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此刻发出的声音闷闷的,有一种让人冷到骨头里的寒意。可我肯定不会被吓到,按着她肩膀的手更用力了,如同一座掀不掉的山,让秀秀依然无法动弹。
“这!这是咋回事啊!”贺小柱却是被吓住了,秀秀虽然从小痴傻,可在贺小柱眼里,还是心头肉一般,他带着哭腔,焦急的问我道:“秀秀是咋了?”
“没事,没事,你不用急……”我安慰贺小柱,同时扭头朝卧房那边看了一眼,卧房的门窗都是紧闭着的,外面的天渐渐亮了,屋子里的情形更加看不清楚,但那一阵一阵乒乒乓乓的杂音却还在不断的传出。
“你知道我是谁吗!”秀秀的眼睛睁的很大,灰色的眼眸里,透射着一股难言的凶光:“你不怕死!?”
我没有作答,只是想再仔细的看看,看出对方的一点端倪和底细。
等我凝神去观察的时候,猛然从秀秀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异样。她的眼睛不清澈,非常的浑浊,可是屋子外的天已经开始发亮,我隐隐约约的看见,她的眼睛里面有一条蛇的影子。
秀秀眼睛里的蛇盘缩着身子,不停的吞吐着血红的蛇信。蛇的身躯有五彩的花斑,看上去狰狞可怖。
我看到秀秀眼睛里的蛇,并不算吃惊,因为在我挖开小床下面的地面,挖出那一截已经在土中掩埋的发黄的蛇骨时,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东西在作祟。我还是没有答话,继续盯着秀秀的眼睛看下去,又看了两眼之后,我突然觉得,这条五彩斑斓的蛇,似乎有那么一丁点眼熟。
我脑海里的记忆不由自主的翻滚着,一下子就想起了小花爷,还有小花爷的父亲老花爷。这爷俩以前跟我遭遇过好几次,而且都现过真身,我那个时候没什么本事,也是第一次在河滩见到个头儿那么大的长虫,所以记的很清楚。虽然后来事情多了,再加上老花爷父子两个仿佛突然销声匿迹了一般,许久都没有碰面,可是他们的样子,我却无法忘记。
我就觉得,秀秀眼睛里的这条五彩斑斓的花蛇的模样,跟老花爷父子非常相像。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大河滩上,这种修到一定程度的花蛇非常的少,多半都是一个家族里的。虽然我从来没听说过,老花爷还有别的子侄,可我心里的预感非常强烈:“老花爷,你认得吗?”
唰!!!
就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秀秀原本已经睁的很大的眼睛,突然又大了一圈,眼珠子仿佛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旁边的贺小柱吓的魂不守舍,结结巴巴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
秀秀的样子,让我感觉自己的判断果然精准,这条缠着秀秀的花蛇,多半就是老花爷家族里面的。我当初跟小花爷闹矛盾的时候,就曾经听人说过,小花爷仗着老花爷的势,在河滩到处胡闹,却没人敢去计较,因为老花爷活的年头很久,道行也深,如果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人会去招惹老花爷这种对手。
由此可见,这条缠着秀秀的花蛇,很可能是老花爷的后辈。若是再朝深里想想,说不准就是因为这条花蛇死在这个无名小村,老花爷就剩下小花爷一根独苗,所以才对小花爷百般的溺爱,导致小花爷无法无天。
“不要说你了,就算老花爷亲自来了,我也不会怕。”我朝着秀秀的眼睛那边凑了凑,故意压着嗓子说道:“老花爷,加上你那个同辈的小花爷都被我打的不敢在河滩露面,我会怕你!?”
轰!!!
骤然间,秀秀的眼睛里一下子冒出了一片灰色的气,透过这片氤氲的气,我能看出来,她眼睛中花蛇的影子,似乎萎靡了一点。与此同时,卧房里面也传出了一声轰鸣,还夹杂着火光。
我大概猜出来了,这条花蛇死在这里,困住了一具小孩儿的骸骨,又死死的缠着秀秀,肯定有所图谋。
卧房里的轰鸣和火光传出来之后,秀秀的眼睛一下子闭上了,原本力量汹涌的身躯似乎瞬间变的软绵绵的,直接昏了过去。
吱呀……
这时候,卧房的门被推开了,远尘老道慢慢的迈步走出卧房。在他走出来的时候,我能看见他的脸色有点发白,整个人看上去似乎颇显困顿。
这出乎我的意料,远尘老道是张龙虎都推崇备至的人,我原本以为他替秀秀驱赶邪祟应该不费什么力气,可我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看似简单的事情,却让远尘害了一场大病一样。
“道长,怎么样?”我迎过去问了问他:“事情料理好了?”
“已经无妨了。”远尘的脸色虽然不太好,不过还是露出一丝微笑:“这个孩子再住在这儿,就能高枕无忧了。”
贺小柱一听远尘的话,再看看怀里的秀秀,当时就哭了,要跪下来给远尘磕头答谢。
“不用谢。”远尘扶住贺小柱,还是挂着那丝笑意,点了点头说道:“你应允了这门婚事,就不许后悔。”
“不会后悔!不会后悔!”贺小柱连连答应:“我们受了道长的大恩,又接了人家的聘礼,怎么会后悔……”
我到卧房把挖出来的坑重新填上,填坑之前顺便看了一眼,坑里的蛇骨和人骨,都已经化成了灰。
贺小柱把秀秀安置好,赶紧去厨房弄了一点早饭。远尘交代贺小柱,秀秀从此以后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她从小就神智不清,需要贺小柱耐心的一点点教她做人处事的道理。等说完这些,远尘又专门吩咐,好好养着秀秀,等到十年之后,叫应龙过来娶她。
我和远尘算是一夜都没有合眼,吃过早饭之后,我看着远尘的脸色实在不好,就在院子一间平时放杂物的小屋打了地铺,让远尘好好休息一下。
远尘睡下了,我躺在他旁边,心里也说不上高兴还是什么。但我觉得,远尘给应龙指点这门亲事,一定是有好处的,只要应龙好,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喜事。心里一宽慰,没过多久,也睡了过去。
睡到半途,我做了个梦,一个毫无来由的梦。我梦见秀秀和应龙一前一后的在路上走着,秀秀的怀里,竟然捧着那只白瓷龙瓶。
白瓷龙瓶对我来说,是个不愿提及的禁忌,也是我的一个心病,做梦做到这儿,我立刻就醒了。
等我苏醒过来的时候,愈发相信远尘的话,这个秀秀,很可能就是应龙的绝配。
远尘睡到了中午,贺小柱又招待我们吃了顿午饭,这才离开。我和远尘重新步行朝着小盘河走去,走了约莫有二十里左右,远尘说,靠近河滩的地方有个小渡口,他要在渡口乘船。
“这一次远游,走的时间太久了。”远尘的脸色恢复了一些,可是精神还是不好,笑着对我说道:“我得回我那个破道馆去了。”
“道长,宝观在什么地方,以后有空,我带应龙去看望你。”我知道远尘是个豁达之人,所以听他要走,也没有留他,只是想问清楚他平时的修行之处。
“我虽然在道门,可我也相信因果缘分,相识是因,后来是果,我看得出来,你是良善人,所以略尽绵薄之力,都是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远尘微笑望着我,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友,这次分别,以后恐怕没有再见之日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清除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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