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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 章

    (霹雳同人)锦灯笼 作者:般若兰宁

    第 10 章

    舒展手脚下了床,意琦行放轻脚步绕过去,才见案头琉璃灯,已经只剩了个指肚大的焰头,绮罗生面前搁的不是茶,而是半盏残酒,人却是一手撑了头,迷迷糊糊在那里打起了盹,也不知是喝的酒上了头,还是深夜一时困顿。

    心中瞬间柔软,意琦行一手从他后背抚上去,丝丝雪发,穿指而过,渐渐触到了后颈肌肤的热度,温软柔韧,将将契合在自己掌心。睡梦中绮罗生似有所感,又似全无防备,咕哝一声,头一歪,直接栽到意琦行怀中,在肩上枕得舒服了,继续好眠。

    少见他露出几分天真气息,意琦行失笑,正打算将人抱回床上去,忽然船身一震,雷光电闪,瞬间划破夜空,在船旁水面上击起巨浪。船头一片金光大作,照彻内外。绮罗生一个激灵,弹坐起来:“发生何事?雷声?”

    意琦行手疾,一手掩了他双眼,凑在耳边道:“无事,下雨了。”绮罗生待要再问,被他低头嚼住了唇,几番碾磨,拐走心神。而扶在腰上的手指,已如琵琶连弹,在后背轻敲经络穴位。绮罗生周身泛起一片酥麻舒适之感,两厢夹击下,神智一派昏茫,又沉沉睡去。

    见他气息再次平稳下来,意琦行才小心翼翼将人抱回床上,外衣本是虚搭在肩头,顺手脱下,但余者不敢多动,怕再将绮罗生惊醒过来,只好给他解了腰带锦靴,勉强算是躺得舒适了。打理妥当,意琦行自己却无睡意。适才雷火天来,惊人心魄,绝非祥兆,虽然暂时将绮罗生稳住,但绝非可以遮掩一时就能作罢。他心中思绪纷杂,不觉间又到床头去,揭帘凝视春秋阙一泓秋水般的剑

    身。神剑无语,渐渐他心中却起了几分念头,终成决意。

    打定了主意,心下倒轻松起来。身后床上,绮罗生梦中含糊几声低喃,依稀辨得是自己的名字。意琦行不由莞尔,招手灭了灯烛,也去床上和衣卧了,闭目养神。

    ☆、章八:菩萨蛮

    几度暮鼓晨钟,南来北往善信。

    佛前檀香袅袅向着半空里摇曳,供几后的鎏金如来小坐像,隔着飘渺烟雾,愈发宝相庄严。

    盛华年尽了第二碗茶的时候,知客的小沙弥复进来了,身后跟了一位禅师,身材高壮,须发皆赤,人却是十分和善。两人见了礼,那禅师便道:“主持闭关做大斋戒已有时日,此刻仍不便见客。但月前曾有过吩咐,说不日将有故人来访,寺中一物与其有缘,听凭取去,想来就是施主了。”

    盛华年忙道:“不敢当,不知老友留了何物于盛某?”

    那红发禅师便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盛施主,请随我来。”

    二人撇了小沙弥,兜兜转转向一处偏殿行去。天佛寺宝刹广袤,寺中大小道路,便也繁杂。走了一盏茶左右,也不知过了几座殿,绕了几座堂,终于在一处香阁前停下。盛华年见那红发禅师,从僧袍下拽出一串钥匙来,一层层连开了三道门锁,料想这阁内所藏,必不寻常。少时敲散门楣积尘,两人一同步入,才见室内空旷,只在西墙下的条案上,供奉了一个锦匣。

    红发禅师掩了门,一面道:“此宝乃早年一位大德所留,乃是他降妖伏魔的一件法器。只是尚未经释家慈悲法门彻底锻去煞性,大德便已然西去。此物也因煞气过重,被束之高阁数百年。月前,此物忽然似有所感,夜夜向空而耀。主持为它一观,言这乃它入世劫缘已至,不克强留,当随有缘人持去,毁誉成败,端看其自身造化……”

    一面说着,两人已到条案前,红发禅师虚虚伸手:“盛施主若是有缘人,便请自行取宝一观。”

    盛华年点了点头,整束衣衫,又怀里取出条手巾揩拭了双手。这才恭恭敬敬上前,先合十一拜,轻轻揭开了锦匣,从中捧出一物来。

    那物入手,宝光灿然,一时叫人目眩。盛华年眯了下眼,才得看清楚了,乃是一面合掌大小的明镜。入手甚沉,不知是何材质,镜面雪亮如银,却不照人,而是映出其中,赤焰簇昙华,昙花之上,吐毫光托起一柄戒刀的形容来。

    这厢盛华年尚在打量,红发禅师已经抚掌大笑起来:“盛施主果然是有缘人!此镜名唤‘炬业烽火鉴’,乃是一件佛兵。此宝甚煞,照孽斩罪,若非一身毫无罪业的清白之人,无法取得。”

    盛华年忙道:“禅师谬赞了,是盛某有幸,得宝镜青睐才是。”

    红发禅师道:“此镜既认可于你,便当随你归去。适才已耳闻贵处妖邪一时之盛,不妨每日日午夜阴,将宝镜悬在长街之上,自然洞照鬼神。只是贫僧尚有一言嘱咐。”

    “禅师请讲。”

    “适才曾言,此镜虽是佛兵,却煞气未尽,隐有凶兆。虽然此刻奉天命入世,但照罪罚业不留余地,有违佛门慈悲。施主运用之时,万望三思,勿轻铸业杀。”

    盛华年将镜收回锦匣之中,道:“这是自然,盛某此行,乃为求一方平安而来,妄造杀业,非我所愿,禅师尽可放心。”

    红发禅师笑道:“那就是盛施主的功德了。”

    一边重新落锁重门,引了盛华年出去。

    盛华年因有思忱在心,得了“炬业烽火鉴”,便无意多留。红发禅师送他到山门前,盛华年劝一回留步,又道:“替盛某向老友转达谢意。”这才辞去了。悠悠山寺古钟声,渐远渐不可闻,移步换景间,眼前重显了万丈红尘的众生相。

    一夜酣甜,不觉日上竿头。绮罗生朦朦胧胧睁了眼时,只觉全身无处不绵软懒散,慵慵切切抱了锦被,只在那水样滑的缎面上磨蹭,不愿动弹。

    这般放肆了片刻,忽然一愣,翻身坐了起来,低头打量自身。见外衣宽去,腰带鞋袜也除了,却仍着襕衫,已经见皱。绮罗生拧着眉头在脑子里挖了片刻,依稀凑出些昨夜的散碎片段,忽然面上一赧,也不磨蹭了,爬起来梳洗穿衣。一手捋着头发,出到外头去。

    外间残杯剩酒,早被收拾妥当。绮罗生一脚跨出舱外,却是失笑。只见船头之上,意琦行简便穿衣,一件褙子随意披在肩上,手里拎了根不知打哪翻出来的鱼竿,正作老渔之势,在那凝神静气的垂钓。

    绮罗生笑眯眯过去,一扇子按在他肩上:“请问这位老叟,鱼价几银?虾价几银?可有上好鲜活的鱼腥,叫我做汤来喝?”

    意琦行反手拉他挨着自己坐下:“你昨天喝了夜酒,今天倒是该吃些鱼汤。如何,可有上头?”

    绮罗生的玩笑使了个空劲,瞧瞧意琦行一本正经的脸,没奈何的搭上他的肩:“我只吃了一杯半,如何就醉了?你叫我自己起来回房去睡就好,何必……”他忽然觉得有些羞赧,稍微偏开头,“劳动意高人亲侍枕席,在下担当不起,担当不起啊!”

    意琦行瞥他一眼,又转头一丝不苟盯着水面,悠悠道:“船居三百年,怕不是你起卧也经我,梳沐也经我……”

    绮罗生跳起身一扇子巴回他余下的话,闹了个面红耳赤,劈手去拿旁边的鱼篓。张望一番,见里面一汪水中,竟然当真有条一斤上下的活鱼,犹在扑腾,鲜活得很,忙将篓子不顾头尾往意琦行怀里一塞:“我当真想吃鱼了,你日前喝了我一碗五味汤,今日合该还我一席。”

    意琦行也不多戏弄他,顺手搁了鱼竿起身:“你要怎么个吃法?”

    绮罗生眨了眨眼:“我不要加油,也不要加酱,不要清蒸,也不要红烧,不要经铁器,也不要过刀砧……”

    意琦行一把揽了人就往舱里走:“你莫非是想生吞活剥了这条鱼?”

    绮罗生愉快的笑起来:“我要将鱼手折两段,抛了内脏,只调盐姜,清清透透上火一煮,熬上两个时辰,最是清鲜适口,你可会做?”

    意琦行想了想道:“听来倒是不难,但你这船上油盐俱无,只有茶酒两味,如何做得?”

    绮罗生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笑:“这些杂事,自然不需我来费心,我只等着吃你的手艺就是了。”

    见他欢快,意琦行也不觉莞尔:“那我便去镇上一遭,采办些回来。你好生在船上,这周遭禁制,寻常难近,你莫要再轻易上岸去了。”

    数日来多次往返阳河镇,属这一遭缘由最是无赖,脚步却也最是轻松。镇上杂货铺面,意琦行勉强算是熟悉,将些油盐五味等物办了,又凭着当初匆匆一瞥的印象,摸到绮罗生打酒的铺子里去。船中美酒,经两人这几日或纵饮或小酌,所剩无几,也该做些添置。

    待到他颇携了些大包小裹,将出镇时,忽然依稀觉得日头下,高处隐约一物,耀得眼前一花。循路望去,才见到街道东头的石头牌坊上,高高悬了一面镜子样的东西,晶光璀璨,照目生光。那牌坊下很有些镇上人聚着,指指点点在交头接耳。意琦行耳力极佳,不消近前去,已经听得了,原来是在论些韵石观的老先生,从天佛寺请回了一件宝贝,来保阳河镇一方水土平安之类的闲话。

    那“韵石观的老先生”,想来是盛华年无疑。只是他外出数日不见,原来是往佛寺求宝去了。意琦行一头想着要不要去登门拜访一回,但转头瞧了瞧手中大小诸物,还是作罢。倒非是他觉得拎了这许多杂物上门去有何不雅,而是此刻心里,唯系画舫上一人矣,纵万千事,便也不如那一碗鱼汤之重了。

    台阶下重新洒过了净水,石制的香笼内青烟袅袅,清淡的檀香味渐渐飘散开来。

    盛华年在后堂中,就着一只铜面盆慢慢洗手,身后立刻便有备好的手巾递上来,由着他揩净了水珠,再换上一盏新沏的香茶。

    盛华年有一搭没一搭用杯盖拨着茶叶,却不喝,慢悠悠道:“你可见到那面‘炬业烽火鉴’了?”

    他身旁垂手侍立的黑氅人,痕江月,忙轻声道:“见过了,那宝镜高悬在牌坊上,属下只敢远远看了一眼,未曾近前。”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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