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姐捡起一把军刀,正准备塞回包里,却忽然鬼使神差地抽掉刀鞘,拿在手上把玩起来。
另一个名叫癞子头的男人把手电筒、钳子、螺丝刀等东西一一塞回去,然后搓了搓手,低声道:包里有放水吗?我怎么满手都是湿的?
嗯?四哥起初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待想起什么,立刻便想站直,却又踉跄一下朝庆姐摔去,警告道:不好!装乙醚的瓶子破了!快离开!只可惜他吸入的乙醚太多,竟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庆姐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傻愣愣地拿着刀,锋利的刀尖正好对准四哥的胸膛。
噗嗤一声轻响,刀身入了肉。
啊呜呜呜庆姐的尖叫被四哥勉力捂在掌心。
不、不好、电棍漏、漏电了!癞子头拿着一根黑色的棍子,忽然像抽风一样抖起来。
你怎么了?黄毛去扒他肩膀,自己也跟着抖动,像一片被狂风吹打的落叶。
在这昏暗的假山一角,四个人瞬间就躺倒了三个,还有一个女人吓得满脸都是涕泪,却不得不听从四哥的吩咐,把三个大男人一一拖到远离破碎瓶子的地方。她一会儿牙齿咯噔作响,一会儿嘴里吚吚呜呜,像是得了癔症。通着电的癞子头和黄毛她根本不敢碰,只能用石头去砸他们,也不知砸了多少下才让癞子头紧握电棍的手松开。
好不容易忙活完,她瘫坐在地上,先是木愣愣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再去看胸前扎着刀已经陷入昏迷的四哥,最后又看看头破血流有进气没出气的癞子头和黄毛,顿时感到极度的恐惧和绝望。
我,我杀人了!我不干了,我要回家!呜呜呜她抱着脑袋闷哭,哭了一会儿又用拳头去堵自己的嘴,因为她想起来了,自己好像是来绑架梵伽罗的,这事儿绝对不能让保安发现!
她缩在角落里抖了好一会儿才四肢并用地爬出绿化带去开车。幸好保安入夜之后也不敢在小区里走动,她的异常行为便也没被人发现。把车停靠在假山旁,她又去搬自己的同伴,三个大男人加起来足有四五百斤重,着实费了她一番功夫。
忙活完之后她已经累瘫了,趴在方向盘上哭了一会儿才发动引擎迫不及待地离开。毫无疑问,在她的人生经历中,没有哪一个夜晚会比今夜更糟糕,那些无措的尖叫、慌乱的补救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足够她牢记一辈子。
开得歪歪扭扭的面包车东撞西撞地出了小区大门,一道修长的身影才慢慢走出黑暗,来到昏黄的路灯下,眺望几人离开的方向。一张极温柔也极俊美的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唇角还挂着一抹戏谑的弧度,那是梵伽罗。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完全被黑暗吞没,继而成为谁也无法窥见的存在,也可以耀眼得彷如坠落的星辰。
夜风轻轻撩起他柔顺的发丝和单薄的衣摆,提醒他该睡觉了。他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朝一号楼走去。他舍弃电梯,一层一层往上爬,半夜一两点了,这栋楼却仿佛刚刚苏醒,仔细听的话处处都是痛苦的呻吟和悲泣。
爬到四楼,一男一女两道苍老的声音正交替地辱骂着:这个快递是你的?
我儿子每天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你就舒舒服服躺家里花钱,你是哪里来的败家娘们儿?什么破快递,老子给你烧了!
要死了,你还敢顶嘴!老婆子,把我的皮带拿过来,老子今天抽死这个败家娘们儿!
抽她!狠狠抽她!尤其是这张嘴,给我抽烂咯!
嘿,你还敢跑!
哎哟,我的大孙子欸,我们正教训你妈呢,你快回房去,小心误伤你!
你们打归打,能不能小声一点,我这儿还连着麦玩游戏呢,让我朋友听见了多不好你是我妈又怎么了?你乱花我爸的钱就该打!那些钱以后都是我的!滚一边儿去,几天没洗头,臭死了!你能不能像李阿姨那样好好打扮打扮,喷一点香水?我同学上次看见你去学校接我,差点没把我笑死。有你这样的妈真丢人!
女人绝望的哭喊在楼层里回荡,又随着梵伽罗的上行而渐渐消失。
爬到七楼,女人的哭喊声再一次清晰起来,嗓音却与四楼的不同,显得更低哑也更无助。殴打七楼女人的男人很沉默,从头至尾没有一句谩骂,拳拳到肉的声音和家具碎裂的轰响却表明这种暴行比四楼更残忍。
梵伽罗始终一脸平静,上行的速度也未曾放缓,就好似这人世间的所有纷扰都与他无关。
到了十四楼,一名衣着奢华的男子正站在电梯前等待,听见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便回头看了一眼,还冲梵伽罗友好地笑了笑。
梵伽罗礼貌颔首,浅浅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走到十七楼的时候,他终于停住了,只因一名瘦弱的小男孩正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他拥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皮肤像瓷器一般白皙,却印满了交错的伤痕,于是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他惊恐地看着梵伽罗,然后用力蜷缩起手脚,生怕自己占用太多楼道。
梵伽罗对他满身的伤痕视而不见,也没询问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三明治,柔声道:吃吧。
小男孩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猛然把脑袋缩进臂弯,那模样与躲避猛兽的鸵鸟无异。
梵伽罗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把这个三明治摆放在台阶上,然后继续攀爬。等他完全消失在楼梯间,小男孩才飞快捞起三明治,手忙脚乱地剥掉包装纸,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第28章
梵伽罗回到家之后就躺进灌满水的浴缸, 沉沉睡了过去。若是近期无事发生,他这一睡便会睡足一天、两天、三天, 甚至更久, 直到某种预感将他唤醒。弥漫在小区四周的,肉眼看不见的黑气仿佛受到吸引,正渐渐在一号楼上空凝聚, 然后似江海倒灌一般汇入小小的浴缸。
不知过了多久,浴缸中原本清澈见底的水已经变成了黑色,且徐徐冒着白色的雾气,屋内的温度迅速跌破正常数值,而那些蛇虫鼠蚁、鸟兽飞禽早已远远避开黑气凝成的漩涡, 并隐藏在暗处,发出不安的嘶吼或鸣叫。
聚在保安亭里打牌的几名保安小声议论道:这是什么动物在叫?怪瘆人的!
好像是猫头鹰。
猫头鹰的叫声哪有这么恐怖!
是噪鹃。我已经好多年没听见噪鹃叫了。他们都说夜里噪鹃一叫, 附近不是死人就是出祸!
快别说了, 我们这个小区出的祸还少吗?
真邪门!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最近几天咱们这个小区的温度明显比外面低。我汗流浃背地来上班,进了小区却还得加一件外套。
是呀是呀,我也感觉到了!我晚上睡觉都得加一床被子!
这又是什么在叫?嘶嘶的,像蛇吐信子。
把电视声音开大点, 咱们继续打牌!
好好好,打牌打牌!打累了你们就在值班室里和我挤一挤得了。宿舍离这里远,你们也懒得再跑一趟不是?
我们也是这个意思。打牌,我叫地主!
几人硬撑着打了一晚上的牌, 第二天早上出了太阳才各自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回宿舍睡觉。而梵伽罗这一睡竟是没了动静,也不知何时才能苏醒。
白幕到家的时候不早也不晚, 刚好夜里九点。看见他又一次自己驾车回来,管家李叔吓坏了,一叠声地央求他下回别再冒险。
我没事。白幕换上拖鞋大步朝二楼走去,一边走一边扯掉领带,脱掉外套,露出沾满血迹的衬衫。
看见他的惨状,李叔又是一阵大惊小怪,连忙通知住在别墅副楼的医生赶紧过来处理。最近少爷遇见的危险越来越多,吃饭、走路、工作,甚至是睡觉的时候,都能遇见常人难以想象的莫名其妙的灾难。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少爷的安全,李叔不但雇了保镖,还把医生和一整套医疗器械都弄到家里来了。
白幕对他唠里唠叨的劝说感到很无奈,却也十分温暖,于是一句话都没反驳,而是乖乖坐在沙发上等待医生来包扎。他环视客厅,发现李叔再一次把别墅内的装潢做了大改造,所有带锐角的地方都用柔软的棉布包裹起来,易碎物品也都移走,刀具更是不见踪影。为了保护他,李叔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否则他可能早就死了几百次。
少爷,我把厨房门锁了,钥匙在我这里,你要是饿了就跟我说,我帮你去拿食物。健身房我已经撤掉了,那些器械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身材好不好的咱们无所谓,活着才最重要。你卧室里的落地窗我给你加装了栏杆,这回保证你摔倒了不会翻下楼。对了,我还在每层楼的窗外都安装了防护网,就算你掉下去,网兜也能接住你
白幕极耐心地听着,不时点头答应,内心却充满了悲凉和荒诞感。原来他已经活到这个份上了吗?如果世界上真有死神,想必他的名字一定排在第一位。祂潜伏在暗处,时时刻刻为他排布致命的陷阱,而能不能活下去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全部主题。他感觉不到快乐,也无法拥有希望,唯余无边无际的担忧和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白幕真的觉得很疲惫,心想我还挣扎什么呢,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何意义,不如死了干脆!然而下一秒,一张白得发光的脸和一双黑得望不见底的瞳却忽然闯入他的脑海,令他猛然清醒。
他打开钱包,发现里面果然只剩下七十五块,于是便愉悦地笑了:幸好不是在做梦。他低不可闻地叹息,内心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恰在此时,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一条短信浮出屏幕:【我等着看你什么时候跪下向我求饶!和我比耐心,你有那个资本吗?】毫无疑问,这是白林发来的,他绝不会放过白家的巨额财产,而他坚信白幕一定会妥协。
李叔瞥见手机上的短信,一肚子叮嘱全都化作了翻腾的怒气,小幕,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咱们不一定要用阳谋,直接把祸根铲除
白幕忽然握住李叔枯瘦了很多的手,慎重道:白家的家训是什么,李叔你还记得吗?
李叔沉默了很久才回复道:立身持正,不入歧途。
白幕点头:所以即便我已穷途末路,也要堂堂正正的。输了顶多一死,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我现在未必会输。
白幕现在的确有说这种话的底气。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头脑都恢复到了巅峰状态,甚至比巅峰状态更好,身体更强健,思维更清晰,即便在外面忙了整整一天也感觉不到饥饿和困顿。
包扎好伤口后,他走进书房处理这些日子以来堆积的大量公务。再如何冗长复杂的文件,他只需看一遍就能完全抓住重点,并给予相应的指示。他甚至修改了很多自己早已做好的决策,又召开了几个国际会议,对设立在海外的子公司的最新投资项目进行了整改。
他原本就是一个商业奇才,扫除了霉运缠身的障碍,自然做什么都顺。他敏锐地感知到,今天这场纸壳安全帽事故带给公司的改变不仅仅是换一个施工单位那么简单,如果操作得当,不仅月亮湾小区能起死回生,就连鼎盛集团也可以顺利度过这场资金链断裂的危机。
他凝神细思片刻,然后一一给心腹或朋友打电话:叶唯,你去市里各大工地暗访一下,看看他们用的是哪个厂家生产的安全设施,给我做一个统计表出来。
方主编,最近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
钱总,我向你打听一个事
白幕这一忙就忙到了凌晨五点半,而曾经那种浸透了每一个毛细孔,逼得他无法思考任何事的疲惫感和窒息感却迟迟未曾出现。他正值盛年,平时又有健身和早睡早起的习惯,身体状况理应是很强健的。偶尔熬一个通宵,对他的影响只能用微乎其微来形容,所以他现在的感觉才是正常的,而以往那种迟暮老人一般的濒死感才是怪异的,反常的。
这才是真正的我吗?白幕走到窗边,望着远山的缺口处冒出的一点晨曦,无比轻松地笑了。
三天后,京市忽然爆出一条重磅新闻,鼎盛集团竟在自家工地搜查出大量的假冒伪劣安全设备,其中有比纸壳还薄的安全帽,比尼龙绳的承重力强不了多少的安全网,螺丝钉忘了装的安全梯等等。发现情况后,鼎盛集团非但没隐瞒,还当场进行了自查自纠,并与施工方解除了合作关系。
但事情还没完,鼎盛集团发现京市绝大部分工地都在使用这一黑心厂家生产的安全设备,其中甚至包括了几个水利枢纽工程和几座跨省大桥,而这些工程又吸纳了数万名建筑工人。
也就是说,这起事故不仅仅损害了鼎盛集团的利益,更攸关数万建筑工人的生命!鼎盛集团立刻把这一情况反映给了相关单位,消息被媒体披露后,京市最高领导人立刻下达了严查指令,并派遣专项调查组进行突击检查。
那黑心厂家能垄断全京市的生意,背后自然有所依仗,而里面的门道早已被白幕摸得一清二楚并加以利用。涉事官员当天就被双规了几个,还有几个商人缩起脑袋不敢冒头。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些官商恰恰是力主打压甚至瓜分鼎盛集团的那一批人。
事情还在继续发酵,而鼎盛集团也已经迎来了转机。外界对月亮湾小区为何频出事故的疑问终于获得了解答原来不是风水不好,是黑心建筑商害的!鼎盛这是给人背了黑锅了!
一时间,月亮湾小区的口碑获得了逆转;施工单位赔偿了一笔巨额违约金,瞬间填补了鼎盛集团因耽误工期而造成的损失:没有心怀叵测的官员卡脖子,几笔银行贷款也都批下来了,立刻补足了集团即将断裂的资金链。这艘眼看就要沉底的商业巨舰竟因祸得福,重新起航。
正喜滋滋地等着白幕来跪求自己的白林看着手机上冒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利好于鼎盛集团的消息,差点没气得当场爆炸。他把手机狠狠掼在地上,不甘地低吼:为什么白幕能翻盘?为什么?他不是扫把星转世吗?
一名身穿道袍的老者坐在白林身边沉吟:是啊,为什么?按理来说他撑不了多久就会死。上回我见到他的时候,霉运已经把他的身体全都包裹了,我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被霉运包裹?你看看,他这是倒霉的样子吗?啊?!白林声嘶力竭地怒吼,被他拿在手里的平板电脑正推送一条消息鼎盛集团位于墨国的勘探公司发现了一片储量非常丰富的海上油田,如今已与墨国达成了合作开发的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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