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陈颜泠的声音很清脆，她全身上下都在痛, 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生命力的流失。
    她打不过赫尔, 也没法真的对赫尔下手。
    赫尔沉默着，没有接话。
    陈颜泠偏头望着赫尔，那张和云曦一模一样的脸, 真是让人舍不得呢。
    上一秒还在说多谢，下一秒就说对不起，赫尔的心情很是复杂。
    陈颜泠在脑子里对系统说：抱歉，这个世界要失败了。
    系统沉默两秒才说。
    【宿主，你不能死，若是在小世界里死了，你就是真的死了，你在现实里的魂魄也会消散。】
    陈颜泠多看了赫尔几眼。
    和云曦相爱了这么多个世界，我其实已经满足了，现实世界里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都不重要了，几个世界下来我也算是活了几百上千岁了，也活够了。
    【宿主请慎重，现实里还有很重要的人等着你拯救。】
    女主吗？我都救了她那么多个世界了，也该为我自己活了吧。
    【如果那个人是云曦呢？】
    陈颜泠在心里笑，系统为了让她继续做任务，真是什么瞎话都编得出来。
    她没再回系统的问题，因为赫尔站起来了。
    我不会杀你，复活还得靠你。
    陈颜泠想赫尔应该是需要她将莉莉丝等人吸引来，等人齐了，她也就没什么用了。
    好，我就陪你等吧。
    赫尔不懂陈颜泠竟然如此配合，她剩下的威胁话语还没来得及说。
    其实那三人已经在悬崖上到齐了，这时候赫尔只需要派一两只魔兽去把她们引过来就可以了，复活的法阵就在前面的高原上。
    但赫尔迟迟没有派出魔兽去找人，她就这么坐在陈颜泠身边，和陈颜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好似真的只能干等一样。
    她只是一抹意识，她拥有本体的记忆，但是中间却空缺了很多，莉莉丝几人的记忆只是在陈颜泠找到她之后才接触到的，她沉睡在迷雾森林里，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人。
    前两世的她没什么亲近的人，唯一一位算得上朋友的人还在发现她是巫师后揭发了她。
    明知道陈颜泠时常透过她在看别人，但有时就会忍不住想，也许陈颜泠那样温柔的眼神就是在看她呢。
    底下的两人聊着天，悬崖之上的人却等不了了。
    到底还要蹲多久啊，她肯定是死在里面了，我们撤了吧。
    不行！巫师之祖一日不除，大陆一日不得安生！
    就是，我们必须除了她！杀了巫师！
    对！杀了她大陆才会有安宁！
    莉莉丝最后一个到达悬崖，她躲在悬崖后面的树林中，这群人把防线拉得非常长，莉莉丝几乎找不到地方突破进去，要进去，只能硬闯。
    看着荒芜之地翻涌的黑暗之力，莉莉丝皱紧眉头，里面似乎进去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难道陈颜泠已经进到深处了吗？
    荒芜之地是莉莉丝从小长大的地方，她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只要她能进去，分分钟就能找到陈颜泠。
    关键是外面这密密麻麻的人群，有法师有剑士，还有强大的与人类签订了契约的魔兽，光凭莉莉丝一个人，恐怕是难以冲破防线的。
    而莉莉丝到来的时候，有好几只高阶魔兽先后下意识地看向她的方向，一般人也许不在意，但是细心如戴安娜，却起了疑心。
    这几只高阶魔兽是几位大魔导师的契约兽，很是听话，频繁地看向一个方向，并非是警惕的样子，反倒有一丝兴奋。
    戴安娜悄悄向那个方向所在的树林走去。
    莉莉丝注意到了靠近的戴安娜，不由得握紧了法杖。
    戴安娜看差不多别人也看不见她了，看向一棵树叶茂盛的大树。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莉莉丝。
    树林里没有任何动静。
    一身白金色牧师袍，戴安娜笑得如沐春风，让人生不起丝毫戒心，蓝色双眼温柔如水：我知道你讨厌我，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你，但至少我知道我们有个共同目标。
    你难道想看着德洛丽丝死在这里吗？
    树叶落下一片，一个身影从树上跃下，稳稳落在地上，黑色长发在身后飞舞，背后是黑暗的幽深的丛林，矫健的身姿配上幽绿的双瞳，如同应黑暗而生的野兽。
    莉莉丝身后的茂密树林里探出一个巨大的脑袋，火凰兽警惕地盯着戴安娜。
    你能救德洛丽丝？
    戴安娜丝毫没有被火凰兽吓到，哪怕火凰兽喷出火热的气息烫得她难受，她也依旧笑不改色。
    当然，不过我们还需要一个人才能救德洛丽丝。
    还没等莉莉丝问是谁，一个冷淡到让人讨厌的声音从戴安娜身后响起。
    你们在找我吗？
    凯瑟琳摘下兜帽，银色的短发随风飘起，红色的瞳孔妖艳异常，法杖上黑色的雾气若隐若现，宽大的黑色法师袍下瘦弱的身躯却有着让人不敢小觑的力量。
    当然。回应她的是戴安娜。
    莉莉丝不耐烦地说：别废话了，怎么救德洛丽丝，赶紧说。
    仅靠莉莉丝或者是戴安娜，她们都没法轻易突破防线进去，只有身为空间大魔导师的凯瑟琳才有办法带她们进去。
    而进去之后，凯瑟琳的身体虽然吸收了些许黑暗之力，但是进入荒芜之地中间的那一层浓郁的黑暗之力，可能将她们瞬间吞噬，只有戴安娜的圣光庇护才能保证她们平安落地，荒芜之地里尽是强大的魔兽，只有莉莉丝能够控制它们。
    她们三人，少一个都不行。
    赫尔正在认真听陈颜泠说那种不用魔法也能飞起来的东西是怎么工作的，结果感到心头一紧，她下意识看向远处的荒芜之地上的悬崖。
    她的灵魂碎片已经进来了。
    陈颜泠捕捉到了赫尔神色之间闪过的慌张，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恐怕是莉莉丝三人来了，不由得心里叹口气，她的死期快到了。
    就见赫尔拿起了法杖，法杖的顶端空荡荡，下端却比许多法杖都要尖锐，彷佛能够当利器一样。
    陈颜泠见赫尔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不知怎的，心中一冷，与赫尔对视，她感觉自己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这样的感觉她第一次在云曦身上感受到。
    莉莉丝三人刚落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三人俱是心头一震。
    那是陈颜泠的声音。
    几乎来不及说任何话，三人极有默契地飞速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凯瑟琳领着她们两个瞬移到了传出惨叫的地方。
    而眼前的一幕却让她们三人愣在了原地。
    陈颜泠单手撑地跪着，身上全是血，法师袍烂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
    最可怕的是，陈颜泠的右眼不断地往外流血，本来黑色的瞳孔，却变得血红，但是只有右眼血红。
    看上去像是被人活生生挖掉了右眼球，然后换了颗红眼珠一样。
    事实也确是如此，因为旁边的地上掉落着一颗沾满鲜血的正常眼珠。
    陈颜泠完全没料到赫尔对她下手竟然不是杀她，而是抠掉了她的眼珠，变成了陈颜泠的右眼。
    第一次活生生被人抠掉眼球，万分的痛苦陈颜泠都能忍受，但是赫尔生于黑暗，而她生于光明，赫尔强行成为她的右眼，赫尔的法杖能够轻易灼烧她的身体，而现在，陈颜泠再次感受到了灵魂被灼烧的痛苦，没忍住惨叫出声。
    德洛丽丝！
    莉莉丝颤抖着尖叫道，泪水从她眼里大颗大颗地流下：快救她！
    不用莉莉丝说，戴安娜已经开始施展治疗术了。
    凯瑟琳强忍心疼，警惕地观察四周，但强大如她，却没有发现周围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甚至连可能使用过空间法术或是空间卷轴的痕迹都没有。
    伤了陈颜泠的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这里逃走，还不留下任何痕迹。
    除非，根本没有人伤害陈颜泠，她的眼球是她自己挖掉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凯瑟琳就觉得心底生寒。
    戴安娜只能治愈陈颜泠身上被空间撕裂的伤，陈颜泠右眼的伤却怎么都治不好，只能勉强减慢流血的速度。
    陈颜泠痛得说不了话，她躺在莉莉丝怀里，双手被莉莉丝紧紧箍住，因为莉莉丝稍有不注意，陈颜泠的手就会下意识抠向自己的右眼，想要把那颗新的眼珠再抠出来。
    莉莉丝三人以为陈颜泠是受了什么刺激或是蛊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抠掉自己的右眼，但陈颜泠有苦说不出。
    第一次是赫尔用法杖抠掉的，第二次实在是赫尔和她的身体抵抗太强了，她们两人怎么可能共存于一具身体，陈颜泠因痛苦而下意识地想要把赫尔赶出去。
    赫尔其实也很痛苦，黑暗灼烧光明，光明又怎么不会灼烧黑暗，她在陈颜泠脑子里说：别徒劳了，引她们去西北方向的高原，那里是我的复活法阵所在之处。
    赫尔只是一抹意识，她不能被她的本体看到，不然她就会瞬间消失，复活法阵还没开启，她不能消散，而她不在陈颜泠身边，无法保证陈颜泠一定会引她的本体去复活法阵。
    陈颜泠右手指了指西北方向，左手死死地抓着莉莉丝的手臂。
    即使被抓疼了，莉莉丝也不在意，她焦急地问：德洛丽丝，你还好吗？那边有什么？
    凯瑟琳看了看西北方向，沉声到：不管有什么，我们去了就知道。
    第二百零五章
    莉莉丝抱着虚弱的陈颜泠，在凯瑟琳的帮助下瞬移到了陈颜泠手指的高原上。
    荒芜之地上空有黑暗之力覆盖, 将大陆与荒芜之地隔绝开来, 而这一片的高原, 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有时让人感觉伸手就能触摸到云端。
    陈颜泠已经缓过了疼痛, 虽然右眼依旧灼烧着痛, 但说话是没问题了。
    她在脑子里问赫尔：复活法阵在哪里？
    当再次看见这三人的时候，陈颜泠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了。
    她不会帮赫尔复活, 哪怕复活之后的赫尔才是完整的云曦。
    莉莉丝三人都是三个独立的个体, 这种认识在陈颜泠与赫尔独处的时候被削弱不少，毕竟赫尔幻化成云曦的脸，对陈颜泠的诱惑太大。
    但是重新见到这三人，内心深处的悸动才是最真实的。
    所以, 陈颜泠要毁掉这个复活法阵。
    这也难怪赫尔心狠手辣要成为陈颜泠的右眼来控制她了, 陈颜泠确实是个让人摸不透的变数。
    赫尔还不知道陈颜泠的想法, 但是她戒心很重, 少有完全地信任一个人, 她就算再怎么相信陈颜泠爱她，即使心里对陈颜泠起了不一样的心思，但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命运交到陈颜泠手上。
    两个人, 彼此相爱, 却又互相忌惮。
    这一大片高原平坦无边，完全找不到法阵的痕迹。
    陈颜泠心里着急，赫尔却不急。
    德洛丽丝, 你好点了吗？
    莉莉丝搂住陈颜泠，轻声问。
    陈颜泠焦急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我没事，你们快找找，这片高原上应该有一个法阵的，快找！
    戴安娜微眯双眼，法阵？难道是她想的那个法阵吗？
    不知道为什么，戴安娜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法阵，记忆一点一点浮现，她能记起法阵的每一处细节，也能记起开启法阵的每一个步骤。
    光明之力孕育新生，只有身为牧师的戴安娜才能开启这个法阵。
    莉莉丝生于荒芜之地却纯洁无暇的身躯，是赫尔为自己留下的最好的躯壳。
    凯瑟琳对空间元素和黑暗之力的亲近是赫尔天赋的传承，也为她复生后提供了最纯净的黑暗之力。
    而陈颜泠是个变数。
    陈颜泠体内有比戴安娜还要纯净的光明之力，如果用陈颜泠作为启动法阵的光明之力源泉，复生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陈颜泠右眼闪着诡异的红光，看得另外三人心里发毛。
    德洛丽丝，你的眼睛怎么了？
    先别管这个，你们快找找这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法阵，找到了先通知我，别轻举妄动！
    当听到陈颜泠说别轻举妄动的时候，赫尔就察觉到了陈颜泠的意图了，她冷笑一声。
    别徒劳了，没有我，她们是找不到法阵的。
    我本来不想杀你，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有趣的人，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可是你呢，偏要破坏我的计划，别怪我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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