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寒的表情一瞬间就变了，冷冰冰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南怀璧柔声说道：我啊，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之前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你都有一个崭新的机会，来向我们证明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明白了吗？
    说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所以啊，不要再继续伪装了，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愿意接纳你。可是如果你继续撒谎，事情就不会这样了哦。
    眼看自己的小伎俩被人拆穿，殷寒不再出声了，只神色怪异地看着她，目送着南怀璧远去，又转头看向宿之灵。
    宿之灵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她。
    殷寒追了上来：喂，你好歹要照顾我吧，没听见南姐姐说我吓坏了吗？
    宿之灵猛地回头，问道：是吗？你真的吓坏了吗？
    殷寒说道：我就是吓坏了，你过来，我让你过来！
    然而宿之灵已经摇着轮椅走了。
    殷寒想要去追她，可是追了两步之后，却又咬着嘴唇站定，远远地喊：你不管我了是不是？你会后悔的，你听见了吗，你会后悔的！
    宿之灵不再理会她，从走廊绕出去，去找明薇薇了。
    明薇薇自从玩躲猫猫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
    已经一个下午了，宿之灵本来以为她会自己回来，可是她没有。
    宿之灵又想要去找她，奈何校长一直呆在办公室里没有出来，她只能在那栋楼里等了又等，终于等到校长离开了，她这才能去找明薇薇。
    她很快就来到了明薇薇藏身的那个房间，宿之灵行动不便，好不容易才打开了门进去，到处翻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明薇薇的身影。
    终于，她把目光移向了那个关着的柜子。
    柜子是紧闭着的，里面还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宿之灵叹了口气，打开了柜子。
    明薇薇趴在柜子里面，小猫似的缩成一团挤在里面，已经因为等宿之灵等得睡着了。
    她蜷着身子，脑袋枕在胳膊上，两条腿叠在一起，虽然睡得别扭，但是却睡得很香，呼吸均匀而又平静，长长的睫毛时不时颤动，小鼻子偶尔还动一动。
    宿之灵轻轻推了推她，轻声道：快醒了，不然等校长发现我们在这里就坏事了。薇薇，薇薇？
    明薇薇揉揉眼睛，依旧不愿意起床，赖在柜子里，委屈巴巴地自言自语：妈妈，就五分钟
    宿之灵无奈地叹气。
    她一说五分钟，就又继续睡去了，天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宿之灵伸手摇摇她的肩膀，在她耳朵边上吹气，拽拽她的头发，她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肯醒。
    宿之灵无奈道：薇薇？
    明薇薇睡得熟，脸颊红彤彤的，嘴唇微微撅起，仿佛是个小孩子在赌气一样，眼睛紧紧的闭着，仿佛贪恋梦境，就是不肯醒。
    宿之灵害怕再在这里呆下去，被林校长发现又要挨骂，于是伸手架住明薇薇，把她抱了起来，拎着一个大娃娃似的把她晃了晃，柔声道：我们走吧，好不好？
    明薇薇伸手揉揉眼睛，睁开犯困的迷茫的眼睛看向宿之灵，终于认出了她之后，这才乖巧地点了点头。
    宿之灵扶着她坐了起来，明薇薇这才爬出了柜子，委屈地把脑袋放在宿之灵腿上，小声说道：我在这里等了好久，你都不来找我。
    宿之灵伸手轻轻抚着她柔顺的头发，问道：既然我没来找你，你为什么不出来呢？难道我一直找不到你，你就一直在这里吗？
    明薇薇还理直气壮地点点头。
    宿之灵哭笑不得：你就饿死在这里呀？
    明薇薇撅了撅嘴，她的嘴唇红润且丰满，仿佛是个小孩子似的嘟着嘴，不高兴的说道：可是我想要被你找到呀。
    她说着，把头依偎在宿之灵腿上，小狗似的蹭了蹭她：我想要一直等你呀。
    宿之灵总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哪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这点小小的温柔融化了。
    她不由得拍拍明薇薇的脑袋，仿佛她不是个智力有问题的女孩，倒像是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狗狗似的，捧着她的脸说道：我们走吧，要开饭了。如果林校长发现我们迟到了，咱们又要受罚了。
    明薇薇这才不情愿地起身，推着宿之灵一起往外走。
    庄园的窗户打开着，一只鸟从窗外飞进来了，丝毫不怕人地站在窗口整理羽毛，抬头看了一眼推过去的宿之灵和明薇薇，继续啄羽毛去了。
    两个人到了吃饭的地方，已经开饭了，林太太正在点名。
    其实加上宿之灵一共只有八个学生，林太太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来谁没来，但是这位衣着端庄的老师站在大厅里，黑色的裙子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她仿佛是一块黑色的石头似的，冷冰冰地打量着屋子里的人，手里拿着考勤表，挨个点名。
    点到宿之灵的时候，她抬起眼睛，从眼睛上方看了她们两个一眼，满是褶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抬手在纸上画了个勾。
    点完名，她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屋子里的落地窗前，看着两个女孩，扶了扶眼睛，从满是褶的嘴里蹦出几个字来：你们迟到了。
    说完，她把纸放在身后，严厉地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学生，加重了语气：三分钟。
    你们明白迟到三分钟是什么概念吗？
    明薇薇当然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忙低头去看宿之灵。
    宿之灵没有动。
    她看见林太太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了。
    穿着高跟鞋、黑裙子的小个子女人摘了自己厚厚的镜片，指向门外：罚站半小时，去！
    宿之灵一愣，她连腿都没有，罚站，这要怎么罚站？
    只见穿着黑裙子的小个子女人一步一步逼近了她，在她的轮椅前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甚至没有低头，只是垂着眼睛，仿佛看着地上的一只狗。
    她的声音嘶哑而又刺耳，命令道：去把你的假肢装上。
    第5章 复仇女神5
    在明薇薇的帮助下，宿之灵装上了她的假肢。
    确实，她穿着假肢已经勉强可以站立了，但是坐在轮椅上这么多年，她无法走路，腿上的力量实在是不足以支撑她站立，别说是站半个小时了，站几分钟都吃力。
    宿之灵心里太清楚了，这根他们迟到三分钟根本没有关系，她第一天来的时候，看见那边玩耍的几个男生迟到半个小时才迟迟出现在吃饭的房间里。
    是因为上次明薇薇在课堂上告诉她林太太是个疯女人，被她听到了。
    尽管她当时不动声色，甚至都没有制止明薇薇，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但是她一直憋着，留到现在，等她抓到两个人的错的时候，这才发作。
    就算是她明知道明薇薇的智力有缺陷，只是个小孩子，她也一点都没有原谅她。
    而且林太太很清楚她的品性，知道她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就算是她当场让明薇薇认错，明薇薇也立刻会向她道歉，并且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她作为一个老师，很清楚像这样有残障的孩子分不清事实的流言，别人说什么明薇薇都会信，可是她没有纠正。
    她等了一天一夜，找到这个机会，惩罚她们。
    明薇薇扶着宿之灵站在房间外面的时候，林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
    宿之灵站起来的时候，才看的到她的脸和头，她看见林太太那梳得无比整齐的头发，看见她满是皱纹的脖子上戴着的珍珠项链，以及身上毫无曲线可言的黑色裙子。
    她就像是一块满是皱纹的长方形，嘴角因为总是板着脸而微微向下，脸上的皱纹格外明显。
    她笔直地站在两个女孩面前，苛刻的眼睛打量她们一圈，嘴唇总是紧闭着，说话的时候才微微裂开一条缝，吐字清晰地问道：现在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吗？
    说完，嘲讽地看了一眼宿之灵的假肢，冷笑着说道：好好反思你们迟到的这三分钟给别人带来了什么样的麻烦吧。
    见宿之灵拄着拐杖，林太太伸过手，一把夺了她的拐杖，说道：我是让你站着，不是让你靠着。
    宿之灵一个站不稳，整个人失去重心，扑在明薇薇身上。
    她费了最大的力气才能维持平衡，假肢接合的部分她让她的腿很痛。
    林太太把拐杖丢到一边，傲慢地站立着，看着宿之灵挣扎着扶住明薇薇才站住，开口道：或许你父母是时候给你升级像样点的假肢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宿之灵还没站多久，就已经是满头大汗。
    她看得出来明薇薇扶着她更费力，两个人相依相偎地站着，明薇薇的手都在抖。
    宿之灵很怀念站着的感觉，可惜没站多久，痛苦就打败了想要站立的欲望，她扶住墙的一角，安慰明薇薇道：没事，很快就过去了，没事的。
    明薇薇难过地说道：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非要多睡一会儿，我们就不会迟到了。
    宿之灵安慰她道：不怪你，她总会找法子惩罚我们的，就算今天不站，我们明天也要站，后天还是要站，逃不掉的。
    这时候，南怀璧走过来了，她平时就算是不在医务处也穿着护士的白裙子，一身白很显眼，早早看见了她们两个女孩困难地站在走廊里，赶紧跑了过来，急道：怎么站在外面？
    明薇薇抹了一把眼泪道：我们吃饭迟到了十分钟，林老师惩罚我们站半个小时。
    南怀璧立刻扶着宿之灵坐下，说道：让你站也就算了，站一会儿也没什么，怎么还让宿之灵站她说着，看到被丢在一边的拐杖，心里立刻清楚怎么回事了。
    宿之灵说道：我不能坐，我坐下，这十分钟就白站了。
    南怀璧说道：不行！你根本就不能站！她按着宿之灵坐下了，把她推到了屋子里，说道：去吃饭。罚站的事情，我去和林太太谈，好吗？
    宿之灵还想挣扎：可是
    南怀璧说道：你站了这一次，你以为就结束了吗？一次都不能站！如果她再体罚你，告诉我，我去打电话告诉你父母，这是虐待残疾人，她担当不起的。
    她说着，又拉着明薇薇进了屋，道：你们两个，吃饭。
    见宿之灵行动不便，她去端了饭来，放在她桌子前，道：好好吃，不要想太多。
    宿之灵吃饭的时候，南怀璧坐在一边，问道：戴假肢难受吗？
    宿之灵点了点头。
    南怀璧专注地看着她，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忽然浮现了一丝狂热，然而这种狂热只一闪而过，宿之灵很快就怀疑自己看错了。
    南怀璧说：你知道自己的眼睛很美吗？
    宿之灵笑着摇了摇头。
    南怀璧温柔地伸手整理她的头发，说道：所有的孩子里，我最喜欢你。你那么漂亮，那么好看，好像一个完美的娃娃似的，可是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像是一个残缺的娃娃，是坏掉了的
    她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对着宿之灵笑笑，站起身来，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请一定要爱惜自己，不要因为自己坏掉了而感到难过。
    南怀璧捧着宿之灵的脸微微笑道：毕竟这是你最吸引人的地方，不是吗？
    目送着南怀璧离去，宿之灵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她不明白护士姐姐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坏掉的，残破的，美丽的让人一时无法理解。
    明薇薇说：南南姐姐可真是个好人，她对我们太好啦！
    吃完饭之后，殷寒站在饭桌边，一只脚翘在椅子上，整个人逼向饭桌边的男生，对着他伸出了手，目光凶狠地说道：巧克力给我。
    男生瑟缩了一下，把每顿饭配给的巧克力拿出来，不舍地低头看了又看，迫于殷寒的淫威，这才一点点探出手，递了过去。
    殷寒一把抓住，要拿走的时候，男生死死地抓着巧克力的包装纸不肯撒手。
    巧克力每天晚上每人一块，很多人都在吃饭的时候吃了，但是这个男生比较喜欢巧克力，想要留到晚上回去慢慢吃，这就被殷寒打劫了。
    殷寒低头瞥他一眼，说道：松手。
    男生吓得立刻松了手。
    殷寒抓住他的头发，说道：你要是敢揭发我，你就死定了，明白了吗？
    男生被她抓得疼，大哭了起来，转头就跑了。
    殷寒冷笑一声：废物。
    她打劫完还剩有巧克力的男生，又去把另外几个没有交巧克力的学生逼到墙角，说道：以后每天晚上配发的巧克力，谁也不许吃，都留给我，明白了吗？
    几个男生吓得齐齐点头。
    殷寒威胁完他们几个，转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明薇薇和宿之灵，又大步走了过来。
    明薇薇现在已经开始害怕殷寒了，紧张地抓住宿之灵的袖子，说道：怎么办，我没有巧克力了
    宿之灵把自己的递给她。
    明薇薇抓着巧克力，殷寒一过来，她吓得立刻递给殷寒：给、给你
    殷寒瞥了她一眼，接过了巧克力，冷笑一声，看向宿之灵。
    她踢了宿之灵一脚，道：喂。
    宿之灵这才抬头看她。
    她本来瞪着宿之灵看，可是宿之灵一抬头，她却把脑袋转开了，别扭地推了她一下，把两块巧克力丢到宿之灵怀里：拿着。
    宿之灵皱眉道：我不想吃。
    殷寒瞪向她，凶的要死，大声道：我让你拿着！给我保管，明白了吗？我要是发现巧克力少了，我就找你算账，知道了吗？
    宿之灵摇摇头，说道：你自己拿着，我不帮你。
    接着，她又疑惑地问道：你存这些巧克力干什么？
    殷寒见四周无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一开始是贴着宿之灵坐的，然而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又把自己挪开了。
    殷寒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得离开这儿。
    她说到这里，发现明薇薇也专注地听着，忽然暴躁地一挥手，没好气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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