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伽罗停顿片刻,然后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们的情感和意识能穿透所有有形或无形之物,对它们造成影响。换言之,只要我们想,我们就有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
廖芳听呆了,这他妈到底是科学还是神学啊?怎么越说越玄乎?
梵伽罗一瞬不瞬地看着宋睿,嘴角的笑弧带上了一点嘲讽的意味:宋博士,你是不是认为自己无坚不摧,没有任何一种情感可以影响你,也没有任何一种意识能够撼动你?然而我的观点却恰恰相反,你连改变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更遑论影响或改变这个世界?当你摒弃别人时,你也早已被世界所摒弃。表面的强大不是强大,内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这种强大是由多种物质构成的,有爱,有恨,有悲,有苦,而你一无所有。一堵冰墙再坚硬厚实,打破它也根本用不上半分力量,只需将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它就会自行融化。
宋博士,梵伽罗终于放开庄禛的手,轻笑道:你敢把你的心放在光天化日之下吗?
宋睿的脸部肌肉崩地很紧很紧,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他的沉默令审讯室内的氛围更显诡异。
庄禛正极力平复狂乱的心跳,被人掌控并抽取情感和意识的感觉太糟糕了,或许这一辈子他都忘不了今天的这场审讯。
廖芳左看看右看看,满脸都写着一句话我是谁?我在哪儿?刚才发生什么了?他喵的梵伽罗说了那么多话,她是一句都没听懂啊!
监听室内的刘韬和小李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话的深意。
梵伽罗是不是在暗示我们宋博士的心理有问题?没有爱恨,没有悲苦,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
有,而且还不少。刘韬表情凝重地点头,然而他未曾说出口的是这种人没有情感和同理心,被意大利犯罪学家龙勃罗梭归类为天生犯罪人。他们是极度危险的存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犯下罪行。
小李不可思议地摇头:这都是梵伽罗胡诌的吧?宋博士脾气那么好,待人接物也很真诚,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我不信!
刘韬未曾接口。他常年战斗在打击罪犯的第一线,比任何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宋睿博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除了他自己,谁能知道?
相邻的两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片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庄禛才从那种被抽空的感觉中缓和过来,冷声道:梵伽罗,我们现在在审讯你,你扯到宋博士身上干什么?
廖芳如梦初醒,连忙拿起笔记录。
梵伽罗瞥了表情僵硬的宋睿一眼,轻笑道:我只是在证明我的供词而已。我是一个灵媒,并不是你们臆想中的杀人犯。庄警官,你可以打开保温杯验证一下我刚才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你的供词与保温杯有什么关系?别跟我耍花招,老实回答先前的问题!庄禛语气十分严厉,并不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但是很不幸,他有一个猪队友,在他反应不及的时候,廖芳打开保温杯的盖子,喝了一口里面的白水。
噗!下一秒,水滴洋洋洒洒喷了满桌,随即便是廖芳狼狈的叫嚷声:队长,你往杯子里加了黄连吗,怎么这么苦?!
苦的?庄禛连忙夺过保温杯尝了一口,然后脸色大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杯子里装的只是普通的热水,没有任何味道,因为几分钟之前他还喝过。但眼下这水的确变苦了,而且苦味十分浓烈,差点麻木了他的舌头。
梵伽罗在水里动了手脚?投毒了还是怎样?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庄禛否定了。保温杯是钢材打造的,盖子拧地很紧,而梵伽罗自始至终都握着他的手,并没有碰触到保温杯,更无法隔着厚厚的钢材改变水质。
那么这水是怎么变苦的?真是我的情感和意识对它造成了影响?庄禛的头脑陷入一片空白,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这件事。
廖芳生怕自己感知错误,夺过水杯又尝了几口,然后呸呸呸地吐出去。
这下刘韬和小李也坐不住了,风风火火地跑进审讯室,你争我夺地喝掉杯子里的水,又被那苦味呛地直吐舌头。
宋睿僵硬地坐在原位,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这是他头一次被人逼迫到这个地步,就仿佛被人扒掉衣裳又剥光皮肤,赤裸裸血淋漓地呈现在人前。一股刺痛感在他的心尖密密麻麻地传导,拉拽着他的神经,这情绪仿佛叫做惊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这陌生的情绪中挣脱,哑声道:不要喝了,把杯子送去鉴证科检测一下,水是不会莫名其妙变苦的。
对对对,快把水送去鉴证科!万一有毒就大事不妙了!刘韬用力拍打自己光秃秃的脑门。
庄禛深深看了梵伽罗一眼,又把散乱堆放在桌上的资料都归拢起来,这便带着廖芳等人匆忙离开。宋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架,也推门出去了。他全程没敢看梵伽罗的脸,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因为他害怕那种灵魂被穿透的感觉。
梵伽罗被独自留在审讯室里,聚光灯依然照射着他苍白的脸,令他几近于透明,但他漆黑而又璀璨的眼却昭示着他的存在是那般不容忽视。他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慵懒地交叠着,双手也交握在一起平置于桌面。
他偏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瞳孔却空无一物;他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然后用左右两根大拇指互相叩击虎口,动作极富节奏感。
与梵伽罗的安静闲适完全相反,现在的专案组已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刘韬捧着那个保温杯闯入鉴证科,强烈要求技术员马上对水质进行检测;庄禛与宋睿走进办公室,再一次研究并制定稍后的审讯计划;廖芳活灵活现地对几位警花描述梵伽罗的种种神迹;小李把审讯视频存入电脑,反复观看,试图找出梵伽罗的破绽,他的身后围了一圈人,个个瞪着眼、张着嘴,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杨胜飞躲在楼梯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怒火在他的内心烧灼。
身为犯罪嫌疑人的梵伽罗却格外放松。他仅凭几句话就扭转了全局,把所有人深埋起来的弱点一一挖掘,曝于天光。他才是这场审讯的主导者,而这一点,专案组的人到现在还没发觉。
第20章
在审讯的过程中,专案组成员忽然狼狈败退,把嫌疑犯独个留在审讯室,其中还包括素有心灵捕手之称的宋睿博士,这种情况是绝无仅有的。分局局长很快获悉了这一消息,匆忙赶过来查看。他不问青红皂白便把庄禛训斥了一顿,末了才找小李要来审讯视频观看。
看完后,局长:
小李还在那里激情解说:局长,你看见了吧?不是我们没用,是敌方太强大!隔着一面镜子,刘副队往哪里躲,他就往哪里指,而且不偏不倚指的正是我们的鼻尖,就好像有透视眼一样。刚才我还专门跑去审讯室看了看,那透视镜没有任何问题。梵伽罗不仅能透视物体,还能透视人心,把我们的性格和经历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是来晚了,没喝过那杯水,不然你一定会怀疑人生!我把这段镜头回放了很多遍,他一点都没碰到水杯,隔着那么厚的钢材就把水变苦了,魔术师都没有这种能力。我找不出他的破绽,所以我很有理由相信他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真的是灵媒,高一泽的死是他通灵时看见的。
灵媒,通灵?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继续给我审,今天一定要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局长色厉内荏地呵斥。他是分局领导,自然不能带头搞迷信,但内心里,他其实已经有点发憷了。这个梵伽罗真的很邪门,一说话就叫人浑身都冒鸡皮疙瘩。而且他就像一块磁石,只要他愿意,立刻便能把周围的所有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分局局长刚才看视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的注意力几乎没有办法从梵伽罗身上移开。隔着一块屏幕尚且如此,那么当面审讯他的那些人又是什么感受?
这样想着,局长的语气不免缓和了很多,提点道:小庄,你和宋博士不要商量太长时间,赶紧把审讯继续下去。你们在研究对策的时候,梵伽罗那头肯定也在整理思路。他现在是占上风的那一方,心态很稳定,思维也清晰,等你们想好了策略,他的说辞绝对也是滴水不漏的。你们耽误多长时间,就等于给他多少机会,明白吗?
这个道理庄禛和宋睿当然明白。两人点头应是,然后把桌上的资料收拾干净,准备再战。
离开办公室前,局长忽然说道:宋博士,有时间的话你还是去专门的机构做一个心理评估吧。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制度上是这么要求的,我们也没有办法。
宋睿愣了一会儿才温和有礼地点头:好的局长,解决了这桩案子我就去做心理评估。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很抱歉。
没事没事,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局长笑呵呵地走了,语气和动作却透着尴尬。
小李不敢就这个问题发表意见,只能全程安静如鸡。庄禛走到门口时忽然停步,回头看向宋睿认真说道:宋博士,我相信你。
身为顶尖的心理学家,宋睿能轻易骗过任何评估师,所以让他去做心理评估根本没有必要。从私交上出发,庄禛更愿意相信对方是一个懂得自律的好人。
宋睿沉默颔首,心里到底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三人各自抱着一沓厚厚的资料朝审讯室走去,面上坚毅,心里却满是犹疑。小李率先绷不住了,低声道:队长,待会儿我们怎么撬开梵伽罗的嘴?就算我们怀疑他的话,但是我们也找不到证据和破绽呀!这个人简直太难捉摸了!
庄禛:试试红脸白脸的审讯方法吧。玩心理诡计我们不是梵伽罗的对手,不如上直接一点的手段。
所谓红脸白脸就是两个警察一个扮演坏人严词逼供,一个扮演好人帮嫌疑犯找各种理由开脱。嫌疑犯排斥惧怕坏警察的同时会不可遏制地对好警察产生依赖感,在接下来的问话中会不自觉地放下心防,说出真话。这种审讯方法其实已经很久没人用了,一则它太过简单粗暴,二则容易用力过猛。
宋睿对这种手法持怀疑态度,追问道:如果他软硬不吃呢?
庄禛果断道:那就搞车轮战,一直跟他耗下去。
小李顿时有些绝望,嗫嚅道:头儿,车轮战也只能打二十四小时呀!撬不开他的嘴,二十四小时之后我们还得放人。最激烈的战斗他都扛住了,接下来他肯定也不会吐口。
庄禛语气阴沉地说道: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毫无疑问,梵伽罗是他遇见过的最难缠、最诡谲,也最狡猾的嫌疑犯。他说的每一句话,细到每一个字眼,都让人找不出半点破绽。
灵媒?世界上真有这种超脱于现实的存在?
走到审讯室前,庄禛坚定的脚步竟变地分外迟疑,在门口站立了好一会儿才进去。小李本想近距离接触一下梵伽罗这个神人,却被匆忙跑来的廖芳推到一旁,抢走了笔录员的位置。
你还是去监听室吧,我来。她屁颠屁颠地进去了,嗓音里透着满满的兴奋。
诶,诶,你怎么这样?小李伸手去抓廖芳的衣领,却还是慢了一步,只能走进监听室旁观。
所有摄像头都在记录梵伽罗的一举一动,小李把这些监控视频倒回去看了看,然后惊愕地发现梵伽罗自他们离开后就没变换过坐姿。他一直倚靠在凳子上,双腿交叠,双手交握,左右手的大拇指轻轻叩击虎口,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的脸迎着灿白的光源,浓密的眼睫却微微下垂,覆住了他漆黑深邃的瞳。他坐在璀璨光芒中,仿佛亘古不变的一颗星。
看见这样的梵伽罗,小李下意识地感叹道:完了,把他晾在这儿这么久他还这么稳,接下来的审讯也悬了!
跟着走进来的刘韬捋了捋半秃的脑袋,骂道:艹他奶奶,咱们拿什么跟他斗?没招儿了!
大步走进审讯室的庄禛也在思考同一个问题拿什么招儿去对付眼前这个人?红脸白脸真的管用?不会像跳梁小丑?
然而现在,庄禛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怀里抱着的资料猛力往桌上一拍,厉声叱问:梵伽罗,对于你发布到网络上的那些死亡预告,你怎么解释?你这是在扰乱警方办案,我们有权控告你!
廖芳被桌面发出的巨大震颤声吓了一跳,顿时脸都白了。素来处变不惊的宋睿也在行进中停顿了片刻,然后下意识地去扶鼻梁上的眼镜架。这是他调整心态时的特有动作。
刘韬和小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响而原地小跳了一下,然后双双拍打胸口,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队长这暴脾气说炸就炸,谁扛得住?
但梵伽罗却扛住了。他依然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未曾惊跳,未曾抬头,甚至连眼睫都未曾颤动哪怕一丝一毫。他的两根大拇指从叩击虎口变成了相互环绕,原本百无聊赖的动作瞬间带上了几分兴致盎然的味道。
他越发往后仰去,几近于深渊一般的眼瞳由下至上地睨着庄禛,戏谑道:庄警官,我的见解恰恰与你相反。我发布的那些微博并不是一种扰乱和误导,而是在给你们指明道路。你们自己要往歧途上走,又怎么能怪到我头上?能说的,我早就说了;能做的,我也都做了。我自问已经尽到了一个守法公民应尽的义务,我问心无愧。你们办案能力不强是你们的事,不要把黑锅推到我头上。
庄禛:
说实话,他现在有些词穷了,脑子里快速捋了捋梵伽罗的这番话,竟然觉得很有道理。梵伽罗都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受害者的数目了,是他们一直没发现而已。
刘韬:
小李:
妈的,第一大队肯定会因为这桩案子被永远地钉在耻辱柱上!梵伽罗的确没误导过他们,反而是他们一直都想岔了!
宋睿没有所谓的荣誉感和羞耻心,所以率先找准了重点:但是你一直在跟我们玩文字游戏,并没有把具体情况告诉我们,这也算是误导吧?如果你事先报警了,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宋博士此言差矣。梵伽罗微笑摆手:我当面与你们对质,你们都无法接受现实,我若是贸然跑来警局,说我通灵时看见了几桩谋杀案,你们敢保证不会把我送去神经病院?你让我不要玩文字游戏,那么我如果在微博上写得更详细一点,你们能担保凶手不会找上门来先把我干掉?宋博士,站着说话的那个人往往不觉得腰疼。
宋睿:
好吧,论牙尖嘴利,他也不是梵伽罗的对手。
眼看手腕上的表悄然走到下午四点半,梵伽罗愉悦道:抱歉,我想我该走了。奉劝你们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这桩案子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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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媒——风流书呆(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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