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侠客,再这么等下去,你体力透支,我也要撑不住了。
谢流水占着重心,疲惫的苦痛都由他分走,楚行云虽感觉不到,但也自知身体极限,即便是不信任谢流水,此时也不得不入水了。
水里冰凉,楚行云没什么气力又看不见,只能靠牵魂丝跟着谢流水,心里默默数着心跳,到第十八下,谢小魂两心传音:
快到了,我可先说好,这里面恐怕有蹊跷,你也没多少体力,进去之后,我只能拼命向前
话至一半,谢流水突然停住,接着缓缓向前游去。
怎么了?
谢流水没答话,只是拿起他的手,让他去摸。楚行云先感觉到一团水,接着便摸到了一个粗糙的石质边缘,可能就是那个水洞口,再沿着这石感摸着,他渐渐觉察出,这石头上刻着字!
楚行云仔仔细细地摸了一下,心咯噔一跳
是一个杀字。
又接着向旁摸索,还是一个杀。他尝试自己游了几步,指尖摩挲间,全是密密麻麻的:
杀杀杀!
谢流水二话不说,揽过楚行云径直游回去,二人钻出水面,楚行云刚喘口气,身体又不受控制地下沉,谢流水单手捞住他,整个人累得说不出话。
下面那些字,是只有展连进去的洞口有,还是楚行云问。
谢流水摇头:每个洞都有,那一整面石墙全刻满了。
刻满了?
对,密密麻麻有些杀字都叠着刻。
楚行云心里一寒,谁能在那么深的水里刻出如此多的杀字?他忙接着问:底下那么黑,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吗?
他听见谢流水笑了一下:你忘了我变成什么了?鬼魂可是黑夜的宝宝。
楚行云无语:那水底下是什么情况?
嗯水洞再往下,我只能看到一团黑乎乎的,水太深了。
楚行云还想再细问,突地,听见一阵水声哗啦
他心下大喜,冲那方向试探地叫了一声:展连?
谢流水紧紧抓着他。
接着又听到一声水响,然后便是一句:行云
楚行云终于听到展连的声音,一颗心落定,谢流水顿了会,也松开点力道。楚行云担心展连,忙问:
你怎么样?有出什么事吗?
我还好洞中间有点堵耽搁了抓紧走吧。
展连说话断断续续,声音听着也有些沙哑,恐怕真是闭气憋惨了。
你没事就好,那洞口楚行云正准备说杀字的事,却被谢流水拉了一下:出去再说吧我就要撑不住了。
楚行云只得作罢,他感觉到展连一下游到自己面前:你还撑得住吗?洞不长,我可以拉你出去。
楚行云点点头,深呼吸,由着展连牵起他的左手,一块儿潜下去。
展连鱼入水般,游得极快,楚行云由他拉着,也不需要谢流水出力,小谢就趁机黏着楚云云,紧紧抱住不撒手。
水里寒冷刺骨,冻得楚行云没知觉,展连的手也是冰凉无比。他现在虽牵着信任之人,但双目失明,仍然不安。谢小魂就在一旁叨叨个没完,跟他说周边水景,吵,可死寂之中,能听到点声音又觉得心安。
楚行云宽慰自己,展连既然平安归来,那这水洞应该没什么危险,真是老天开眼。
他们进入了水洞,开始时还算顺畅,可没过多久,楚行云就憋得慌了,他武功尽失,纯靠一口气撑着,又挺了几步,水就黑云压城般地滚过口鼻,楚行云赶紧捏了捏展连的手,提醒他自己不行了。
可连捏好几下,展连竟毫无反应。
胸腔憋闷到钻心地疼,楚行云急了,他想展连的手可能也被冻到没知觉,遂抬起右臂,想去拍展连,身边的谢流水立马察觉,拉住他问:
你怎么了?
楚行云想回答,可冰凉的水就像一双魔魇的手,一只挤扁肺部,一只捏爆心脏,灭顶的窒息瞬间降临,楚行云连思考都难以回应,生死攸关之际,他猛然想起谢流水说过自己不需要呼吸,不过会习惯性去吸气
这很可能意味着,这家伙存着一口不需要用的气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来,楚行云右手猛地捞过谢流水,将他拽到跟前,再扣住他的后脑,趁着前进的冲力,狠狠用膝弯撞他,谢流水吃痛,张嘴嘶了一声,楚行云听音辨位,当机立断
双唇就覆上去,狠狠吮住。
真是吸一口,快活似神仙。
他从来没觉得,空气是这般欲罢不能,当它重新充盈在肺部时,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让四肢发软,求生的本能催使他,撺掇他,要他迫不及待地榨干谢流水胸腔里每一丝气息,直到再不能尝到,楚行云才逐渐松手,赶紧撇过头,跟展连向前游。瞎了反正也看不见谢流水的表情,有些庆幸又惋惜。
接下来的水路,谢流水都像个被吸干的气囊,软趴趴地赖在他肩旁,手搭在他腰上,也不说话。反正这人不需要呼吸,不管他。等那吸来的一口气也要使尽了,楚行云觉得水中有点变化,可少顷,这点变化就兀自剧烈起来,水越来越湍急,仿佛暴雨前,那漫天翻墨的黑云,都从他身上碾过。
突地,一个激流打来,本来软绵绵的谢流水猛地钳住他,一手抓过他的左臂,狠狠扯断他和展连的牵连,同时发力将他甩出去
楚行云顿觉他冲破水面,瞬间凌空,被灌了一耳轰鸣水声,还来不及吸口气,整个身子便摔下去
沉下去沉下去沉下去
意识混沌,像沉进了一片汪洋大海,灵肉剥离,五感尽闭。此水甚奇,盈盈温软,竟无逼仄窒息之感。慢慢地,水中又开出一方光景
他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玉一样的小团子,趴在地上,庭前杏花飞雪,有几片花瓣落在那晃动的小脑袋上。
楚行云仔细思索,他幼时着实没有这段经历,待要再上前去看,突然,海水倒灌,冲散一切,身上的血伤、深水的重压、体力透支的疲惫,以及前额剧烈的头痛,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将他全身骨架都打散,最后喉口一甜
楚行云猛地咳醒,他睁开眼,猝不及防被白晃晃的日光刺中,身旁有个人急忙伸出手,帮他遮光。
你总算醒了!差点没吓死我,现在感觉怎么样?喝点水吗?
展连?发生什么了我我怎么会在这?
我在溪边树下找到你,前额全是血,出什么事了吗?给,先喝点。
楚行云头上缠了一圈纱布,但除了钝痛,倒无大碍。此时天已大亮,谢流水这只小鬼魂不知死哪去了,眼睛倒是应他所说已恢复。楚行云接过水杯,小口饮啜,回道:
水突然变得很急,我可能是被冲出来了。
看来和我那时一样,我当时正准备回去接你,结果被急流打出去,幸好你也出来了
楚行云头疼,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展连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也是被水流冲出来的,幸好你也
前面那句!
我我当时正准备回去接你
你没有回来接我吗?
展连脸上显出几分愧疚来,接着摇了摇头。
楚行云顿时如坠冰窟,如果展连从没回来过,那他那时牵着的手
是谁?
第十三回 掌中目1
判真假偷闻先机,
重窥夜窃读旧梦。
楚行云捏了一把手心的冷汗,急急缓住自己僵掉的神色,皱紧眉头,佯作痛苦状,一旁的展连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
唔有点嘶
楚行云捂着前额,假意难受地埋进被子里,他方才意识到,若昨晚回来的并非展连那么眼前的这个,就一定是展连吗?
一旦心里种下个疑问,便能结出硕果累累的不安。他用余光去确认昨夜最开始看到展连时,手、肩和脖子上的伤,无奈却尽数被纱布缠了,根本看不到,恍然间,又想起那块穷奇玉来。
谢流水当时道,有人想放出这玉来搅局,还笑他正一脚踏进浑水里来。那时自己并未多虑,踏进浑水不过湿鞋脏脚,冲洗一番也就无事了。可此刻再思,只觉得这浑水里全是流沙泥沼,才刚踏进来,便身不由己了。只能毫无头绪地看着一桩桩怪事发生,却无法知晓它的因,也无法预计它的果。
行云,来,你喝点水,再睡一会吧。展连靠得很近,作势要把他扶起来,楚行云却不敢再喝那水,故作头痛欲裂,极为难受道:我缓一会再喝宋长风那边怎么样?让他派人来接我好了
我已和宋兄说过了,那边无事,他只让你在此休息。
突然床下传来一声笑:宋家那厮听了你摔破脑袋都不给点反应?这也忒寒心了,换作我,早就八大轿子抬着上山迎娶你
楚行云不动声色,手缩在被子里狠狠拽了把牵魂丝,直把这人拉出床底,日光洒下来,顿如滚水浇身,疼得谢流水叫都叫不出,猛地一下又缩回去,闷闷道:迎接还不行吗?下手这么狠
你还保持着实形?
我跟你面贴面尝试了很久想回去,可没办法
如此正好啊。
楚行云那声音里都含着莞尔笑意,听得谢流水寒了一下,又往床底深处缩了缩。
这淫贼既已化实形,那倒要好好算算那一夜私仇,到时候就能肆意妄为地对他狠一点、再狠一点。念及此,楚行云的好心情就像升小旗般升起来,随风猎猎舞动。
只是眼前的展连话中确有蹊跷,楚行云捂着前额,偏头笑问:我这摔着脑袋,大夫可有说什么?
大夫说你走了大运了!那么高摔下来还是前额着地,竟伤的都是表皮,不过须得好生静养,你现在武功尽失,也别到处跑了!
楚行云表面上点头称是,心头却咯噔一跳,他武功尽失这事,统共就告诉了宋长风和展连,莫不是自己多疑了?且试这人一下,于是开口随意道:若不是伤着脑袋,不得不在这躺着,我就借你一匹马,自个儿下山去了,也不烦你
你还想着自个下山?便是没伤着脑袋,也得给我好好躺着!还嫌流的血不够多?
这点小伤,何足挂齿?前年中秋我摔了手臂,不照样骑着宋长风的黑驹赶回来?有什么要紧
还敢说何足挂齿,你这脑袋都要摔糊涂了!宋兄的马不向来是雪驹吗?你怎会骑匹黑的回来?
楚行云故作迷糊状,眉头微微皱起,想了一会道:不是黑的吗?我记得他以前好像买过匹黑马。
展连笑一笑:那匹黑的不够好,既然是给你用的,那自然是雪驹了!
楚行云抿了下唇,拉起被子,嘴角噙笑,边躺下边随口道:不过这雪驹,快是快,但论起上山下山,还是你的白额马平稳。等这伤好了,就拿来借我骑两天?正好游山玩水过把瘾!
好好好,到时我们一块去!展连帮他拉平被角,你现在就别想东想西了,只管好好休息罢!我待会再来看你,水放这了,要是渴了就喝。
好。楚行云顺从地闭了眼睛,不一会听到脚步声渐远,猛地从床上炸起来,一把扯起牵魂丝:快!穿进墙里跟着他!
感觉谢流水慢悠悠地爬起来:你相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干嘛要跟
那人不是展连!
谢流水皱了下眉头,立刻融进墙里:怎么回事?
展连的马向来是黑额马!
自以为昨夜已是诡秘莫测,未料今朝蹦出三个展连,楚行云的心像鼓点般敲起来。
最开始在山洞前遇到的那个,大约是真正的展连。虽一年半未见,模样略微有变,但声音无差,最关键是燕娥那事儿,这事连宋长风都不知。何况当年为了燕娥,展连不知跟他谈了多少次,但每次都是自个儿先把脾气拔起来闹得不欢而散,那说话的神情楚行云熟悉得很,便是真有人能知晓这事,也未必学的个一模一样。
眼下这个展连已露出马脚,说的话自不可全信。可现在想来,昨夜回来接自己的第二个展连,真假却还是吃不准。有可能是真展连回来了,也有可能别人假扮了他,何况当时自己体力透支又失明,要蒙过去根本不难。
而这第三个展连,最是奇怪。模样声音完全挑不出毛病,但转念一想,都精心准备到这个份上了,会连展连的马什么样儿都不去了解吗?
况且按展连的性子,当时无论如何也要回去找自己,否则扔在那,只有死路一条,这人既是假扮,缘何要刻意否认?这不是平白招人嫌?
以及,这人既说宋长风会把雪驹给自己,那便知是交情不浅了。既然交情不浅,听闻伤病好歹也捎句问候,更何况宋长风还是出了名的温言温语,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要嘘寒问暖的。这人既知,为何说道自己受伤之事,只带了句冷冷淡淡的他让你在此休息?
一瞬不过一念间,一念却可绕千回。此刻谢流水仍在墙体里穿梭,所行未远,牵魂丝却已绷紧,那丝儿只在楚行云指尖绕,可却是从谢流水肚脐眼里长出来的,稍一牵拉拽扯,就可疼可疼,当即作罢。因极惧光,只得从墙角口,稍稍溶出一只眼瞧瞧外边的情况。
看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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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邵年梦(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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