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宋睿摘掉眼镜,用毫无遮掩的锐利目光看向李友德,轻笑道:你到底是在苦练切菜技术,还是在苦练那一双刚长出来的,虽属于你,却还不能完全被你控制的手?从三个月后你的行为来看,你的勤奋似乎没有白费。
李友德脸颊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震颤,竟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慌乱。
宋睿却没有再深究下去,反而轻描淡写地抛出另一个问题:你怎么发现自己开始异变的?
李友德下意识地答道:忽然之间就有了。答完他才瞪大眼睛,惶然地看着对方。怎么回事?他的头脑为什么不能思考了?他的嘴巴为什么不受控制了?
宋睿没有给他挣扎的时间,继续道:那你知道自己异变的原因吗?
不知道!有关于这一点,李友德曾千百次地告诫过自己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所以即便他的心防早已被攻破,也依然能够飞快且斩钉截铁地给出否定的答案。
宋睿却直接下了判断:你在撒谎!
李友德的双手紧紧揪住床单,慌乱的情绪像一团乱麻,将他从头至尾牢牢捆住。
宋睿瞥他一眼,轻描淡写地扔下一枚炸弹:这种异变是那个东西导致的吧?
什么东西?李友德的喉咙干涩得厉害,以至于他的嗓音完全变了调。可他本人却因为太过紧张的情绪而完全没有发觉。
站在一旁默默观望的孟仲意识到,宋睿问到了点子上,他先用死期将至打破这个人的心防,再一步一步踏入他的禁区,然后抵达那谁都不能碰触的恶魔的祭坛。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个陷阱。
宋睿拿出自己的手机,指着屏保上俊美到不真实的青年说道:就是他拿走的那个东西。
李友德一边摇头一边冒冷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能从我这里拿走什么?你们抓我的时候我只穿了一件T恤和一条裤衩,我身上能藏什么。他并不知道自己说得越多,暴露的就会越多。
宋睿已经完全没有在听李友德说话了,因为他已经大致拼凑出真相。当然,让他茅塞顿开的绝非李友德半真半假的回答,而是梵伽罗的一句提点。
宋睿用笔尖点了点廖芳的口供,上面记录着那人的原话他和你们是同类,只不过他被欲望驱使,沦为了欲望的奴隶,从此迷失了本性。
一个人为什么会忽然变成怪物?除了无法满足的欲望,还能是什么?像李友德这样的怪物绝非个例,比他更可怕的披着人皮的怪物,世界上还有很多,譬如自己。他们都是被欲望支配的走兽
宋睿放下纸笔,开始缓慢擦拭镜片,也开始一字一句揭露真相:其实真正算起来,你的异变虽是那个东西引发的,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自己。我可以想象你异变的全过程:四月底,你已经穷得吃不上饭了,你迫切地需要钱,就在这个时候,你看见了室友遗落在家的手机。你知道他的支付宝里有钱,于是想方设法地解密码,却都没有用。一边是唾手可得的钱财,一边是无能为力的现实,贪婪的欲望和急躁的心情在你的内心交织,并汇聚成一股洪流,冲破了你的身体。你长出了一双丑陋至极的手,它们轻而易举就帮你解开了那部手机,为你实现了所有念想,它们是为欲望而生的。
李友德终于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开始频繁擦拭额头不断滴落的冷汗。
孟仲看向宋睿,目光十分复杂。这个人的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通灵吧!
宋睿还在述说:你非常恐惧,当天晚上便忍痛把那双手斩断,然后剁碎,扔进垃圾桶。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在那个时间段,一名环卫工人曾投诉你们小区有人把一袋剁碎了的乌鸡扔进了有毒有害垃圾箱里。
说到这里,宋睿不禁低笑起来:乌鸡,颜色是不是和你的手挺像的?
李友德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反而开始瑟瑟发抖。
宋睿继续道:但是第二天,你被警察拘捕时,他们却没发现你身上有伤,所以那东西除了能实现你的欲念,还能让你的身体尽快复原吧?那可真是个宝贝。
李友德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宋睿拿出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微亮的屏幕,语气和缓:从拘留所里出来,你对那双能轻易解开手机密码的手始终无法忘怀,于是它们仿佛听见了你的召唤,再次长出来了。这回你并未感到恐惧,而是一阵狂喜,因为你早已为它们找到了一条绝佳的生财之路。你耗费三个月的时间锻炼它们,并利用各种渠道开设挂名账户,周密地设计着你的未来,后面发生的事就不用我赘述了吧?若非你觉得自己有钱了,想找个女朋友,为了约会方便再次斩断了那双手,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抓住你。
李友德抱紧双臂,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敢说。他觉得眼前这人简直比那个青年还可怕,明明是头一回见面,却仿佛一只幽灵,曾如影随形地跟在自己身边,目睹了暗中发生的一切。他想隐瞒的那些秘密,全都被对方挖了出来,从生活的各种细节,从谈话的每一个字眼,甚至从自己的每一次起心和每一瞬动念
李友德甚至怀疑这个人能钻进别人的脑子里窃取别人的记忆!他没有办法再强装镇定,他现在只想从这里逃出去!
宋睿无需对方回应已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一边述说一边观察李友德的反应,慢慢补充并完善这个故事。其实做出以上推测并不难,李友德平庸且艰难地活了三十多年,若是早能异变,也不至于混成这样。如此,他的能力肯定是突然产生的,再加上梵伽罗的提点,答案便昭然若揭。
宋睿忽然感到很无趣,把擦得异常透亮的眼镜戴回鼻梁,轻笑道:有鉴于你两次三番向我撒谎,而且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所以我们的交易就此取消。李先生,你还有两个小时,祝你安息。
李友德往前一扑,焦急地呐喊:等等,等等!你还想知道什么,我说,我全说!我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求你们让我见他一面!
宋睿却不予理睬,径直往前走。
孟仲顺势问道:梵伽罗从你这里拿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李友德迫不及待地说道: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一个微雕!我奶奶让我好好保管,说是能实现我的愿望。那微雕的做工非常精致,我估摸着能卖不少钱,就装在项链的坠子里,一直戴在身上。那天我特别想从手机里弄钱出来,微雕就变成一缕光,钻进我身体里去了,它真的实现了我的愿望。我长出的那些手只要碰一碰别人,指纹就能变得和别人一样,所以他们的手机到了我手里,很快就能解开。你们帮我把微雕要回来,救我一命,我就把它上缴给国家!真的,你们信我!
孟仲微笑颔首:好的,我们会去帮你找微雕。
李友德立刻就被安抚了,喘着粗气倒回高枕。
孟仲又问:那你奶奶是从哪儿得来的微雕呢?
不知道,我奶奶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让我好好收着。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但是她已经死了两三年了。
李友德的家庭背景早已被孟仲调查得一清二楚,于是他不再多问,笑眯眯地说会去找梵伽罗,然后走出病房。
宋睿站在长廊的尽头等待,语气十分冰冷:你要去找梵伽罗?
怎么会?孟仲想也不想便摇头:其实我们从高一泽那个案子开始就已经注意到梵伽罗了,得知你对他做的侧写,我们当时还紧张了一阵,想着要不要采取什么强制措施。
宋睿俊美的脸庞忽然绷得很紧,紧到脖颈的青筋都条条浮现。能让他感到紧张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只要一提起梵伽罗三个字,他的所有情绪就能轻而易举被挑动。
孟仲笑睨他一眼,继续道:但事实证明你对他的解读完全是错误的。他并不是什么反社会人格,正相反,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敬畏和热爱。他帮助白幕改变命格,却不求回报,他并不贪婪;三分钟预言,被他诅咒的那四个人,罪孽较轻的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把少女当货物贩卖的庆姐却瞎了一只眼;手里沾满鲜血的四哥在躲避警察的追捕时摔成了半身不遂。梵伽罗笃信因果善恶,所以他更知道作恶的下场是什么,他是有底线的;
孟仲走到更为昏暗的角落,沉声道:是他让我们注意到崇明,经过调查,这人手里的命案也不少,从五岁开始,他身边的人总会莫名其妙死亡,却又找不出原因。如不是梵伽罗,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对付这种人,崇明的能力简直能与死神一较高下!但是与梵伽罗交锋后,他便自食其果了,我们对付不了的人,梵伽罗总能对付,他把崇明变成了半人半狗的怪物,让对方清醒着度过这不人不鬼的余生。在那之后,他似乎拥有了崇明的能力,并复活了许艺洋。
孟仲喟叹道:你能想象我们当时紧张不安的心情吗?我们本以为他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但他让死人复活的做法却推翻了这一判断。我们又以为他会让许艺洋去复仇,手刃亲生父母什么的
听到这里,宋睿冷笑道:不仅我会出错,你也错得离谱。
孟仲颔首道:是的,到最后我们才发现,这种想法简直错得离谱。他把那个孩子从地狱里拉回来,为的只是实现对方最后一个愿望罢了。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复杂心情吗?我们密切监视着他,所以我们知道他对轮回的看法。他对廖芳说:违背命运就是用肉身阻挡火车,最终的下场只会是粉身碎骨,但是为了实现一个已经死了的孩子的最后的愿望,他却宁愿去阻挡这列火车。他对所有的生灵,即便是早已死去的,都怀着极大的敬畏。
孟仲放慢了语速,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我们发现梵先生是一个笃信善恶有报,心怀坚定信念的人,他只做他认为对的事,哪怕那会损伤到他自己。这样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堪称凤毛麟角,所以我对他是极为尊重的,即便是逆转阴阳的诡异能力被他所掌控,我也并不觉得紧张不安。我相信他的为人。这次他从李友德体内拿走的东西,我也不准备要回来。能实现所有愿望的玉佩,听上去很美,但仔细想想你就会知道那是何其可怕的一种存在。连我自己都不敢保证能完好地保存它而不动半点邪念。但是我相信梵伽罗可以,他的意志坚不可摧。
宋睿一边冷笑一边朝电梯走去:你们不是尊重他,你们只是不得不信任他。若是安全部能够处理这些频发的诡异事件,你就不会找我来帮忙,也不会举办什么灵媒选拔,更不会盯上梵伽罗。你们现在有求于他,且拿他毫无办法,对吗?
宋睿摁了下行键,缓缓说道:你们猜,梵伽罗知不知道你们在监视他?
孟仲立刻否定:不可能,我们的情报人员是什么水平,你应该知道。
宋睿走进电梯,笑容讽刺:我敢打赌他一定知道,他只是懒得理会你们罢了。没有人能操控他,你还是尽早打消那些念头吧。
见面的时候我会亲口向他求证。宋睿,你变了很多,你现在的样子像一个正常人。孟仲的话被彻底隔绝在了紧闭的电梯门外,他盯着这块冷冰冰的金属板,无奈一笑。
第99章
为了抓捕那只怪物, 城南分局的行动大队忙碌了一整晚,稍后又去医院, 对各自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由于嫌疑人还待在医院, 情况未明,只有局长守在那边,廖芳就让大家先回局里还装备, 然后回家睡一觉。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回家,他们渴望获悉真相,以至于他们无法忍受独自待在家里等待的感觉。
我们打个地铺在局里睡吧,等嫌疑人情况稍微好转,我们就可以对他进行审问了。刘韬脱掉外套, 疲惫万分地说道。
对,我们就在局里睡。走走走, 去会议室, 那边有很多长桌,躺着比较舒服。孙正气一把搂住刘韬的肩膀,好得像哥俩一样。但是在此之前,他对这位头发半秃的前辈却没有一点尊重。挫折使人成长, 这话说得果然没错。
廖姐,我值班的时候带了两床薄被过来,我给你拿一条,咱们在档案室凑合凑合吧。胡雯雯亲热地挽住廖芳的胳膊。
行吧, 若是回去了我反而睡不着,走走走, 咱俩一块儿睡。廖芳顺势便被胡雯雯拉走了,那些争吵、分歧、明争暗斗,已然彻底烟消云散。
大家一起吃了早饭才各自躺下,一觉就从早上睡到了下午。局长来看过好几次,却都舍不得叫醒他们,只是摇摇头,欣慰一笑。六点半的时候,廖芳被自己设定的闹钟叫醒了,顺便把大家也都喊醒,然后去找局长询问嫌疑人的情况。
哦,嫌疑人啊,他还在医院。局长尴尬地直摸脑门。
那他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审讯?刘韬急躁地问。
我也不知道他情况如何,人家不让我打听。你们坐下慢慢听我说,别激动,局长亲自给大家端茶递水,笑容干巴巴的:这桩案子现在已经不归我们管了,所以不该问的你们别问,不该说的你们也别说。哦对了,我把你们的执法记录仪都交上去了,相关视频也都删除了。你们就当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睡醒了就忘了吧。
回应他的是孙正气义愤填膺的质问:那怪物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抓住的,凭什么我们不能管?汪叔,你让我把心放宽点,去容纳并理解未知,我容纳了,我理解了,可是你们却不能容纳我们,理解我们。我们有权探明真相,我们有权知道我们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
是,你们是有知情权,但人家也有监管权啊!现在人家把嫌犯扣了,谁都不让见,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也和你们一样,很想知道真相。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几度想冲回去找他们理论,但是我知道那没用,人家要封锁的消息,就算是厅长部长去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不该你知道的,他们绝不会让你知道。我他妈也憋屈,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人家大的还不止一级。我都认了,你们也认了吧。我所说的把心放宽点也包括现在这种情况。真相往往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个道理你们总有一天会明白。都散了吧,我也很无奈啊!
局长连连摇头叹气,面容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孙正气梗着脖子站在他对面,一句话不说,眼眶却慢慢红了。
局长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解:回去休息吧,别在这儿折腾了。我知道临门一脚却踹不出去的感觉是怎样的,但是前面是一块带刺的钢板,你踢不开啊。真相不是最重要的,过程才重要,今天你们都表现得很好,我给你们记一等功,月底发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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