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她学不学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要被明薇给抢去！
    不行，她今天就算是不上课，也得把防御墙建满。
    宿之灵从床上翻身下来，她装好了自己的书包，把应该会用到的东西都装在里面，准备从窗户悄无声息地溜出去，省得殷寒再发现她。
    然而，当宿之灵跨到窗户上的时候，她却犹豫了一下。
    宿之灵停住了。
    她静静地站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之后，一步一步向门口挪去。
    她扒在门口，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殷寒，只见殷寒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炒勺，正在灶台前忙忙碌碌，一片青菜叶子沾在她的额头上，让她这幅忙碌的样子显得有点可爱。
    家里的猫蹲在窗台上，弓着身子，看看切菜板，又看看殷寒的锅。
    那只流浪猫本来从来不吃殷寒做的饭，到了现在，已经开始在殷寒做饭的时候静静地等在一边了。
    殷寒做好了早饭，又把午饭装进饭盒里，把饭盒往桌子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说道：杵着干什么？吃饭了。
    宿之灵讷讷走了过来，在饭桌前坐下。
    殷寒闷头吃饭，也不抬头看她。
    宿之灵扒拉着碗里的饭，过了一会儿之后，低头说道：我今天去看好戏，你去吗？
    殷寒颇为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嫌我碍事？
    宿之灵从来没嫌弃过殷寒碍事。
    她一直以为殷寒就是很高冷，大多数时候不愿意和她一起出去。
    宿之灵还没来得及说话，殷寒就忽然说道：我不去了，我还要上课。
    她说完，就捧着饭碗低着头扒拉饭，但是她碗里的饭其实已经吃完了，她就是假装在吃，又害怕宿之灵看穿她，就摸摸低着头啃筷子。
    宿之灵一直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殷寒大概以为宿之灵已经不关注这件事了，就偷偷抬头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这一看，正好和宿之灵目光对上了。
    宿之灵说道：承认吧，你心里是想去的。
    殷寒：
    宿之灵又说道：这可是好大一场戏呢，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殷寒这才一副勉强的样子，做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来，问道：什么好大一场戏？
    这就是上钩了。
    果然，吃完饭之后，殷寒没背她的书包，一副我也不想去，我就在你旁边溜溜的样子，在宿之灵身后绕。
    宿之灵说道：去吗？
    殷寒撇了撇嘴，说道：既然你求我，那我就去吧。
    宿之灵拉了她的袖子一把，殷寒这才没好气地跟在她后面，嘴里还不忘咕哝道：事先说好，是你求我，我才去的。
    宿之灵哭笑不得，说道：好好好，求求你了，殷大小姐，你就跟我去吧。
    殷寒及时纠正了她：领你去。保护你去。
    宿之灵说道：好好好，你领我去，你保护我去。
    清晨的白家一片死寂。
    家里的门依旧大敞着，宿之灵看不出里面的动静来。
    她四下环视了一圈，忽然发现白鸿一直坐在垃圾桶旁边抽烟，显然他早就注意到了宿之灵的存在，只是他已经太累了，不想在乎罢了。
    白鸿嗤笑了一声：怎么，我家破人亡了，你倒是跑回来看热闹了？
    宿之灵伪善地说道：我来看看你需要什么帮助。
    白鸿沉默地坐着。
    现在他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
    宿之灵说道：你要是不需要帮助，我就走了。
    白鸿冷笑一声：走？怕是我没有更多的热闹好给你看吧？你有本事就留下来，今天我要是还能给你看到热闹，那就算我输。
    宿之灵心想，本来想给他个面子就这么走了的，结果他偏偏还不乐意，那就只好勉为其难看热闹了。
    她往白鸿旁边一坐，问道：钟馨睡觉了？
    白鸿拿着烟，看也不看她，默然无声地点了点头。
    钟馨睡觉去了。
    她终于得到她想要的了，白鸿在心里嘲讽地想着。
    她想睡觉，现在终于睡着了。
    可是睡醒了以后呢？
    宿之灵坐在白鸿身边，忽然说道：白先生，你有没有想过，钟馨她才三十二岁，她还漂亮着呢。比起你，她还有的是价值。
    白鸿眉头一皱，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宿之灵耸了耸肩，说道：如果如果你找不到那份要命的工作，你对钟馨而言还有什么价值呢？这份债已经横在这里了，你还不上，她当然要想办法还啊。依照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只要随便出去，找个年轻有为的男人，她甚至不需要嫁给他，只需要做他的情人，她就可以想办法摆脱这债务，并且过上好日子了。
    白鸿的眉头皱成一团。
    宿之灵又在旁边说道：到时候你的儿子，就得管别人叫爹了吧？
    白鸿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他已经整整两夜没有睡了，靠着烟熬过了两个通宵，这对年近五十的男人可并不轻松。
    白鸿不得不承认，和钟馨在一起，让他感觉到自己仿佛年轻了很多，让他快乐，让他自大。
    可是经过这两个通宵，他一瞬间就意识到，他已经老了，已经很严重地衰老了，就算是他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他也不过是只能再工作个十年，那十年以后，这笔债要怎么办？
    白鸿都不敢想。
    更别提宿之灵和他说，他心心念念盼来的儿子
    要管别人叫爹。
    要承别人的姓，接管别人的事业。
    要在别人膝下尽孝，有朝一日事业发达，也是别人教育得宜。
    白鸿受不了。
    他忍不了了，他本来想等着钟馨睡醒，可是他现在等不了了。
    他也不管宿之灵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目的，他蓦地站起身，就像楼上冲去。
    他绝对不能容忍这些事情发生！
    他必须现在，现在就确定，确定钟馨不会背叛他，确定钟馨不会再换一个男人，确定钟馨不会和他离婚。
    白鸿冲上了楼，撞开了钟馨的屋门，说道：别睡了。
    钟馨猛地被惊醒，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鬼哭狼嚎地问道：你干什么呀？你干什么呀！
    她带着哭腔站了起来。
    她唯一想要的就是睡一觉，真的，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就是想睡一觉，谁知道好不容易吵完架躺下，竟然又被吵醒。
    钟馨已经快要疯了，她推了白鸿一把，嘶声吼道：我要睡觉！我就睡一会，我想睡觉就这么难吗？
    白鸿在她房间里一通翻，翻出一张纸来，已经顾不得狼狈了，对钟馨说道：你快签字保证，保证你不会和我离婚
    钟馨一睁眼，就看见宿之灵和殷寒站在门口，看好戏似的望着她。
    钟馨在家里，一贯是最听白鸿的话。
    可是今天，宿之灵和殷寒在后头冷笑，钟馨那微妙的自尊忽然发作，怒道：我不签！我是你的奴隶吗，我凭什么要签？
    白鸿忽然后退了一步。
    他咬着牙说道：你想跑。
    钟馨看着他的眼神，那眼神十分可怕。
    她讷讷后退了一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
    白鸿咬着牙，阴沉着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早就计划好了吧？你当初靠近我的时候就这么想的，你想败光我的钱，然后就跑，换下一个人，你就是个吸血鬼，寄生虫，你你就是想吃空我。
    钟馨有点害怕。
    她现在竟然庆幸，宿之灵和殷寒在门口呆着。
    如果她想求救，起码还有人能来救她。
    钟馨害怕地想门口跑去，说道：白晓，晓晓，你爸爸疯了，你看看他
    白鸿一把抓住了钟馨的头发，说道：你别去找她们两个外人！
    他说完，失控地手一甩，把钟馨撞在柜子上。
    钟馨惨叫一声，蜷在角落里，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白鸿动手的时候虽然狠，但是事情一过，他又开始担心起来，跑过去，问道：你没事吧？孩子没事吧？、
    钟馨看着白鸿的那副慌乱的样子，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根本就对他一文不值。
    她的爱情，她的家庭，她自以为从此稳定的一切，他根本不在乎。
    他就是想要那个孩子，要是有需要，他或许剖，也会把那个孩子从她腹中剖出来。
    钟馨即便是愚蠢，但是短暂的一瞬间，她也意识到自己有多可悲。
    那一瞬间她意识到自己的无助，与此同时，恶毒又从她心里泛了起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她忽然报复性地看向白鸿，吼道：没有孩子。
    从一开始就没有孩子。我给你生不了儿子，我也不会给你生。我凭什么给你生？你根本就没在乎过我，你没在乎过我！在你眼里我和你前妻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个东西，你把我当成个东西！
    白鸿压根没听见她后面说什么。
    他只听见过他的孩子没有了。
    那一瞬间他气疯了，他只想报复，他只想发狂报复钟馨。
    他猛地抬起一脚，狠狠揣在钟馨身上。
    他这一踹，宿之灵和殷寒都慌了，她们本来虽然是来看好戏的，但是没想到闹到这份上，两个人急忙过来拦白鸿，然而就这会功夫，白鸿已经狠狠踹了好几脚了。
    宿之灵死死夹住白鸿的胳膊，威胁道：你别动手，你别你再打人我报警了！
    钟馨捂住肚子，跪在地上颤抖。
    殷寒在旁边有点害怕：我们要打急救吗？她身上有血她裙子下面溢出血来了。
    宿之灵吼道：打啊！
    白鸿猛地愣住了。
    他的报复心止歇了，他终于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倒退了一步，跌在了地上，恐惧地保住了头。
    他干了什么？
    第93章 青色柠檬27
    【防御墙建立进度：百分之百】
    白鸿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双眼空洞。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手上明明什么也没有，他却觉得那里渗出了鲜血。
    他的儿子，他生命唯一的延续，他这糟糕一生的唯一价值。
    就在这时，医生出来了，在走廊里喊了一声：钟馨家属？
    白鸿慌忙站了起来。
    医生递给他一张表格，说道：在这里签字。
    白鸿颤抖着手接过了笔，慌忙问道：医生，我的儿子怎么样？他出事了吗，他还在吗？
    医生带着白色口罩，透过眼镜看着白鸿，说道：你的妻子刚脱离了危险，现在还在昏迷，你都不关心她一下吗？
    白鸿只好说道：她还好吧？
    医生说道：孩子还在。但是从大人的角度考虑，建议流掉。
    宿之灵和殷寒坐在另一头，两个人对视一眼，谁也不吭声。
    殷寒在宿之灵旁边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之后，公然把她的作业拿出来了。
    然后，她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开始淡定地写抄写作业。
    宿之灵都惊了。
    这种时候她还能老老实实写作业！是有多爱学习！
    又过了一会儿，钟馨醒了。
    宿之灵急忙拉殷寒：别写了！这种时候写什么作业，钟馨醒了！
    殷寒固执地继续在她的本本上一笔一划地写字：等我写完这一句。
    宿之灵一直耐心地等到殷寒写完，这才拉着她去监护室看情况。
    监护室里，钟馨还垂着眼睛，白鸿已经开始对她滔滔不绝地劝说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想从你自己的角度出发，流掉这个孩子。毕竟人嘛，都是自私的。可是你想一想，如果你把他生下来了，等他长大了，就会知道妈妈有多了不起，妈妈冒着生命的危险生下他来，他会对你感恩戴德的
    殷寒抱着肩，说道：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宿之灵说道：不是他自己牺牲，他白占便宜，他当然乐意。你看着，这要是他自己肚子里怀的，他别说生了，一听见有危险就能吓得立马打掉。
    病床上的钟馨捂着自己的肚子，听着白鸿的那一套母亲牺牲的高谈阔论，忽然说道：我一直就不喜欢小孩子。
    白鸿愣了一下，又立刻说道：你怎么会不喜欢小孩子？你这是在说气话。
    钟馨跟被扎了刺儿似的反驳：我喜不喜欢，我自己难道还不知道？
    她的眼睛空洞地看着窗外，说道：我小的时候，我弟弟生下来，我就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丑这么讨厌的东西。等我长大了，我以为我自己生了孩子就好了，可是我生了小弈，小弈从小就老实，既不哭，也不闹，可我还是不喜欢她，我看见她就烦。
    她说到这里，恶毒地看着白鸿：所以说，就算是我把你的儿子生下来了，我也不会喜欢他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他没剩下了就打掉好。
    白鸿大吼一声：你疯了！你这是杀生！你在杀死你亲生的儿子！
    宿之灵在后头凉飕飕地说道：哟，现在说是生命了，你踹那一脚的时候，怎么不想自己是在谋杀呢？
    白鸿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宿之灵，说道：你妈生你也是难产，她要是把你打了，就没你这个祸害了！
    宿之灵耸了耸肩，说道：儿子就是小生命，轮到女儿，就成祸害了，你可真厉害。
    她嘲讽归嘲讽，孩子又不是她的，她终归也只是看个热闹。
    令宿之灵没想到的是，白鸿见钟馨下了决心，竟然扑通一声，给她在医院里跪下了。
    重症病房里不止钟馨一个人，尤其是每天只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所有人都聚集在这个时候来看别人，病房里到处是前来探望病人的家属，来来往往的护士从他们身边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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