肩上的谢小魂
谢流水皱眉了,神情似有不快,道:我去看看。
小心被黏住。楚行云看着赛场上鹅毛杏雪,心中道。
他只是随口提醒一句,不想谢流水眉间瞬时舒展开,凑过来,额头贴着楚行云的额头,快快地碰了一下,笑道:多谢关心。
楚行云还不及反应,谢小魂便飘走了,他绕着赛场外围巡视,接着停在那一圈真流灯面前。
真流灯时刻监查选手的真气品级,一旦谁有变化,立时灯炸示警,靠近肖虹的这半圈真流灯发蓝光,灯中小珠停在第八格,为八阴,靠近崔绛的那半圈则显示为七阳。楚行云看见谢流水伸手穿透进灯,捣鼓了一番,道:
这些真流灯被人动过手脚
楚行云惊疑:斗花会这方面向来管得很严,怎么会?
谢流水摇摇头:不,从一开始,赛方买来的就都是改装过的东西。这些真流灯内部有两档,一档确实是检测真气的,但另一档就纯粹在控制灯中小珠和发光颜色,只要开启此档,就可自行拨动珠子,调整颜色,想要它显示什么品级的真气,就能显示什么。
可斗花会赛前都有检查,若有人先行调好真流灯,一眼就看穿了吧。
这玩意儿的机关高明多了,可用真气调控,还可预设结果。也就是说当它在赛场上测到某个人特定的真气时,内部机关会自动换成这一档,显示不同真气对应的结果。肖虹的真气就显示为八阴,崔绛的真气就显示为七阳。你瞧,现在的崔绛是齐小六假扮,那家伙的内力明显很高,真气品级怎么可能还同崔绛一样?
有办法做到这个的楚行云想了想,武林中人并不是大富大贵,想办出斗花会这样的公开大赛,背后必要有权贵富贾支持,论起临水城权钱头一位非薛王爷莫属了。
正好肖虹投靠了他们,薛家如此大费周章,想来势在必赢,而且,位至八阴,还是隐瞒后的实力,肖虹真正的真气品级
楚行云还没想完,遽然间,齐小六已出手,他前推一掌,又猛地收回,整个人翻身而起,空中盘坐,似金钟之势,鸦羽一瞬间全部挡弹而回,三千鸦羽作三千金箭,尽数向肖虹射来。
半空对决,赛局此番突变,肖虹应接不暇,眼看着不断下落,向地面坠去,观众叹惋惊呼。千钧一发,他腾身一躲,运功于掌,抬腿生风,空中鸦羽被生生拽停,重归于主。攻势已去,肖虹便点花而跃,缓住身形,化险为夷。
不少人站起来鼓掌大喊,就在这喝彩声中,空中有一瓣杏花,轻轻小小地,落在了肖虹腿上。
判官吹哨喊道:肖虹,败崔绛,胜
在场众人一个个傻眼,谁也没料到,微末眨眼间,成败已定。
楚行云一直紧紧盯着肖虹,发现此人的脸上先是面无表情,接着立刻浮现出懊丧之色,对面的崔绛也是如此,一瞬间展现出难以置信、欣喜若狂的样子,向赛场观众抱拳致意。
若换作以前的楚行云来瞧,定然瞧不出什么端倪,但他与谢流水相处多日,见识过谢流水的变脸功夫,嬉笑怒骂,信手拈来,好似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他的掌控下,无论什么情境需要什么样的表情都能调动出来,逼真自然,得心应手。
可绕是如此,楚行云也发现了谢流水有时笑非真笑,齐小六和肖虹比之谢流水又差远了,表情变化过快,看久了,便觉得那张懊丧脸和那张欣喜脸,有些夸张做作。肖虹和齐小六早知该谁败谁胜,只是楚行云没想到薛家准备良多,本来胜券在握,最后竟然还是让给齐家,恐怕是因为齐家背靠皇权,薛王爷作为难得幸存的皇室手足,自是很懂得避嫌退让。
他自然是很懂得退避,不过也很懂得借刀杀人。谢小魂飘回楚行云身侧,他作为一个王爷,自然不能去灭皇威,所以他只能让肖虹战败,薛王爷肯让,不过往后的比赛要是别人不肯让,那就怪不得他了。
你是说齐小六此番胜出,如果我再胜萧砚冰,我就要和他打,倘若齐小六败给我,那就不关他薛王爷的事。所以,薛家会暗中助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你站在薛王爷那儿想想看,你想让一个背靠皇权的齐家赢?还是想让一个楚侠客赢呢?
楚行云沉默,自然是让他赢合算,他虽说与宋家有关,却又不是宋家的人,出了事只有他自己一力承担,可没有什么家族相助,形单势微,武功尽失,最好欺负了。
你别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呗,薛家会帮你的前提是你得打赢萧砚冰,若我是薛王爷,我倒可能直接扶萧砚冰赢。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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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邵年梦(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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