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职业生涯, 不管是在场的人还是通过监控器看着梵伽罗的人, 这会儿都紧张得喉咙冒烟。唯独宋睿悄然收起那枚锋利的镜片, 无声地笑了笑。
沈途依然懒洋洋地瘫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捧着肚子, 极有耐心地等待, 似乎是有恃无恐。但仔细观察你便会发现, 他的眸色已经暗沉了, 原本软嫩嫩的脸颊竟也绷出了两条僵硬的下颌线。
他的父母倒还无知无觉, 捂着鼻子嫌弃道:这都什么人啊,那么脏的水也喝得下去!纯粹恶心我们来了是吧?他怎么又开始发呆了,还在拖时间是不是?真后悔来参加你们这个节目!
没错, 你们是应该后悔。静默中的梵伽罗忽然开口,继而抬起头,嗓音低缓:我能出去打个电话吗?
不行哦!沈途笑眯眯地摆手:你只能在我眼前活动。你想打电话让人查我的底细吗?你们节目组作起弊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好想掐死这个小孩啊!妈的,他怎么看上去那么让人讨厌啊!刚开始还觉得他老实木讷的我肯定是眼瞎了吧!宋温暖气得直咬牙,然后担忧地看向梵老师。她以为他什么都没感应出来,已经穷途末路了。
诶对!还是我家途途想得深远!不行,你要打电话可以,只能在这里打,还必须放免提,让我们都听见!鬼知道你拿着手机出去是想干嘛!沈父沈母也帮着儿子发难。
梵伽罗便也放弃了坚持,冲一旁的工作人员礼貌颔首:能麻烦您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吗?在我休息室的化妆台上。
好的梵老师,您稍等。工作人员立刻跑出去,没一会儿便带回一部手机。
梵伽罗把手机摆放在圆桌上,用细长的指尖点开通讯录,在众多联系人中慢慢翻找,过了大约几十秒才在末尾的位置找到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喂,是梵老师吗?您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神采飞扬的男性嗓音,语气里透着欢喜和受宠若惊。
小飞,你回京市了吗?在不在警局?梵伽罗连续发问,并无多余的寒暄。
我回京市了,现在在局里上班,梵老师,您是不是有事?出于职业嗅觉,杨胜飞察觉到梵老师的语气很严肃,于是便也紧绷起来。
我现在给你报几个地点,你马上带你们刑警队的人赶过去,有炸弹,要小心。梵伽罗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惊悚的话,然后看向表情愕然的工作人员,压低嗓音:再给我倒一杯水可以吗?
啊?哦!我马上去!工作人员同手同脚地跑了,很快又端着一杯水回来,脑子里响彻三个字有炸弹!
梵老师怎么知道有炸弹?莫名其妙的,他怎么忽然扯到炸弹上去了!所有工作人员都在臆测,内心满是慌乱,却又不太敢相信。这事儿真的玄乎,而且跳跃性太大,他们明明在通灵,怎么忽然就报警了?这是不是梵老师扰乱赌约的招数啊?
很明显,沈途并不这样想。他瘫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猛然滑了下去,然后又极力用手肘撑起来,嘴角强挂着一抹笑,瞳孔里的光却散乱了,总是缓慢又诡谲地转动的眼珠这会儿正左右颤动,仿佛连神魂都稳不住了。他差一点就骇然地喝问一句你怎么知道,却又死死咬住牙关闭了口,一张白嫩的包子脸这会儿竟绷出了僵硬的棱角,已变得完全不像是一个稚嫩的少年。
沈父沈母却还满头都是雾水,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轻蔑的神色,笃定地认为这是梵伽罗逃避现实的手段。
梵伽罗,你感应不出就算了,报假案干什么?当心警察回头抓你!沈母伸长脖子冲手机大喊,唯恐那头的警察听不见。
然而对方却并不搭理她,反倒一句句地应和:梵老师我知道了,我马上通知队长,不不不,我得告诉局长!市里忽然出现了炸弹,这是大案!您快把地址报给我,我记下来!他忽然拉长嗓门大喊:队长,队长,快去告诉局长市里有炸弹!报案人是梵老师!
这最后一句话仿佛是冲锋号,立马让办公室里的警察都行动起来,那头桌子、凳子、鞋子乒铃乓啷一阵乱响,还有一道威严的嗓音渐渐放大:把电话给我,你去通知局长!喂,梵老师,您继续说,我是庄禛。
梵伽罗垂下眼睑,一边回忆一边叙述:炸弹全都在胜利高中,一共有九个,一个在高三年级组的168号储物柜里;一个在操场边的圆形花圃里;一个在详细说明了炸弹的具体方位,他抬起眼皮瞟了沈途一眼,继续道:另外你再派两队人分头去找证物和抓捕嫌疑犯,我再给你两个地址
听见他报出的地址竟然是自己家,沈父沈母终于觉察出事情不对,高喊道:你为什么把我家地址给警察?你有什么权利?你这个疯子,刚才吃错药了吗
他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站起身去攻击梵伽罗,却被宋睿先一步挡开,宋温暖也回过味来,连忙让工作人员把两人架住。他们那边打打闹闹乱成一团,梵伽罗却丝毫不受影响,正慎重说道:立刻派人来电视台,嫌疑犯就在我对面。
好的,我们马上就来。庄禛风风火火地挂断了电话。
沈途还在愣怔,沈父沈母已尖啸道:你竟然报警让警察来抓我们途途?你凭什么这样做?就因为你和他打赌输掉了吗?报假案是要坐牢的!你等着警察来抓你吧!我们途途不会有事的,倒霉的只会是你这个法盲!疯子,你们所有人都是疯子!
宋温暖恨不得一巴掌把两人的牙齿全都打掉,让他们乖乖闭上嘴,但是当着镜头的面,她却只能按捺。她现在已经明白了,梵老师不是感应不到什么,而是感应到了一个巨大的、骇人的秘密!
这样想着,她不禁看向沈途,却发现对方再不复之前的懒散和轻蔑,正鼓胀着一双血红的眼珠,恶狠狠地瞪视梵老师,然后慢慢站上凳子,两只手撑着桌面,俯身睥睨。
他毛发倒竖、弓背弯脊的模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一团黑气从他体内蔓出去,又将他缓缓包裹,继而逐渐变得浓烈厚重,以至于他投射在墙上的身影竟变得十分高大健壮。他白嫩的皮肤变成了青色,原先还软绵绵的胳膊此刻竟绷出一块块隆伏虬结的肌肉,体力瞬间就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化为了一部可以撕碎任何人的杀戮机器。
这诡异的一幕令所有人都吓呆了。
宋睿下意识地挡在梵伽罗身前,一枚玻璃碎片悄无声息地从他的袖口里滑出,被他紧紧夹在指尖。精通解剖学的他太知道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放掉一个人全身的血液。
梵伽罗却将他拽到身后牢牢护住,低声安抚:没事的,我能对付。
你怎么对付?宋睿话音刚落就看见了被工作人员摆放在桌角,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一杯清水。它已经变黑了,还汩汩冒着冷气。与之前那杯水比起来,它的颜色似乎更深一些,质地也更黏稠,因为它被梵伽罗的磁场同化梳理过一遍,于是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媒介,可以帮助他摄取一切神念。
房间里每一个人的每一种情绪都会被它悄然吸取,而沈途的情绪是最强烈的,自然也吸取得最多。
看见这杯莫名其妙的黑水,沈途眸色一暗,想也不想就伸出手狠狠将它挥开。玻璃杯被他的拳头砸碎,黑色的水珠四处飞溅,却又瞬间蒸发成黑色的雾气,像罗网一般由四面八方涌来,将沈途密密实实地包裹。
水中的情绪是源于他,水中的磁场也源于他,水中的力量自然也属于他,而梵伽罗所要做的仅仅只是震荡自己的磁场,让黑水蒸发,继而驱使它们与沈途缠斗。所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不外如是。
方才还浑身蓄力,仿佛能撕碎一切的沈途这会儿却从高高的凳子上掉落,在黑雾中惨叫打滚。放置在周围的聚光灯被他撞得翻倒,凌乱的光影竟也照不透那看似轻薄的一层雾气。
与工作人员扭打成一团的沈父沈母吓呆了,过了好半晌才尖叫着扑过去。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儿子?梵伽罗,你对他做了什么?你泼他硫酸了是不是!沈母的想象力很丰富,但她拍开那些雾气后才发现,沈途竟然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只是体表出了一层浓浆似的热汗,把他整个人都浸透了。
他像面团一般瘫倒在母亲怀里,手脚虚软无力,牙齿却紧紧咬合着,不断发出野犬一般的低吠,像是得了某种癔症。
沈父沈母不断拍打儿子脸颊,试图让他清醒一点,却依然唤不回他的神智。
直到此时梵伽罗才迤迤然站起身,朝少年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整个录制间乱成了一锅粥,圆桌上的绒布不知什么时候被扯掉了,揉皱在地上;凳子和灯杆倒了一地,灯影破碎而又散乱;唯一还摆放在原位的竟只有梵伽罗刚才所坐的那张凳子。它孤零零地伫立在光柱中,位置很端正,表面也很洁净,不知怎的竟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和坚定。
宋温暖看看缓步前行的梵老师,再看看满地狼藉的物品,最后又看向那张唯一安放的凳子,脑海中忽然蹦出一句话你祖宗还是你祖宗!
梵伽罗绕开凌乱的障碍物,走到少年身边,伸出手往他怀里摸去。
沈父沈母尖声质问:你干什么呀!你别碰他!却又怯懦地不敢回击。像他们这种人最是欺软怕硬,你若比他们更强,他们只会佝偻着脊背躲开你。
沈途里里外外的衣服都被汗液打湿了,摸上去一片粘腻,梵伽罗蹙着眉头在他身上摸索,终是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婴儿拳头大小的东西。层叠的油纸被汗水浸湿了一点,正散发出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熏得周围人连忙屏住呼吸。之前这东西还在沈途身上时,他们竟然什么都没闻见。
梵伽罗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刚转身,手里的东西便被宋博士扫进一个透明的证物袋,封了口,随即他又掏出一张消毒纸巾,熟练地给自己和青年擦手,连指甲缝都反复地抹了又抹。
梵伽罗紧蹙的眉头立刻松开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顿时无奈地轻笑:宋博士,我好像被你传染了洁癖。以后我要是又怕脏又怕累该怎么办?
正相反,我的洁癖似乎被你治好了,脏活累活交给我来干。宋睿一本正经地回答。
两人握紧彼此的手,忍俊不禁,在紧张的氛围中竟也偷得瞬间愉悦。
奇怪的是,当梵伽罗把油纸包拿走后,陷于癔症的沈途竟然清醒了,想也不想就去掏裤子口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便飞快爬起来,嘶吼道:是谁偷了我的东西!把它还给我!是谁?是谁?!他急冲冲地在原地转圈,青白的脸呈现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像一只索魂的厉鬼。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心尖齐齐抖了一下,心道这哪里是个孩子,分明是个疯子!
梵伽罗坐回原位,敲了敲圆桌,语气平淡:东西是我拿的,你不是让我给你通灵吗,现在可以开始了。
把它还给我!沈途像个炮弹一般冲过去,却被宋睿中途拦截。他强壮的胳膊轻而易举地拎起少年汗湿的后领,将他拖到桌边,强硬地安置在一张凳子上,又压住他的肩膀,附在他湿漉漉的冒着汗臭味的耳边低语:乖乖给我坐着。
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的洁癖症自从遇见青年之后就已慢慢痊愈,若在往常,他哪里会碰触这种臭水沟里捞出来的玩意儿。所有的脏活累活,他此刻全包了。
梵伽罗看着满脸嫌弃的宋博士,不由抿唇低笑,瞳孔里浓而不化的雾霾已被微亮的星芒破开一线。
沈途的力气早就耗尽了,被宋睿略一施压竟然无法动弹。
二位也请坐。梵伽罗冲沈父沈母招手。
看傻眼了的工作人员这才开始搬凳子、捡灯架、扫垃圾,把录制间恢复原样。
宋温暖拽了沈父沈母一把,两人这才铁青着脸坐回原位。他们的脑子现在都是一团乱,却也不会盲目到连儿子忽然变了一个模样都看不清。儿子身上肯定有问题,找灵媒是对的!
梵伽罗把油纸包放在自己眼底,沈途立刻弹动一下,似要扑抢,双肩却被宋睿的大手牢牢压住。
梵伽罗盯着他眸光乱颤的眼,左右摆动食指:天才?你从来不是。
拼命挣扎中的沈途陡然僵硬。
第162章
当梵伽罗示意嘉宾各归原位时,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在迅速恢复着录制间里的陈设。几名灯光师捡起四处散放的灯架, 调整好光源的角度和距离, 力图让摄影师能够拍摄到足够清晰的画面。
最明亮的两盏灯被分别安置在梵伽罗和沈途身边, 把他们的脸映照得纤毫毕现。数分钟之前,沈途的姿态是懒散的、傲慢的、不屑的, 也是闲适的、放松的、愉悦的,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他只想玩个痛快。
但现在, 当明亮的灯光射过来时, 他竟伸出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五官扭曲出痛苦的形状,尤其当他听见梵伽罗的否定, 竟是身体剧颤, 汗如雨下。
天才?你从来不是!
这句话同样击溃了沈父沈母的骄傲, 令他们尖声抗议:你胡说什么呢!我们途途就是天才, 别人都说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他将来是要考Q大B大的,他会成为像霍金那样伟大的科学家!你这种普通人懂个屁!
梵伽罗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施舍给沈父沈母, 宋温暖倒先嗤笑了一声, 眼角眉梢挂满了冷嘲。
你笑什么?你笑什么?你这是什么表情!沈母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不依不饶地指着宋温暖的鼻尖质问。
不好意思, 我就是觉得你们的话挺好笑的。宋温暖拂开她的手指, 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梵老师是普通人,那你们是什么?草履虫?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沈母被问得无言, 却还是胡搅蛮缠,不肯罢休。儿子是她最大的骄傲,她不容许任何人诋毁!
但梵伽罗的嘴显然不是她能控制的,他正缓缓往下述说:十二岁之前,你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孩子,你并不聪明,也不强大,更不超凡,你甚至有点蠢笨,两三岁了还走不好路;心里有什么话,嘴上却表达不出来,比所有的孩子都要更愚钝一些。他闭上眼,在浩如烟海的记忆碎片中搜寻,翻捡出自己需要的画面:你总是为了学习成绩而苦恼,别人看几遍就能学会的知识点,你需要一遍又一遍地记忆、背诵、抄写,付出了几百倍的努力,得到的却只是差强人意的结果。你几乎每一天都活在煎熬中,生而平庸却又不甘平凡是你最大的痛苦。你从来就知道自己并不强大,恰恰相反,你弱小得可怜。在五十六人的班级里,你总是最不起眼也最不惹人喜欢的那一个。你的父母、老师和同学最常对你说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这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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