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达烈人,钦达烈部落联盟,七大部落为尊,分别是怛奚部、康麽部、纳哈良部、颉秣部、突乞部、折耷部、迮特夷部,又以怛奚部为首,百年间,威名传播草原四方,卡洛斯的游呤诗人唱诵钦达烈的勇猛、强盛,扭成一股粗绳,用同一种声音宣告,几乎和草原霸主部落平起平坐,连草原王国芬伊瑞拉都频频抛出橄榄枝,妄图招揽这个强大部族。
百年前,钦达烈诸大小部落就已经有着不成文规定,历任大头领从怛奚部选出,钦达烈部落联盟大会所谓的选举更像是一个过场,或者是一个加冕仪式。
奇雅孛圪,是钦达烈中最高贵的姓氏,百年来,几代钦达烈人从出生、成人、娶妻、生子、死亡,那位尊崇的大头领都是来自高贵的奇雅孛圪姓氏,父传子、子传孙,已经从血脉中习惯了奇雅孛圪对钦达烈诸部落的统治,哪怕这种统治只是名义上的,实际效力微弱,可依旧让数十万钦达烈人有着一种部族认同感。
共同的长生天,共同的大头领,共同的钦达烈人!
沐猴而冠,对如今的纳哈良部来说,或者不算准确,可也有那么几分意思。一开始,就连纳哈良部不少底层牧民都不太认可自家首领头顶着钦达烈人大头领的称号,不过,十多年来,纳哈良部通过交好乞迪部落,吞并钦达烈中小部族,人口越来越多,实力越来越强,在钦达烈联盟的影响力越来越重,这才有了越来越多的钦达烈部族认可纳哈良部的地位,慢慢接受这种微妙的关系。
当然,也有例外,被挤出钦达烈七大部落的康麽部就是抗拒最强烈的,从来没有承认过纳哈良部地位。
腾格里大草原上,草原部落生存,实力是第一位。可是部落内部,尤其是繁衍生息越长久、越源远流长的大部落,血统、身份却是一大杀器。就以钦达烈人的恪延部来说,原本只是怛奚部的某个远亲旁支氏族,在怛奚部被拆分后,在乞迪部落的扶植下,替代了怛奚部的七大部落之一位置,虽然有很多氏族部落不服,可是顶着怛奚部继承者的名义,它依旧是滋润过了十几年。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忍辱负重也好,苟延残踹也罢,不少钦达烈中小部落为了繁衍下去,纷纷归附恪延部,钦达烈贵人、牧民都会找个理由麻痹自己,“哈么赞大头领的血脉族人、血亲部落”就是最好的一个。
锡达摇摇头,苦笑道:“奇雅孛圪,这个姓氏很高贵,可却无法抵挡身边豺狼的侵袭,保护不了忠心耿耿的族人、战士......二十年前,钦达烈人在塔什干遭到重创,我的父亲,钦达烈人大头领,奇雅孛圪哈么赞在战场上突然身故。当时,我负责出外巡查各部落兵马营地,当我返回大营的路途上,却遭到了大批不明骑兵的袭击。幸亏众侍卫的拼死掩护,我才带领几个突围而出,过后我才知道父亲已经战死了。”
赫离一听,也察觉出了几分古怪,可他并不插话,安安静静听着锡达说下去。
“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阴谋,毒蛇、豺狼相互勾结,谋害我们钦达烈人的大阴谋。为了躲避身后追兵,其中一个侍卫穿上我的盔甲,引开了乞迪骑兵,我则偷偷躲进了驼绳平原东边的一个部落圈栏,也是在那儿,我认识了你阿爸,忽特哥。他当时还是那个部落的一个百夫长,喜欢喝酒、跳着那歪歪扭扭的舞蹈,可他豪爽大方,对我这来历不明之人也没有多询问什么。两个月之后,数万乞迪部落大军向南前进,驼绳平原的追捕也松懈了一些,我借走了忽特哥两匹马儿,一路小心翼翼、躲躲藏藏,遇到了我的安答,铎别泽,收拢几个被打散的中小部族,重新聚集了三千余儿郎,准备赶回南部草原,坐上钦达烈大头领的位置......”锡达说到这里时,口中有了哽咽之音,语气沉重了几分。
“谁料到,忠实牧羊犬却是狡猾的恶狼!纳哈良部......哈哈哈,同族血亲,那时的我原以为钦达烈人不同于寻常的草原部落,同族相残、血亲屠杀,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到钦达烈人中。纳哈良部派人过来接触,我满心欢喜,张开怀抱,终以为回到了自己的草场家园,可以团结数十万钦达烈人重新强盛起来,领兵北上,为父亲报仇雪恨......”
“我的安答,铎别泽,为了掩护我,领着数百儿郎拼死突围,冲击数千严阵以待的敌人......一场滔天大火,收拢的上万钦达烈老幼男女,大多活生生惨死,而我,奇雅孛圪奉倏,却只能做一个懦弱的灰鼠,用一个个钦达烈勇士的生命冲开一条逃跑的路来。遭到了同族的背叛、袭杀,我心灰意冷,恍恍惚惚地回到了驼绳平原,从此,就成了一个流浪之人。”
赫离看着这个曾经身份尊贵、意气风发的部落少主,如今却已是半头白发、老泪纵横的流浪者,心中不免有着几分伤悲。很早之前,在锡达教导赫离如何管理一个部落,如何成为一个合格首领之时,赫离就对锡达身份产生了好奇,偷偷询问过黛丽莎、莫扎图等人,还问过锡达大叔的养子察乌卡,可惜却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
谁知,锡达竟有着这般尊贵的身份,这么悲楚、痛苦的往事!
此时,赫离瞄了一眼远处,看到兀格勒马停在喀布朵部来人的几步之外,轻声劝道:“锡达大叔,要不,还是和他见一面吧?那个带头大汉,应该是你的安答、伴当这类人吧,从小一起长大,就如同我和察乌卡的深厚情谊,解也解不开,化也化不去!没有哪个祭司清楚长生天的喜怒哀乐,草原马贼、部落兵马多如牛毛,你之前也亲眼看到了,那个大叔还被马贼的长矛划过了胸口,谁也不知道,这一面会不会就是最后一面了?”
锡达听后,沉默半顷,长长叹了一息,赫离说的对,谁不能预料到意外什么时候到来,说不定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了。他又暗问自己:“如果不见一面,你后悔吗?死后,有何面目去见铎别泽,他如果问起来忽思里、阿苏冈这两个家伙如今怎么样了,你怎么回答?”
锡达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一拨马头,赫离转身向十几米外的谷卑希驰去,叮嘱了一番,让他把山脚下那名喀布朵部的领头大汉带过来。
就在谷卑希刚走一会儿,山下形势突变,一阵肃杀气氛迅速弥漫开来,最前方的兀格拔出了马肚旁的锋利弯刀,下一刻就要下令冲锋厮杀。
策马站在山坡上的赫离咽下一口水,将山下情况尽收眼底,苦笑自顾道:“真他娘的,世事无常啊,若是谷卑希再迟一会,那十几名喀布朵骑兵就得成为兀格的刀下亡魂了。”说罢,扭头朝着锡达大叔那边望去。
刚才那一番动静,锡达的一颗心也是大起大落,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看到忽思里缓缓朝着这儿过来了,才用手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故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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