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斤!你别过来!”瞎子听见我继续朝他走去,顿时又急了,抓耳挠腮的,紧跟着,他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张开嘴巴,一下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当我看到这儿的时候,就感觉瞎子或许真的被逼上了绝路。九黎始祖那点残血,是从西边的祭坛带回来的,如果残血从瞎子手里丢失,那么他所遭受的惩罚,可能比直接死了还要痛苦。瞎子没有别的选择,这一次,他要是被逼急了,真的会自己了断。
“等等!!!”我停下脚步,低喝了一声:“等一下!”
瞎子本来已经准备咬断舌头了,可是人就是这样,如果可以不死,哪怕只有一线机会,就不想死。我一开口,瞎子就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陈六斤……你改变主意了?”
“我想听听,那只白瓷龙瓶的事。”
“白瓷龙瓶的事,我若是对你说了,你能放我走吗?能让我带着这点残血走吗?”
“现在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那我宁可死!”瞎子又咬了咬牙:“我没开玩笑。”
我沉吟了一下,有点犯难。白瓷龙瓶的事情我肯定很想知道,可瞎子带着人在这里寻找神铁战车,这战车找出来之后,必然又是一场大祸。
我们河凫子七门的人,讲究诚信,从我开始闯荡河滩时,庞独就不止一次的告诉过我,诚信丢了,那人的心也就等于变了。
我要是答应瞎子,听了白瓷龙瓶的事之后,放他带着残血离开,那就会面对神铁战车出世之危,可我要食言,又觉得心里过不去。
思来想去,我猛然咬了咬牙,做人是要讲诚信,但却要分人,明知道放了对方,会带来一场大祸,那么再说诚信不诚信,就显得愚昧了。
一瞬间,我心里就打定了主意,白瓷龙瓶事关重大,我一定要弄清楚,但却绝不能放瞎子带着残血离开,哪怕顶着言而无信的恶名,我也在所不惜。
“你说吧。”我打定主意之后,放缓了语气:“把该说的都说了,说完,我让你带着残血离开。”
“等等……”
瞎子还在喘气,可能是刚才逼的他太紧了,一直到这时候还没缓过这股劲儿。他紧贴着墙角,翻着眼皮子,那双看不见眼球的眼睛,似乎在不断的扫视着我。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怎么在意,就觉得瞎子是太紧张了。但是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感觉他的表情有点不对。
唰!!!
就在这一刻,瞎子那双没有眼球的眼睛,隐隐约约的散发出一片妖异的亮光。那股亮光,如同一轮太阳,在小屋的角落中散发光明。亮光仿佛把我整个人都穿透了,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陈六斤,你心底最放不下的人,是你的独子……”瞎子眼睛里的亮光时隐时现,随即,他的额头上,缓缓的出现了一块像是月牙般的印记:“我这个人,因为自幼练了别的门道,所以没有时间练拳脚功夫,可你要觉得我就是一只羊,任人宰割,那你就错了。”
“你什么意思!?”我看着瞎子额头上突然出现的那一片印记,心头陡然一惊。
“这印记,叫做死咒轮。”瞎子眼睛里的光,一下子熄灭了,他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摸了摸:“我不怕你食言,听完我说龙瓶的事之后,再杀我灭口。”
我额头冒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瞎子的那双眼睛,能看到的东西真的太多了,他甚至能看清楚,我心底深处最最珍视,最最牵挂的人,是应龙。我还不知道瞎子说的死咒轮是什么东西,可他一提到应龙,我的心就被揪紧了。
“你是什么意思,不妨明说。”我不想让瞎子知道我的心神已经不稳,把声音压的很低:“说吧。”
“你心底最牵挂的,是你的独子,我化出这片死咒轮,我要是死了,你的独子也活不下去。”瞎子和我一样,头上全是冷汗:“陈六斤,你要做这笔交易,就好好做,我说了你想知道的事,你放我走。我没得选,为了活命,只能把龙瓶的事告诉你,但你要是食言,我只能拉你的独子一起垫背!”
“你敢!!!”我知道瞎子没安好心,但事情真的关系到应龙,我立刻紧张了。
“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瞎子好像完全豁出来了:“你想试试,那现在就杀了我。”
“你!”我呼的举起了拳头,墙角的瞎子能听见我的拳头带起的风声,可是这一次,他没有求饶,也没有躲避,他越是这样,我反倒越不敢动手了。
我的拳头硬生生的停在了半途,我不敢试,也不敢赌,应龙在我心里,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如果只是牵连到我,那我肯定会放手一搏,可牵连到应龙,我就没有半分勇气去冒险。
“陈六斤,你怕了,你不敢拿你独子的性命冒险,是不是?”瞎子洞察我的心,接着说道:“你想让你的独子好好活着,我也想自己好好活着,大家既然做这个交易,就别生出什么贰心。我不骗你,死咒轮百试不爽,是我最后一招保命的本事,你要是食言杀我,我没法子,只能拉你的独子垫背,你要是守信,放我离开,我只要走出去,自己会化掉死咒轮,陈六斤,你就那么一个儿子,你也不想他出事,对不对?孰是孰非,你考虑考虑。”
我从来没有见过瞎子在面临生死危机时这样淡定过,他可能说的都是真的。
我又陷入了那个无法挣脱的漩涡,人生诸多抉择,我面临过无数次抉择,每一次,都让我心绪不宁,难以决断。
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一个凡俗人,我自己可以承受一切,可我的儿子,哪怕天塌地陷,我也要保住他。
“好!!!”我猛然咬牙,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你告诉我白瓷龙瓶的事情,说完,我就放你走!”
“一言为定!”
瞎子跟我达成了协议,也等于捏住了我的要害,他不再畏缩,从墙角朝前走了两步,盘腿坐到地上,翻了翻自己的眼皮子,又露出那双没有眼球的眼睛。
“我今年五十九了,瞎了四十年,四十年前,我还不是个瞎子。”
瞎子是西边人,他是个重瞳,西边的异相里,七指和妖尾最多,其次是龙腮和重瞳。重瞳窥心,一般来说,西边带有重瞳异相的人,多半都把时间和精力花在了别的奇门异术上,只有这样,才能把术法修行的很精熟。有些重瞳既修术法,又练功夫,最后两头都是半生不熟,瞎子生下来就体弱,所以他想的明白,不贪拳脚功夫,专修异术。
瞎子的父亲,也算是西边一个有名的人物,别的重瞳异相,只是比常人多了一双瞳孔,但瞎子的父亲,在胸口还长着一只眼睛。在父亲的培养下,瞎子进境很快,一直在西边生活了十九年。
瞎子十九岁的时候,他父亲带他离开西边,来到了大河滩。瞎子本来以为,他父亲带他出来,是为了长长见识,但到了大河滩以后,父亲告诉他,他们这次来大河滩,是为了找一只瓶子。
这只瓶子,显然就是白瓷龙瓶。
瞎子当时还不知道白瓷龙瓶是什么,缠着他父亲询问,问的多了,他父亲告诉了他一点内情。原本,西边的人不知道世上有白瓷龙瓶这东西,因为西边的人时刻都在谋划着催动天崩,所以不间断的用仿制出来的天机盘来推演一些隐秘。
就是瞎子父子动身来大河滩之前的一个月,天机盘推演出了白瓷龙瓶的影子。
第六百九十七章 紧抓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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