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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邵年梦(55)

    楚行云哇地一声,转头吐了。
    炎炎夏日,热风里的血腥、尸肉的烂臭、呕吐的酸味,弥漫在一处,扑鼻而进肺腑。等狼啃得骨头都不剩,红衣大人踱步而来,道:你们既已成羊,就该把过去做人的一切都忘记!从今往后,你们就只是羊,严格遵守牧羊人的一切指令,若有半点不从,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都给我记住,狼永远在你们身后!
    说完,十八壮汉牧羊人,用绳索将各个孩子套牢了,赶回羊舍,涮洗一番,明日好给客人挑选。
    发黄的小床榻,潮烂斑驳的墙,长着一块一块霉绿,二十只羊一间屋,燥热难当,蚊蚁肆虐,汗黏黏腻腻浸湿了衣,楚行云挨了一会儿,受不住,猫到门缝后瞧瞧情况,外面有两个牧羊人,牵着两条大犬,一遍遍巡逻,小行云没办法,只好又躺回床上,被衾冷硬,没两下,大只蚊虫又来烦扰,楚行云一晚上被咬了十八个包,越扒越痒,红肿一片。
    第二天,他们又被牵出来,牧羊人将他们赶进一处栅栏里,脖子上的绳索绑在栅栏上,等待买主。谢飞鸟收了翅膀,落在一树枯枝上,不夜城他呆过一段时日,卖羊颇有一番讲究,分福羊、神羊、琥珀羊。福羊,殉葬坑里凑个数,价格最低贱;神羊,有地方要活人祭神,又不舍得拿自家孩子,就来这买。至于琥珀羊,工序繁杂,最为贵重,名儿好听,但其实最残忍,将人活活做成尸茧、水银尸,成为墓中陪葬。不管哪一个,都没有活路。
    当下只见一位长须老汉,拄着黑木杖,缓缓而来,一对浑浊的眼,一双枯槁的手,在羊堆里挑挑拣拣,牧羊人迎上去,舔笑道:王村长,还照往年,来四只小神羊祭祭水神?
    今年是十年大祭,还要五只母羊。
    得嘞!
    看看这只。王村长拿着木杖,挑起小行云,牧羊人拽了一把绳,小行云脖子上的绳索一紧,踉踉跄跄地被拽出来,王村长左看看,右看看,嫌恶道:你们这里的羊真是越来越磕碜了,挑来挑去就这只还算凑合。说着,拿木杖撩起小行云的裤管,跳起来叫:嗬!你们这些人真是黑心啊,这羊都皮肤病了也敢拿出来糊弄人!你瞧瞧,这满身红疙瘩啊,怎么拿去祭神!
    王村长,那不过是蚊子咬的,过两日就消了。红衣大人从不远处走来,我说句实在话,您可别生气,这孩子要是真的肤如凝脂,早上捧春阁里穿金戴银了,哪轮得到我们来管教,一分钱,一分货,王村长,您说是吧?
    你!
    牧羊人拉了一把,劝:王村长您是我们的常客了,这么多年,我们做事您还不放心?这孩子呢,我们拿去泡泡粉水,保证出来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这粉水
    不收您钱。
    不是钱的事儿!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这样造假,渎神呐!
    红衣大人上前一步:不然这样,您不是要四只小羊、五只母羊吗?今年又是你们村的十年大祭,干脆买六只母羊吧,四方定,六六顺,讨个吉利,这只小羊他伸手抓过楚行云,就当白送您的,您看如何?
    王村长犹豫,牧羊人趁热打铁:您嫌这些小羊的皮不好,这不打紧,四只羊都给您泡泡粉水,不收钱,成不?
    成吧。那再去别处看看。
    红衣人微笑着领王村长走,牧羊人拽着楚行云走,大步向前,小行云跟不上,一下被绊倒,牧羊人也不管,小行云只能抻着脖子,在炙热的沙地上被活活拖着走,扬起一片尘,麻绳勒住幼嫩的颈子,勒得他哀叫,四周的人,习以为常。
    很快,小行云被拖进一间暗屋,扔给俩婆娘,她们将他剥光,摁进一桶粉水里,水污浊浑油,上浮着一层红粉,小行云拼命挣扎,两个婆子抓住他,将他双手绑住,分别吊在两柱子上,拿着涮布,不断将那粉水往他身上擦洗,末了,拿铁条,往他膝弯处一打,楚行云登时跪下去,大桶底有个皮套子,霎时将他膝弯一扣,他便再站不起来了。小行云被绑了双手,跪在桶中,阿婆阿婆地叫个不停,两婆子却好像听不见似的,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着笑着,上锁走了。
    仿佛他真的成了一只羊,说出的话都是咩咩咩,没人听得懂。
    屋子很暗,只有左侧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窗,不至于闷死人。楚行云在那泡了一晚上,开始时还好,后来,大腿根处有些瘙痒,渐渐地,蔓延全身,奇痒无比,像有千百只蚊子,萦绕在他身旁,嗡嗡嗡地不停吸血,肿起满身的包,可他双手被绑,扒不得,抓不到,只能干忍着,小行云难受疯了,他大声喊:救命救命!救命
    他一直喊,一直喊,直到嗓子冒烟,也打不破夜的静。
    没有人在乎他,没有人把他当人看,他不过是一只羊在桶里咩咩咩。
    痒,好痒,恨不得把皮抓烂了,挠挠那血肉,小行云受不住地拿头去撞桶,却不太够得着,只偶尔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终于挨到天亮,蒙蒙青灰间,楚行云了无生机地垂着头,忽而,听了一声清脆的啾
    他抬眼一看,巴掌大的窗旁,停了一只小鸟,黄澄澄,圆滚滚,黑溜的眼看着他,丹红的喙一张,啾啾叫了两声。
    哎,小黄鸟楚行云勉强笑起来,你飞来这里作什么呢?
    飞来看你。
    谢黄鸟收着小翅膀,毛乎乎的一团,歪头看着小云。小云被吊着,也歪头看着小鸟,信口说道:我好难受,小鸟,你可不可以给我唱一支歌?
    谢黄鸟在窗边跳跳跳,跳到离楚行云最近的位置,叽叽啾啾叫了一连串。
    其实谢流水一直就在那窗上,可是不知为何,只有到早上,楚行云才能看得见他,之后的两天,不断有人进来换水、换桶,给他喂流食,楚行云身上泛起一片片粉色,又从粉里冒出一粒粒红疹,到第三天时,楚行云已经大面积过敏,皮肤整片儿地起麻子,痒到发疼,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两婆子进来,继续往他过敏红肿的溃烂地儿,不断地擦洗粉水。
    到了第四天,楚行云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像一只被吊起的癞蛤蟆,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瘤子,他看着自己,难受地闭上眼,对窗外道:小黄鸟,我是不是很可怕啊。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清脆的啾啾声,不知何故,小黄鸟这一支歌很长、很长,唱了很久、很久。
    到了第四天,婆子又来擦洗,拿着铁丝刷涮他,楚行云身上的瘤子呲啦地往下掉,掉的满桶粉水都是一块块皮屑,俩婆子看了,终于对他说了一句人话:
    呔,恶心!
    她俩收拾好,又走了,谢流水飞在上空跟着,只听一个道:明个儿就能收工了吧?
    差不多。就那村长老头儿钱少屁事多,这粉水泡完,不出半个月,那孩子全身皮肉都要烂了,图啥子嘛!
    拉去当祭品的,哪活得过半个月哝!
    等到第五天,瘤子掉光了,一身的皮肉,吹弹可破,莹白得有些不正常了。此时天刚亮,楚行云吊在那,瞧着小鸟,说:
    就要分别了,他们马上就会来抓走我。
    这些天,谢谢你每天都给我唱歌。
    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从此,你对我就是独一无二的,和世上所有的鸟都不一样了。
    嗯叫什么好呢
    谢流水看着小云,这孩子真的很热衷于给各个玩意儿取名,此时见他苦思冥想,估计是想弄个有水平的名儿,奈何肚中半点墨水也无,憋了好半天,道:
    叫你肥啾君吧。
    谢流水硬着头皮,啾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听见门外钥匙连串响,牧羊人和两婆子来了,他们打量着楚行云,颇为满意,遂将他放下来,裹了白布,用红绳将四蹄绑住,四脚朝天地扔上村长的牛车,小行云偏过头,看向那窗台,冲谢流水摆了摆手,说:嘿,肥啾君,再见了!
    小行云身旁的孩子问:你在跟谁说话啊?
    那边有一只小黄鸟,是我的肥啾君。
    那个孩子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边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楚行云怔住。
    哪有什么鸟啊,哎,你是不是眼花了?
    楚行云回神,想了一会,自己笑了:他的肥啾君,自然只能给他一人看见。
    谢流水忽然抖了一下,意识到了不对劲,楚行云童年的松鼠平云君,大概确有其事,之后的小鼠灰溜君,或许也有点真老鼠的影子,但到了黄鸟肥啾君,可能已经完全是小行云自己臆造出来的存在。
    不妙,太不妙了。
    牛车出发了,载着一群羊,浩浩荡荡,天边一朵云,远去、又远去
    第二十五回 飨羊宴1
    头羊祭烙铁滚台,
    涅槃夜单刀赴会。
    羊来啦
    浓绿的十万大山,有一点红,村中遍地是朱瑾,此时开出一条道,铺了一路红扶桑,每十步设一大扁筐,里边装满了枣子。楚行云四蹄被绑在一根竿上,由两名白花脸、红短打的男子一头一尾挑着走,每踩一步,脚下的扶桑花就被踩了个稀烂,挤出血一样的汁水。
    道两侧堆满了村民,锣鼓声中,欢天喜地。
    他是四只小羊中的最后一只,后边跟着六只母羊,抬了三顶红轿,每一顶都由四名黑花脸、蓝短打的男子抬着,每走十步,就停驻,颠轿十下,两侧村民兴致勃勃地拿起扁筐里的枣子往轿里砸,引得女羊惊呼连连,村中小童在一旁拍手唱歌:
    羊儿羊儿上红轿,轿儿轿儿抬上天,天上天上不好过,快活快活是人间。
    童声一声比一声嘹远,在山间回荡。南地酷暑,湿漉漉的热,楚行云他们被抬进一方红屋里,四处是苍翠的芭蕉,门上垂着一帘扶桑花,萎烂的糜红色。
    进屋后,红短打、蓝短打将他们的四蹄解开,脖子套上铁链,锁在柱子上,后离开。
    过了一会儿,楚行云忽然感觉头上一痛,他被硬生生揪过来,一看,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一手拽着他的头发,一手伸进嘴里咬指甲,用稚嫩的声音叫:羊羊
    我不是羊,我是人。
    那孩子充耳不闻,又招来好几个小屁孩,围着楚行云,痴傻地叫:羊羊吃草草
    说着,拿了一把青草,塞到楚行云面前,天热,草茎的绿汁和手汗黏作一汪,淌在掌中纹里,小行云别过脸,又说了一次:
    我是人。
    这些小孩见小羊不肯吃草,各个伸出小手来扭他、掰他,楚行云遂转过来,顺从地张口,将草嚼了,孩子们欢笑起来,仗着楚行云被锁着不能动,纷纷来摸他的头,好像真的在摸小羊羔似的,奶声奶气道:小羊乖乖
    楚行云趁他们离得近了,噗噗噗将口中嚼碎的草团,吐到小屁孩们的眼睛里,腥绿的草汁流进去,孩子们哇地一声跳起来,一边揉眼一边大哭大叫地跑开,小行云看了,坐在那,哈哈大笑:死小鬼,毛都没长齐也敢来你楚爷爷面前撒野!
    被绑在他旁边的女羊冷不丁道:你自己不也小屁孩一个?
    楚行云偏头一看,身边绑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彼时的小行云还没什么男女意识,只觉得她的脸像水蜜桃一样,于是脆生生地唤了一声:桃子姐姐
    站在一旁的谢流水翻了个白眼,他就是不爱看楚行云跟各路男女勾勾搭搭,此时小行云什么也没臆造,他只能做个透明人,那女孩也翻了个白眼,回:谁是你桃子姐姐,我叫岚珠。
    一屋子羊或昏沉睡去、或瑟瑟发抖,独小行云和岚珠小声在说话,言谈中,楚行云知道岚珠有一个哥哥,也被卖到了不夜城,不过他成为了品级更高的猴,而她成了羊。
    兄妹分离。
    正触到小行云的伤心事,忽然,门开了,走来一位红纱裙女子,约摸十六七,上身罩一件极短的小衫,毫无芥蒂地露一截小蛮腰,头戴银蛇之饰,蛇口衔一朵艳红的扶桑花垂在她额前,乌黑的发,雪白的足,脚腕戴着一串银铃。
    她一步步向楚行云走来,银铃清脆,最后那叮铃声在眼前停了,楚行云抬头去看,接着眼前一晃
    只听啪地一声,小行云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门外的孩子们拍手称快:神女姐姐!打得好!
    接着,从孩子身后走来一神婆,慢慢悠悠踱到楚行云身边,迎头撒了一把糯米:邪物!胆敢对长老之子不敬,邪物!就拿你当头祭!
    神女在一旁低头,恭敬道:那我将他带下去,准备一番。语毕,她一击掌,走来两名红短打男,将楚行云拖向房间深处,不知踩到了什么暗格,地上忽而显出一道旋梯,扶手雕着血盆大口的蛇头,通往地下。
    小行云一开始既不喊叫也不挣扎,然而一看他们要将自己拖进地下室,被关在钱府地窖的阴影霎时攫住了他,小行云死命反抗,男子拎着他脖子上的铁链,将他整个人提起来,就着旋梯一扔
    楚行云像一只皮球,骨碌骨碌,滚了下去。
    谢流水站在台阶的最末端,张开双臂,想接住他,然而小行云整个儿穿透过去,咚地一下,狠狠摔在地上。
    听这声,后脑勺铁定要肿个包了,可是此时,再没人会把小行云拉起来,搂进怀里,替他揉一揉伤口。楚行云自己都顾不上痛,他飞快地蹲到一个角落,双手抱膝,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他怕黑。
    太怕了。
    小行云把自己的脑袋埋起来,他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要来抓他。要是要是,有一只跟灰溜君一样的小老鼠在就好了。
    刚想完,楚行云就听到一声叽叽吱吱,他脚边有了毛乎乎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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