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一直到了下午两点多才结束，当然，最后几乎所有离开的人都跟我打了招呼，连上面来的也非常的给面子。
    我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这些人，明显已经把我当成胡森的盘中餐了吧。
    因为还是上班时间，我们也不可能直接回家，只好跟着聂正旋回到公司。
    一进市场部，发现高老头他们都很正经的坐在屋里，好像有什么事情。
    不过那种气息，明显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我身后的聂正旋。
    这回恐怕她有得受了，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
    不过说起来，也是我正好听到了风声，联合了两个最有实力的家伙，一起应对的结果。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恐怕聂正旋确是可以成功。
    像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再加上那个团队应该确是有点本事，替换下高老头他们，真是绰绰有余。
    “聂总监，我要荣休了。”
    果然，当我们坐下的时候，高老头第一个发难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上衣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
    不用看都知道，那肯定是辞职信，原来他要就有准备。
    我估计，要不是因为我们在那个发布会上玩了一手，说不定高老头当时就会拿出来。
    以他的声望，那时尴尬的还是聂正旋。不过，最多就是一点尴尬，不会像我出手那样下不来台。
    这是高老头最后的一点自尊了吧，幸好我出了手，所以高老头才压到了现在。
    当然了，他不能不走，聂正旋在发布会上已经说了他荣休了。
    这种话，行内的肯定都听出来了，这是逼着高老头离职的。
    如果他不走，那么，最后人们笑话的不是聂正旋，而是高老头。
    人们会觉得高老头这人没皮没脸，既然人家都发话了，还赖着不走，那不是自己脸皮厚吗。
    至于其他的人，反而没事，因为聂正旋虽然打算用新团队替换旧团队，但还没有直接就撵其他的人走，留下也说的过去。
    这回轮到聂正旋尴尬了，她的那个团队，明显没有过来。
    这个事情，在车上回来的时候，司徒贵在脑海里跟我说了一声。
    那些人应该是直接离开了，像今天这种情况，他们丢人已经丢到家了，当然不可能再留下来，那完全成了一个笑谈了。
    “高部长，我想咱们是不是有点误会。”
    半天，聂正旋才挤出一句来，可以看出，她有点心虚。
    “误会应该是没有，而且我确是老了，该让位给年轻人了。”
    高老头的话音很冷，而且说这两句的时候，还转向我这边，看了我一眼。
    不会吧，他说这个话，好像是说我抢了他的部长地位呗。这简直奇了怪了，我还是个新人，就算他要走，也轮不到我吧？市场部这么多新人，刘姐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个，聂总监，看样您打算给市场部开会，我们就先回各自的部门了。”
    要不说还是彩虹姐眼光好，直接觉得不对劲，一句话说完，不等聂正旋答应，她都已经站起身来，带着其他几个别的部门的人离开了。
    这回市场部都只剩下自己人了，有什么话可以明说了。
    彩虹姐更是贴心的从外面把门给关上了，估计还有可能挂个闲人免进的牌子。
    “聂总监，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我们就不用再多说别的了。”
    高老头一开口，就把聂正旋的话给堵死了。
    “高……”聂正旋还想说什么，却被高老头伸手止住。
    “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你不是已经找到帮手了，她一个人，可以顶的上我们一个市场部的。”
    高老头这话说的酸酸的，感觉我来了，就是抢他的饭碗。虽然一开始，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我真得还没有行动呢。
    相反的，这回的事情，我可以说是替他，替市场部的所有员工，都挽回了一些面子才对啊。
    这多少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吧。
    “别说话，他在帮你。”我正想辩解一下，司徒贵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帮我，我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一个画面来，高老头，他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
    而他这回，完全是一举两得的手段，一方面，他确实得离开，离开这个已经下了通缉的地方。
    但另一方面，他要将我捧上去。
    我的资历很浅，如果光拼资历的话，市场部有很多的老人，都比我要强的多，可是高部长不从这方面下手。
    他直接摆功绩，说实在的，如果光是现在这个项目，功绩方面，恐怕我也不占优势。
    但如果我的功绩，受到他这个元老功臣的重视，这就分量不一样了。
    当然，因为他要离开，这种功绩不可能使用夸奖的方法，而这种嫉妒的方式，反而更加的有效。
    “高部长，是不是……”高老头第二次打断了聂正旋的话，摇摇头。
    “什么也别说了，还是尽快的交接好，我给你三天时间。当然了，这是我个人的离职，一切手续，照着制度来就可以。”
    三天，这个时间还真是短，三天就想找个能接替高老头的，则更是不可能的。
    聂正旋这回有得头疼了，市场部其他的人都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都想看看聂正旋怎么办。
    当然，我也是其中的一员，我不知道高老头这样的帮忙是否能起到效果。
    而我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现在既盼望能够成功，但多少还有点心虚，我真的准备好了吗？
    沉默的时间总是很漫长，我感觉时间好像都停顿住了一样。
    所有人都在思考着，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在想着什么。
    “你确定要走？”
    终于，还是由聂正旋打破了沉默。
    高老头只是点了点头，连话都懒得回了。
    沉默，再一次的沉默，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宁静。
    也许就在下一秒，聂正旋就会爆发起来，我还想，是不是可以看到一场争吵。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发展，聂正旋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居然一拍桌子，离开了市场部。
    张葳看我一眼，跟了过去，我知道，她恐怕是替我添油加醋去了。
    “年轻人，有心的年轻人。”
    高部长叹息的一声，却是对我的提醒。
    “高部长，你不能走啊。”也许是因为高部长的叹息，唤醒了正在思考的其他市场部成员，一时间，所有的人都骚动起来。
    “乱什么？”高老头一拍桌子，只一声就将整个场震住了，谁也没在说话，我们都看向高老头。
    “一个个跟没了魂似的，这还是我们的市场部吗？”
    高老头是真得生气了，吹胡子瞪眼睛的，还着实有点吓人。
    “早就不是了，自从兰董事长去世，这个市场部就已经……”
    说话的也是个老员工了，我听到这个话，顿时感觉心里有点堵。
    是啊，自从父亲走后，整个公司都变了，何况一个小小的市场部。
    “高总监，你要走，我们跟你一起走。”
    另一个员工也说道，好几个人都跟着点头。
    “瞎闹，我是退休，我的退休金足够我的后半辈子，你们呢？”
    高老头一句话说完，所有的人都不再说什么了，这些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而且车贷房贷孩子贷，缺了钱真得不行。
    “我这回出去，不会进去任何一家公司，除非是兰氏复活。”
    高老头的语气平和了许多。
    兰氏复活，说的对，我就是要做这个，就是兰氏复活。
    高老头，你可一定要坚持到那一天，我会让你回来，继续做你的市场总监，只要兰氏复活。
    “高部长，您就别说笑话了，如果兰氏复活，不给我钱，我都会去。”
    一个老员工说着，居然流下泪来。
    我头一次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这些员工，居然都在等待着吗？
    也许不光是他们，还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员工，他们都在看着你啊，父亲。
    我真得应该感觉到庆幸，父亲虽然走了，却留下一批还将他放在心上的人。
    我突然感觉到，人的成功，也许不在于生前有多大的成就，而在于，你死后，还有多少人可以想起你。
    而那些碌碌无为的人，只好以生儿育女，来让至少一个人，能够记得自己吧，这是人类多么无奈的一个选择。
    我正在感伤，市场部的门突然被推开，我们一起看向门口，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闯进市场部。
    然而进来的却是张葳，她慌乱的看了一眼其他人，这才转向我说道:“吴经理，聂总监让你过去一下。
    果然来了，我的心里一惊，同是看向高老头。
    他居然微笑着冲我点了一下头，他果然是帮我，为什么？难道他真的发现了我的身份吗？不可能吧。
    其他人看我的眼神，却充满了一点点仇恨，除了刘姐。
    我不由得苦笑，高老头这招是个双刃剑，虽然可以把我推上去，但却会在同事间留下不好的印象，这可是个麻烦事。
    跟着张葳走出市场部，她提醒道:“估计是要任命你，有点心里准备。”
    我点点头，现在张葳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不过她帮我，完全是看在胡森的面子，而且说不定以后，我会成为什么身份，到时，我可就管着她了。
    她现在这样，可也是为自己留条后路的意思。
    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信心接下这个市场部部长的职务了，为了那些还期盼着兰氏可以复活的人们吧。
    是他们，让我重新点燃了希望。
    我站在聂正旋的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聂正旋的声音居然有点抖，她这么镇定的一个人，怎么会抖。
    我走进去，向她行礼。她的脸色很不好看，感觉刚才肯定发生了什么。
    “坐吧。”她指了指沙发，另一只手却不断敲击着桌面。
    她这个习惯到是由来已久，以前只要她拿不准主意的时候，就会这个样子。
    看样子这回这个事情，她也是无法下定决心的。
    我在考虑着，我要不要也逼她一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种事情，过犹不及，高老头那边铺好的路，我只要走就行。
    “高部长这是狠狠的摆了我一道啊。”良久，她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聂总监，不光是摆了您一道，我也是啊，好吗，要不是张葳来叫我，我在那里可都呆不住了。”
    这话半真半假，我相信可以打动聂正旋的。
    她果然跟着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的麻烦是，高部长他是肯定要走的，我需要一个人，来顶替他的位置，你有合适人选吗？”
    问我？为什么问我？我这回真有点蒙圈了。合适的人选很多啊，可是为什么要问我？
    等下，不会是什么计划吧？或者是一种试探？
    我多少有点疑心，一时间没敢回答。
    “放心，有什么话你就说。”聂正旋大概是感觉到我的犹豫，所以补充了一句。
    “聂总监，你知道的，我刚来几天，整个市场部什么情况还没有搞清楚，您要是问我，我现在只能推荐刘姐，我也就认识她。”
    我大致设想了一下，如果我真的是个新人，我觉得肯定也是这么回答。
    不过转念一想，这根本就是扯淡，如果我真是新人，现在的项目根本就轮不到我，而聂正旋，更不可能来找我询问这些事情。
    聂正旋笑了起来，难道我的答案正确了？
    “你还是少推荐了一个人啊。”
    我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可我不能有情绪的应承。
    “还得请总监明示，我还差哪个没有推荐？”
    放低姿态，不断的放低姿态，越是低调，就越可能高升。
    巨龙攻击时会向后缩头，猛虎猎食时会伏低身体。这个时候，正是最后的一击，我不可以失误。
    “就是你啊。”果然是这个答案。
    “不不不，总监，您这是跟我开玩笑了，我才来了几天，论资历，论业绩，我都不行。”
    我再次放低自己，这个事情，聂正旋这么一说，基本可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还有人可以选择，我确实不会选择你，可是现在，我别无选择。”
    我心里暗暗的冷笑，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只可惜，这是她自己带来的结果。
    如果能选择，我相信她还会选择她带来的那个团队，只可惜，这个选择，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了。
    而现在，我就是她最后的救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