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烬视界?纪承岳重复了一遍,他在心底思索,似乎在什么古籍上看过这个名字。
他隐约有些想起来了, 这好像是由天道创造出来的,为了净化天界的灵气,而开辟出的一个独立于三千世界,由怨憎构成的一方世界。
据说,那位有战神之名的应龙,就来自于此地。
但是凌云怎么会去哪里?
无烬视界跟三千世界没有任何连通的入口,那是一个完全独立,或者说被放逐、遗弃的世界。
凌云解开了纪承岳的疑惑:无烬视界早就失控了,在它壮大成一个世界的规模时,它就已经隐隐脱离了天道的掌控。
三千世界中,任何有浓重怨憎聚集的地方,都可能会吸引无烬视界,进而打开一丝通往无烬视界的缝隙。
但只有很微小的一丝,在无烬视界里诞生的魔物压根无法借此来到世间,但是,外界的人却可以从这丝缝隙里进入无烬视界。
应龙便是由这样的缝隙,误入了无烬视界,百年前,我也是进入了无烬视界,才在天火中逃生。凌云道明了百年前他死里逃生的真相。
竟是如此!纪承岳惊愕道,但他随即意识到了不对,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脚下:此地有通往无烬视界的缝隙?!
脚下这片土地,可就是百年前种植建木的地方,凌云当年也是在这里,身陷火海。
那么无烬视界的入口也只能在这里,但他分明没有感觉到此地有什么浓重的怨憎。
因为息壤。凌云毫不避讳,直接点明了缘由:百年前我找回的息壤有问题,那土壤的生机勃勃不过是假象,那些生机都是吸取了尸体的养分所化的,真正构成其不息之力的是隐藏其中的怨憎。
建木吸取了这些怨憎,顶部的枝干通往天界,土壤中的根系却打开了无烬视界的入口,天火燃尽之后,息壤失去了不息之力,那些藏于土壤中的怨憎同样被火焰所净化。
所以应龙才会斩建木?!纪承岳顺着凌云的话往下想,突然明白了应龙斩建木的缘由,并非是众人所广泛以为的不允许凡人登天,而仅仅是为了斩断通往无烬视界的入口。
师兄...你一直都知情...?纪承岳愣愣的看着凌云,他突然有些害怕从凌云口中听到答案。
害怕自己至始至终,都未曾真正看清过这个人。
若是凌云是在完全知情的情况下,还坚持种植建木,那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万幸,凌云这回给了否定的答案:我并不知情。
纪承岳长舒了一口气。
但他这口气还没舒利索,凌云却突然从袖口掏出了一件令他觉得分外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坛子,一个跟他拿去唬其他掌门,并且跟自己的小徒弟曹子睿那个装有真正建木,一模一样的坛子。
纪承岳呆住了,同款的坛子尚且能说是巧合,但那坛中冒出的芽尖儿,却是让他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他交给曹子睿的建木,现在到了凌云手上。
子睿他...纪承岳抖着嘴唇,他内心突然升起些惶恐。
他这徒弟一向听话,临走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曹子睿护好建木,曹子睿一定会竭尽所能的达成。但现在建木易主,那曹子睿是不是也...
他前不久才失去了大徒弟,难道现在要连仅剩的一个也失去吗?
他看向凌云,想要凌云告诉他一个他希望听到的答案,但他却又没有多少底气。
现在的凌云,除了那仅剩的半张脸,其余各处,都是陌生。
我没有杀他。凌云淡淡道,他对于纪承岳的反应毫不在意,只自顾自的重回正题:百年前,应龙斩断了建木,天火焚烧岛上的一切。
我在天火将土壤中的怨憎焚烧殆尽前,通过缝隙,逃入了无烬视界,在里面待了一百年。
一百年。凌云用力的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在牙齿间碾磨了一圈。
一百年,短短三个字,说起来这样轻松。
但细数起来,却是三万多个不见天光的日夜,四十多万个痛苦难忍的时辰。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因为在愉悦中,对时间的感知会淡化,但身处炼狱中时,一分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你知道无烬视界里有什么吗?凌云语速急促的近乎逼问。
纪承岳被问的有些发愣。
不等他回答,凌云就自己给出了答案:幻境,无数的,由怨憎构成的幻境。
无烬视界是由怨憎构成的,而且是强大到无法随着时间消散的怨憎。这样的怨憎必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一定是遭遇过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才会催生出这样强大的怨憎。
可以说,世界上最阴暗,最可怖,最耸人听闻的境遇,都聚集在了无烬视界的幻境里。
但幻境却并不意味着虚假,事实上,正是因为世上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才会诞生出这样强大的怨憎,才会诞生无烬视界。
就像西羌皇城一样,正是因为西羌皇城曾在历史中真实存在过,所以西羌皇城的影子才会留存在无烬视界里。
师弟,我在这百年中经历的一切苦痛,你难以想象其中万一!凌云越说越激动,脸孔扭曲,嗓音几近嘶哑。
师兄...纪承岳喃喃道,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他一开始不觉得凌云的脸可怖,但当这张脸因为愤怒和憎恨扭曲在一起时,他却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从地狱里爬出的鬼怪。
师弟。凌云的嗓音突兀的又平复了下来,他的语气重新变的平淡:在这百年间,我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性卑劣,过去的我太过愚蠢,剖出自己的心脏来种植建木,最后竟然还大公无私的邀请天下修士来登天,愚蠢至极!他连说两遍愚蠢,话语中的鄙夷丝毫不似作假。
他打从心底里否定过去的自己。
那你现在...想用建木做什么...?纪承岳愣愣的问道。
骤然得知这样复杂的真相,他的脑子其实一团混沌,但混沌之中,他抓住仅剩的清明,想要问明白凌云出现在此的目的。
他意识到了凌云并不是专程为了找他而来的。百年前种植建木时凌云并不知道息壤的真相,但百年后知道一切的凌云,依然带着建木重新回到这里,回到这最接近初升之阳的所在地。
他难不成是想重新栽种建木,打开无烬视界的入口,让无烬视界里的魔物侵染人间,祸乱苍生吗?
纪承岳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但他还是心存一些侥幸。
他心底期盼着他师兄,还保留着最后一点人性。
凌云正待回答,但突兀的,营帐外响起了喧闹声。
有外人突然来到了海岛,并且没有任何遮掩自己到来的动静,以致于惊醒了其余熟睡或调息中的修士。
喧闹声愈近,脚步声也愈近。
那来人是直奔着这营帐来的。
纪承岳和凌云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
旁人并不知道凌云的存在,也不知道凌云在营帐中,那么此人一定是来找纪承岳的。并且,凌霄剑宗的人一定都认识他,所以无人阻拦。
纪承岳心中冒出一个名字,他扭头看向营帐的门帘处。
下一瞬,门帘被推开,曹子睿急切的已然顾不上礼数,不待纪承岳答应就径直走了进来。
他边走边道:师父,凌...
他将将说了三个字,话音就陡然截住了,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再发不出声音似得。
因为他终于发觉了这营帐里有除他师父以外的第二个人,他惊骇的看着纪承岳旁边的男人。
...云。他终于完整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话音落下的同时,凌云勾了勾唇角,他从桌案前站起,像是在对曹子睿打招呼。
但曹子睿却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在看到凌云时,他的眼神中就只剩惊惧。
纪承岳见状,稍作思索,他突然往前踏了一步,挡到了凌云和曹子睿中间。
他用着自己的身体隔绝了曹子睿看向凌云的视线,也隔绝了凌云看向曹子睿的。
他对着曹子睿询问:发生什么事了?那么匆忙做什么?
曹子睿看到师父熟悉的脸时,终于如梦初醒,他抓住了纪承岳的手臂,急切道:师父小心!他是指使...
指使什么?
未等曹子睿将话说明白,营帐内突然响起声音打断了他。
这是一道不同于帐中三人的低沉男声,声音带着点催促和不耐:凌云,你磨蹭的也太久了。
纪承岳闻声回头,他瞳孔瞪大。
他看到一只黑蛇攀附在凌云的颈侧,跟那附身薛仁的东西,最后所幻化出的巨蛇如出一辙,只是身形缩小了数倍。
但那构成蛇身的,从凌云领口袖袍处泄露些许的,光是隔着一定距离看着都令人感到阴沉可怖的黑雾,却摆明了这黑蛇就是利用薛仁的那魔物。
电光火石间,纪承岳想明白了一切。
薛仁叛乱一事,是黑蛇的指使,并且,凌云是知情的,更甚至,他也是帮凶。
他的师兄...竟然帮着这么一个魔物,来暗害自己的师门?
为了建木,就可以置师门安危于不顾,将自己的师侄变为棋子,来向他逼问建木的所在地。
真相已然如此清晰明了,纪承岳却兀自不敢置信。
而凌云侧眸看了一眼颈侧的黑蛇,随后视线又转回纪承岳身上,他最后对纪承岳说了一句:天快亮了,师弟,你这便走吧。
说完,也不等纪承岳回答,就转身离开了营帐。
第132章
因为曹子睿深夜到访的缘故,不少人被惊醒, 左右离天亮也没多久了, 也就没人继续睡去, 大多都待在原地, 无聊的等着天亮,顺道看看纪承岳的营帐,猜测这位纪掌门的亲传弟子急匆匆的找他师父是做什么。
众人好奇的张望中, 就见曹子睿进去没多久, 就有人出来了。
并不是纪承岳,纪掌门那身衣着众人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来人不过从门帘后露出一片衣角,他们就意识到了不是纪掌门。
但说是曹子睿吧...好像也不太像。
曹子睿是个十四五的少年,身量并未发育完全,这人的身形挺拔的像是个成年男人。
奇也怪哉, 纪掌门的营帐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
若非这人是男子,估计不要一个时辰, 纪承岳金屋藏娇的绯闻就要传遍整个修真界了。
但是男子,却也十分耐人寻味。
在建木现世,天下修士皆聚于东海这个节骨眼上, 谁半夜偷偷去跟纪承岳私会了?
难不成是想跟纪承岳密谋独占建木?
经历了一夜的修整, 灵力已然恢复的大差不差, 在曹子睿到来后就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纪承岳所在营帐的其余各派掌门们心想。
能坐上掌门或是家主之位,怎么也得是个元婴期,他们的目力远超常人, 而且海岛的面积本就有限,他们各个伸着脖子看着纪承岳营帐的方向,倒也能看清这与纪承岳私会之人。
然后,在看清那张脸的同时,就仿佛集体被下了咒似得,身体整个僵硬了。
虽然他们各怀鬼胎,但到底修为和阅历不是假的。他们见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一般而言,是断不会如此失态的。
但心有亏欠之人,在见到死而复生的鬼魅时,也就比一般人要来的惊恐。
他们到底不是真的不知是非,只是害怕担责,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错罢了。
更何况凌云那张脸本来就很可怖,像极了那些择人而噬的恶鬼。
与老一辈的集体失态想比,年轻一辈的修士表现的却可谓镇定。
因为他们压根不认识凌云,虽然听说过那段往事,但谁会专程关注这个罪人的样子?他们更多看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祇。
在他们眼中,凌云也就是容貌可怖了一点,丑陋的妖兽也不是没有见过,远不到大惊小怪的地步。
但很快,他们的镇定也被粉碎了。
因为凌云在往前走。
他每踏一步,气息就攀升一截。
他走出营帐时,差不多是筑基期的修为,但他走出数十步后,修为已然暴涨到了元婴期。
但这剧增的灵力仍未有停止的势头,他渐渐突破了元婴期的极限,元婴期之上是什么境界?那是...合道期!
不知他身份的人也终于意识到了他是谁,这世上,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合道期修士。
百年前凌霄剑宗的掌门,那剖心给建木之人。
凌云。
凌云在无数双或惊愕或惶恐的眼睛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走着。
他走的并不快,但脚步却也透着股无可阻挡的坚定。
他走到了海岛正中央,那摆放着建木的所在地。
一众掌门们察觉自己布下的防护被凌云外放的灵力所冲撞,终于醒过神来,他们默契的围聚过来,暂时放下了彼此之间的敌意。
在同样的目的,或者说害怕被报复的恐惧的驱使下,他们空前团结。
凌云,想不到你这罪人竟然没死!有人义正言辞道。
罪人?凌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抬眸看向那说话之人,冷冷的反问道:我何罪之有?
那人被凌云盯的一个激灵,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在看到那张形似鬼怪的脸的时候,有些说不下去。
但他没有说话,却有旁人帮着说。
你触怒上神,已然是罪无可恕之大罪!另一个人出声道。
凌云的视线跟着转移,他再次发问:触怒上神?你们是指种植建木吗?
他眼神一转,看向身侧,那被重重禁制守护着的建木。
他冷淡的脸上突然扬起了微笑:那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他说话时目光扫视周围,质问着这群围堵在他身边的掌门们。
虽然东海的集会刚刚开始,对于建木的处置还未开始商讨。但其实不用商讨,众人也心知肚明。
他们就是要种植建木,借此登天。
真正要商讨的无非是登天的顺序,以及该怎么种植建木。
若是百年前凌云种植建木,便因此被冠上罪名,那在场的人谁又无罪?
众人也明白凌云话里的意思,但他们还是梗着脖子,拒不承认道:我们这是得了上神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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