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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说她非我不娶(GL)——梦里呓语(78)

    酒坛的封泥被拍开的时候,一股香醇而清冽的酒香便飘散了出来。秦珊珊单手提着酒壶,淋淋漓漓地倚树痛饮,因为喝得太急了,不少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琥珀色的酒水,便淋淋漓漓地洒在了她那过分明艳的红衣前襟上。
    这股不要命的、似乎要与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彻底地做个告别的架势,硬生生把试图上前询问的妙音门弟子给逼得止住了脚步。
    她这一番行径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都有人在互相打眼色了,心想这姑娘可别是来挑事的吧?像峨眉派这样和妙音门交好的门派,甚至都已经在暗暗抄家伙了,心想,妙音门门主的大婚之日,可万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可秦珊珊再也没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她只是喝了一坛酒,倚在古松上笑了又笑,笑得力竭方止,谁都不知道她究竟在笑什么。
    就算秦珊珊的功夫再好,可酒力终于还是发作了。她的脚步却依然很稳,单手撑着树干缓缓起身,对着远处不知上前是好、还是赶紧回去跟门主和四大护法禀报有人来砸场子是好的妙音门弟子一揖到地,朗声笑道:
    我祝妙音门门主一生安稳,再无忧难;再敬妙音门副门主苦心多年。终究得偿所愿
    她弯下腰,将酒坛轻轻放在面前,直起腰来的时候,脸上便飞起绵延的红霞,端的是明艳生姿的好模样:
    从此佳偶天成,天长地久,永无绝期。
    这一袭红衣来得急去得也急,只是在她飞身上马,疾驰离去的瞬间,被她小心翼翼放下的那个酒坛瞬间便碎成了齑粉,也不知道她刚刚痛饮的时候,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酒坛由内而外地完全裂成这个样子。
    在秦珊珊离开了忘忧山山脚的同一时间,山顶上的杜云歌与薛书雁正好完成新人交拜的最后一拜。
    起身之时,杜云歌头顶盖头的流苏拂到了薛书雁的脸上,薛书雁下意识地就伸手一抓,正好将也伸出手来,想将这碍事的玩意儿拿开的杜云歌双手握了个正着。
    杜云歌的手上戴着副刻有祥云纹饰的帝王绿翡翠镯子,那水头足得很,烛光微微一映,投射出来的光芒便宛如流动的水波。换作别人,只怕光看着这价值千金的好东西就能挪不开眼睛了,没看到在座的诸位女眷已经在暗地打听杜云歌这一身行头都是怎么置办的了么?
    可薛书雁半点多余的精神也没有分在此等俗物上面。
    她只是看着杜云歌那一截露出来的、肤若凝脂的皓腕,默默在心底感叹道,真是欺霜赛雪,古人诚不欺我也。
    这一握的时间有点久。杜云歌都能明显地感受到薛书雁手心的热度一路传过来,都要径直抵达她的心里了,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低声道:师姐这是做什么?
    薛书雁其实本来就想放开了。可她觉得杜云歌的手腕握起来感觉实在太好,过分纤瘦的一节正好适合被拢在手里;再加上她内力终究还是没有常年习武的薛书雁深厚,便更凉了,便认真地回答道:
    我给你暖暖。
    透过盖头的缝隙,便能很清楚地看到杜云歌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和薛书雁这样要么不剖白内心、但是一说起话来便必然要带着胡人那边的奔放风格不同,杜云歌可是个完完全全的中原人,罕有如此直接的时候,便只能柔声劝道:
    师姐好啦,书雁,先放开我?等下还要去敬酒,别耽误了时间。
    薛书雁从杜云歌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她的手腕。
    旁边蠢蠢欲动想要对两位新人敬酒的人们早就等不及了,个个都拿上了杯子,往里面盛满了酒。能够理直气壮地灌薛书雁酒的机会可不多,错过这一次恐怕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因为今日成婚的是两位女子,便也不存在什么一方在外面被灌酒的时候另一方只能盖着盖头在新房里傻等这样的规矩,等薛书雁将盖头从杜云歌的头上拿下之后,杜云歌缓缓抬起眼睛,对着薛书雁微微一笑
    满室红烛摇曳之下,便愈发衬得她容色倾城。
    一时间竟人人都看痴了,等大家反应过来之后,想要灌薛书雁酒的欲望便愈发强烈了,尤其是一直都把杜云歌当成自家晚辈的、峨眉派那边的人们,无不个个扼腕:
    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就被叼走了!今晚必灌薛书雁一大白方能解心头之恨哇!
    第92章 极乐
    最后哪怕杜云歌全程都在努力帮薛书雁挡酒, 可还是架不住有人是她挡不下来的, 比如凤城春本人。
    兢兢业业了十好几年的、堂堂妙音门的春护法,今晚今晚终于把自己从可敬可亲的师长这个位置上拽了下来, 拼命给薛书雁灌酒,颇有一副你要带走我的好白菜就要先从烂醉如泥的我身上迈过去的架势, 辽东地区的女人果然泼辣又厉害。
    薛书雁也知道凤城春和杜云歌的情分最深,说是情同母女也不足为过, 只看今晚坐在高堂之位上的唯一一个活人是凤城春便能看出这点来了,便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所有来自凤城春的灌酒。
    连一旁的夏夜霜都被她这股来者不拒的实诚给惊着了, 破天荒地给了薛书雁个好脸色:等下给你调解酒药。
    薛书雁伸手支着额头,遥遥看向坐在人群里, 正在柔声与来客交谈的杜云歌,唇角竟然显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意来:
    多谢。
    凤城春循着薛书雁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在那边的杜云歌,不由得感叹道:时间真是过得飞快,总感觉比武招亲大会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呢, 看看,现在云歌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
    这旧账不翻还好,一翻起来,夏夜霜就又想起了当时薛书雁那算得上是监守自盗的行为。
    夏夜霜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觉得自己当时可真是看走眼:
    如果薛书雁对杜云歌半点意思也没有的话, 按照她那个脾气, 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么私人的事情上施以援手。
    这么看来, 原来薛书雁从那么早开始, 就想要拱走她们的这颗好白菜了!
    关键是在这么个局势下,薛书雁竟然还真的能够隐忍多年得偿所愿,可真是让人越想越气。
    夏夜霜当即就端起了离她最近的杯子,对薛书雁皮笑肉不笑道:来来来,副门主,我也敬你一杯。
    薛书雁:???
    当晚薛书雁终于被杜云歌扶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些醉了。
    灌酒的人们最后还是手下留情毕竟要是真的让人在新婚之夜醉得什么都做不成,那未免也太不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了加上薛书雁自己内力深厚,能够化解部分酒意,所以哪怕她浑身都沾着酒气,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没有醉到哪里去。
    但是现在薛书雁的作风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真不愧是结婚了的人:
    她明明能自己走,却硬是要装作完全醉成一滩的模样,把自己挂在杜云歌的身上,任由杜云歌边笑边半抱半扶地把她带进内室去。
    如此心机的作风直看得负责收拾残局的夏夜霜连连摇头,笑骂道:这家伙,成何体统!
    凤城春笑道:你不也很开心吗?
    夏夜霜终于点了点头:嗯。
    你也有些醉了。凤城春细细端详了下夏夜霜的脸色,便知道究竟,便往四下里看了看,问道:云归呢?赶紧过来,送你夏姐回去。
    说来也奇怪,谁也不知道秋云归之前在哪里。这姑娘的存在感那叫一个低,最多就让人有个很温和很好相处的大致感觉;哪怕是在这样的大喜场合里,也很少能够见到她本人的影子。
    虽然该做的事情一样也不会落下,终归还是没有办法在人们的心里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可如果有什么大事需要她的时候,只要叫上一声,她就能相当迅速地赶过来,也算是十分妥帖稳当的人了。
    这不,凤城春刚叫了声,秋云归便悄无声息地把半醉了的夏夜霜接到自己怀里,谁都没搞懂这姑娘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饶是凤城春也被吓了一大跳,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天爷.
    夏夜霜挣了好几次,也终究没能把自己成功地撑起来,索性干脆便放弃了挣扎,靠在秋云归的半边胳膊上,问道:春姐你呢?你也喝了不少,要不一起回去?别一不小心醉后磕着绊着了,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
    都是自家人,怕什么,横竖丢脸丢不到外面去。凤城春也笑道:
    我去看看风景。
    最后秋云归扶着夏夜霜走了,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堂内眼下只有一屋的狼藉,几个侍女在那里收拾打扫。
    她们的动作很轻,只能偶尔听到一点瓷器碰撞的声音,除此之外,半点别的声响也无,在这残留的红烛映照之下,愈发显得夜色更加寂寥了。
    凤城春往外走的时候,这才看见了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那只酒杯的云暗雪:云妹?难不成你也喝醉了,需要找人把你送回去?要我搭把手吗?
    云暗雪却没有立时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那杯几乎分毫未动的酒。
    人人皆知妙音门的冬护法素来自持得很,像是痛饮到烂醉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与她绝缘的;哪怕在自家门主大婚之日的喜宴上,也不过是将这数十年的佳酿略一沾唇便放下了。
    周围人都知道薛书雁的性子就是从这位云家遗孤的身上学到十成十的,还真就没人敢去灌云暗雪的酒,因此到头来,她竟成了这里最后一位完全清醒着的人。只不过她刚才一直都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城春这一出声,终于把云暗雪从自己的世界里拽了出来。她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一切都结束了:
    新人已被送入洞房,等再次见到她们,便是明日的事情了;前来赴宴的宾客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不会做出闹洞房这种让人困窘的事情,便也陆陆续续离去;负责收拾打扫的侍女们也都要做完活儿了,夏夜霜和秋云归方才互相搀扶着对方离开。
    在这满室的寂静里,在狼藉的杯盘簇拥下,在幢幢的烛影中,云暗雪缓缓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对凤城春遥遥一举:
    我等感念春姐多年劳苦。
    既是喜事,当浮一大白。
    薛书雁已经完全醒酒了。
    可出于某些不可对外人言的小心思,她还是斜倚在枕头上,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来,任凭杜云歌给她擦手擦脸,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等估摸着杜云歌已经转身过去了,薛书雁便偷偷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目不转睛地盯着床边的杜云歌,心想:
    我知道云歌好看,但是她原来有这么好看的么?
    也不知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的缘故,还是因着今日大婚,于是心里便能感受到十二万分畅快的缘故。
    杜云歌可没注意到这一点。
    她还真以为薛书雁被人灌得不省人事了,便轻手轻脚地扶她去了床上,帮她解开过分厚重的玄色长衣,又让人去端了醒酒药来,放在盛满温热的清水的盒子里,隔水暖着,等薛书雁醒来之后便能够直接喝了。
    等她好容易忙完了这些,刚来到床边,薛书雁便突然伸出手去,准确无误地捉住了杜云歌的手腕,半点喝醉的人的样子也没有。
    她的手腕骨肉匀停,多一分则肥腻,少一分则清瘦,是正正好的、可以被人拢在手心的模样。
    之前薛书雁就已经做过这个动作了,不过那时是在喜堂之上,哪怕借着宽大的衣袖的遮掩,杜云歌也终究有几分不好意思,薛书雁也只能满怀遗憾地松开她的手。
    眼下薛书雁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再一次将杜云歌的手腕拢在自己掌心。那双凝脂般的腕上戴着镯子,轻轻一碰,便铮然作响。
    杜云歌哪儿是薛书雁的对手。光看薛书雁能够掩藏自己的身份,做一个不越雷池半步只默默守在杜云歌身边十数载的人,便能看出来她掩饰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强了。
    等她把眼帘垂下去之后,刚刚展现出来的那点精神气儿便瞬间又完全懈怠了下去,依然是一副喝醉了的、迷迷糊糊的模样。
    于是杜云歌还真的就被薛书雁装出来的样子完全骗到了。她心想,果然喝醉的人的行事不能用常理去推断,原来师姐喝醉了也是这么个迷迷糊糊的模样,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嘛,难不成是想要看看我手上这个会叮叮当当响的东西?
    她立时就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了起来,把这一套镯子从自己手上取了下来,哄着薛书雁伸出手来,试着戴一戴看看:
    来哦,师姐,给你个好东西玩儿。
    自从薛书雁知慕少艾之后,很多事都能无师自通,只不过她生来性子冷淡,不爱在这些事情上多花时间而已。但是该懂的还是都懂的,该做过的梦,自然也做过不少。
    她梦到过各种各样的杜云歌,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梦里的,有此刻的这么美,也没有任何一个梦里的结局,有此时此刻这么圆满。眼前的景象甚至都让她有些疑心了,这会不会又是一个梦呢?
    庄周梦蝶,蝶化庄周,梦耶?非梦耶?
    然后就在这花好月圆的新婚夜,杜云歌还真的以为她完全喝醉了,便像是在哄小孩儿一样,试图给她戴上那对翡翠镯子。
    这一幕莫名让人有些想笑,但是笑完了之后,却又感受到了那种寻常百姓家里的画眉深浅入时无的温馨和宁静。
    薛书雁突然就笑了起来,心想,是了,没错,这才是我的云歌。
    她这一笑,杜云歌瞬间便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去,低声问道:
    师姐,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喝醉?
    眼看着终于装不下去了,薛书雁这才睁开了眼,含笑点了点头。
    你图什么呀。杜云歌失笑:何苦呢
    她未尽的话语全都被薛书雁突如其来的动作截断了。
    薛书雁曾经在梦里无数次地憧憬过她,想要得到这个人,甚至为达成自己的野望而想象了无数种可能。但是等到梦醒之后,这些东西就全都要被收拾起来,打包得无比严实,老老实实地藏在自己的心底。
    可谁知那些殊途同归的梦,竟然也真的全都有成真的一天呢?
    万千心绪激荡之下,薛书雁有那么多的事情想要去做,想要让梦中的场景一一实现,想要让杜云歌露出更加潋滟的、动人的神色来,可事到临头,她只不过是执起杜云歌的手,亲吻了一下她的腕间。
    她的唇吻上去的刹那,便险些要为这过分的柔滑恍神了。她们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亲近过,薛书雁甚至都能够闻到杜云歌身上浅淡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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