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小孩好端端走在街上,他骑着自行车就撞了过来。这恶毒崽子故意的,我孩子那么小,他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那车差点就撞到我孩子了!他没长眼?他就是故意的!
我一家人是造了什么孽哦,遇上她和她妈。
不愧是婊子生的,他妈一过来就勾引男人,他也不是什么好货。下作、恶毒的狗杂种,真不知道那老太婆操的什么好心,恶心了一整街的人。
肮脏的话语从妇人嘴里吐出。
谢绥蹲在地上的背影僵直而脆弱,黑发落下遮住神情,在妇人说到他母亲的时候,少年的手指瞬间握成拳,抬头如困兽般吼道:我妈妈没有!
他的气势把妇人吓到了,她后退一步,立刻拔高嗓子:快看快看,这个婊子养的杂种露出真面目了!打人了!他要打人了!
谢绥咬牙,像是要站起来。
妇人吼的更大声了:小崽子打人了打人了!
下一秒,谢绥被人群中走出的一个高壮成年男人,一脚踹在了头上。
畜牲!
这个时候,谢绥十五岁,身形单薄,被这一脚踹到了旁边柱子上,额头摩擦出血。
成年男人一脚踩着谢绥的手:撞了人,还想打人?
旁边围观的人开始指指点点。
本来我还觉得他可怜,现在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被所有人讨厌,总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吧。
那么小的孩子都下的去手,谢绥真是心肠歹毒。
那老太婆能不能把他送走啊,跟个灾星似的,有他在这边就没出现过什么好事。
那妇人还在那里骂:差点把我孩子撞死还想打我!没救了!没救了!谁报个警啊,他这种人就该在里面呆一辈子,别出来祸害人。
宋喻一路过来,把她话听的清清楚楚,挤开人群看到这样的一幕。
对于谢绥来说,这样的事每天都要发生无数次,污蔑、辱骂、责打。
原著作者不断重复强调他悲惨的童年,就为了塑造他无比脆弱敏感的内心,替感情戏做铺垫。让攻一攻二攻三用语言安抚他的创伤。真搞笑,只是几句话而已,但对于饱经创伤的谢绥来说,却是弥足珍重到可以死心塌地的地步。好有病,书里每一个人都是。
成年男子看样子还觉得自己正义,洋洋得意地想给谢绥一巴掌:你没爸又没妈,我来当一回你爸,教你做人。
宋喻捡起地上的几颗弹珠,一下子扔在了他的脸上。
其中一颗差点进眼,成年男人吓得大叫一声,后退一步,松开了踩在谢绥手上的脚。
谁打我!
他怒急,抬头就看到了宋喻,气得够呛:你小子是他同学是不是老子今天连你一起教训!
他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大跨步走过来。成年男人的威慑力还是挺足的,但是宋喻自始至终没看他,他在打电话。
喂110吗,我要报警。
连云街这边,有人打架,一个成年男人欺负一个高中生,快把人打死了,你快点来!
电话那边警察似乎还在问一些细节。
宋喻对着电话吼:那个高中生就是我!出人命了你们管不管啊?
众人:
嘟。
挂掉电话,宋喻视线冷冷地和那个成年男人对视。
他这报警的操作太骚,吓傻了围观的一群人,成年男人也站在他三步外愣住了,挥起的拳头怎么也砸不下去。
宋喻懒得理他,径直往前走到那对母子面前,对着一直躲在母亲后面的小孩说:手伸出来。
妇人护鸡崽子似的,尖着嗓子:你要干什么!
宋喻越过他,直接把那个小孩拽出来,然后摊开他的手心,一把弹弓握在手里。
妇人瞬间脸色一白。
宋喻笑:哟,可以啊小朋友,射弹珠射得挺准的。他偏头,对妇人道:阿姨,求仁得仁,我报警了。你看最后被拘留的人是谁。
围观的所有人这一刻哑声。肉眼可见,在谢绥的脸上,有一个很明显弹珠打出的痕迹,而且就在眼下,要是再不幸一点可能要瞎。
妇人神色慌乱:我小孩玩个弹珠怎么了,他才五岁,他知道些什么!
宋喻:他不知道些什么,他妈妈总是知道的。
小孩子被宋喻的脸色和语气吓得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那妇人瞬间就有了底气一样,撒泼似的骂起来:我看你就是和那婊子养的杂种一伙的,一个撞了人还打人,一个就过来颠倒黑白欺负我母子。果然没教养的人就和没教养的人一起玩,蛇鼠一窝,都是一样货色!
你也是个黑心肝烂肚肠的贱人!
宋喻看她刻薄的眉眼,淡淡道:你留点体力等着警察过来解释吧。
妇人怒骂:我孩子才五岁,什么都不懂,他怕什么!谢绥就是个妈死的早,没教养的婊子的儿子,心毒的很。现在只字不提自行车撞她的事了。
宋喻气都气笑了,风度翩翩:阿姨,我现在十五岁,没成年,同样什么都不懂我怕什么?
他往前,漆黑的眼眸流露出刻骨寒意:我杀人都不怕。
妇人这一刻彻彻底底哑声了,那些恶毒的词汇吞在肚子里,拉着她孩子的手,往后面退了一下,疯子,疯子
宋喻呵呵。
坐在地上的谢绥抬起头,看着七月盛夏宋喻俊秀的侧脸,若有所思。他还来不及装出十五岁自己惶恐悲伤的样子,黑色碎发下眼眸深冷,如华丽又冰冷的宝石。
谢绥面无表情伸手沾了点自己额头上的血,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为了让那一家人生不如死,受这些伤。
真亏。
不一会儿,从街对面的商场走出了一对衣着打扮时髦的男女,男的大肚便便,女的生相刻薄。女的正踩着高跟鞋,骂骂咧咧这景城的鬼天气,一到车前,忽然脸色大变,看着几千万买来的车窗上被砸出的蜘蛛网,尖叫出声。
街这边妇人已经被宋喻唬得不敢大声骂了,只能背地里偷偷骂着。她压根就不怕,敢睁只眼闭着眼让她儿子拿弹珠射正在骑车的谢绥,也是有底气的。她儿子才五岁,那么小,怕什么。
宋喻过去扶谢绥:还好吗?
谢绥垂眸凝视着他的手,很久,敛去眸里的深思和怀疑,虚弱地说:谢谢。
宋喻是真的心疼主角了,叹口气:这次你总得去医院了吧。谢绥的伤看起来是真的狰狞,额头上青紫一片,鲜血一直在流。
宋喻俯身过来,有一股很淡的香。
其实这伤对谢绥来说真的是小儿科,他小时候为了一点钱,就拿刀子帮街上混混卖命,流血受伤都成习惯。后面成为A城谢少,又遇到了那些恶心事被绑架过、刺杀过。开过抢、跳过海,现在这一点小伤真的不够看。
心里不在意,可是脸上却装出隐忍的样子。
谢绥点了下头。
那苍白着脸沉默不言的模样,又让宋喻心疼个不行。
警车的声音从街尾处响起。
就在围观的人,都把视线看向警察那边时。
一个女人气势汹汹从对街走过来,狠狠扇了牵孩子的妇人一巴掌。
啪。
妇人的表情是愣怔的,她撒泼骂人厉害,却还从来没被人直接上手过。
人都被打蒙了。
横穿过街道的女人一把扬起小孩的手看着那弹弓,气得火冒三丈!抬手又给了小孩一巴掌。
就是你这个贱人崽子是不是。
呜啊啊啊啊小孩哭得更大声了。
妇人也赤红着眼,急了:你个贱人干什么啊!
啪!
又是一巴掌。
豪车车主自己也是泼辣的主,听到贱人两个字,怎么可能忍,她破口大骂:你怎么不问问你这个智障玩意儿子都干了些什么事?他弄坏了我的车!几千万!乡巴佬你赔得起吗!
几千万。妇人这一刻是真真正正的陷入冰窖,刚刚她儿子在用弹珠打谢绥时,谢绥正过马路,她根本就没注意有没有打到旁边的车。
后悔和焦虑铺天盖地,她只能硬着头皮喃喃:我们家孩子才五岁不懂事
豪车车主气得往前一步,高跟鞋却猜到了地上的弹珠,一个狗吃屎直接摔倒了地上。
她心情糟糕透了,本来就暴躁骄横的脾气这一刻达到顶峰、
从警车上下来几位民警,他们还在找那位快被打死 的高中生呢。
然就听到一声女人的怒吼:警察来了?那太好了,这事我们没完,怪就怪你家那没教养的小崽子!什么傻逼玩意儿!不懂事!老娘也不懂事!
第8章 家
宋喻也被这一出搞蒙了,这算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
本来他和谢绥才是主角,但现在出了这事,也没什么人在意他们了。
蔡明珠的爸爸是景城这片区一个集团的总裁,张扬跋扈惯了。为人斤斤计较,小肚鸡肠,惹上了她,可就不是赔钱那么简单的事了。她要是存了心,让这一家人滚出景城,有的是法子让她们过不下去。
派出所内,查了监控录像,看清楚事情原委后,宋喻气得脸都青了。就是那小孩扔石头,差点打到谢绥眼睛里,他紧急刹车,不小心才从车上摔下来的。这妇人还倒打一耙,说谢绥故意撞过去。什么恶人。
只是现在那妇人的脸色比他还难看。
因为监控里清清楚楚显示,是他儿子的一颗弹珠,砸到了那辆车。
妇人已经跪下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拉着自己孩子一起跪下。五岁的小男孩被打的鬼哭狼嚎。
妇人一直在哭:我错了蔡小姐,蔡小姐,我打死这个不听话的!我给您出气!我错了!蔡小姐,赔不起啊,我们一家老小都窝在小房子里,你杀了我也赔不起。
蔡明珠全程冷笑。
妇人最后是活生生哭晕了过去,她彻彻底底后悔了,肠子都被揪在一起,但什么事都晚了。
从派出所出来。
宋喻带谢绥去小诊所拿了点药。
你还能走吗?
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谢绥的腿也受了点伤,宋喻皱起眉,看着他的腿。
谢绥一手提着装蔬菜的塑料袋,声音很低沉,淡淡道:应该还好。
宋喻想了一下,说:我送你回家吧。
谢绥脸色愣怔,握着提手的手指不由自主蜷紧,但看着宋喻认真的神情,还是迟迟点了下头。
漆黑微卷的睫毛遮住微冷的光。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星光漫漫照在这条路上。
路灯的影子被拉长。
七月的风带着微微燥意。
宋喻本来暴躁的心也安静下来。
他想了想,问:你现在没有去临水工作了吧。
谢绥轻轻恩了声。
宋喻舒了口气:可以,那地方乱糟糟的,你不适合去那里。
谢绥犹豫了会儿,似乎是豁出勇气问出了盘旋心中很久的话:你,你为什么对我后面那三个字,以他的性格怎么都说不出口。
路灯下,少年精致冷白的五官有点无措和迷茫。
宋喻接他的话:为什么对你那么好?
谢绥的声音低到融入风中:恩。
宋喻抬眼看了下夜空,他的发质柔软,慢慢浮动。
大概怪我太善良吧。
谢绥:
真是,与众不同的回答呢。
宋喻觉得自己就是太善良。本来好好的五年,混吃混喝就过去了。非要到景城来,手撕纨绔,对骂泼妇。他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他挠了挠头发:我就是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受欺负,而你好巧不巧,每次让我撞见都是这么些破事。
谢绥没忍住,笑了一声。
只是宋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到,认真说:救了你两次,怎么说也算缘分,勉强算一个朋友吧。你别误会,我对别人也是一样的。
谢绥微笑:好。他不信。
宋家那么宝贝这么个儿子,怎么可能舍得他一个人到景城来。
临水可以说是意外,但宋喻出现在连云街,怎么都不可能是缘分。
宋喻是奔着他来的。
那么为什么?说起来他和宋喻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只是那是五岁之前的记忆,又算什么。
抱着几分试探几分有趣的心思,谢绥把宋喻带到了自己家。
陈奶奶居住的楼道非常陈旧,声控灯也是时好时坏,宋喻跺了好几下脚,那个浊黄的灯泡才亮起来。楼梯非常狭隘,宋喻扶着谢绥往上走。楼道间堆积了很多传单,一股子陈旧的味道。因为空间太小,宋喻几乎是紧挨着谢绥的。
他的衣料上有一种很淡的草木的香,清浅又好闻。谢绥低头,看到少年的脖颈,很白,很脆弱,一时间微微晃神。
几楼?
三楼。
对于这栋小房子,三楼就是顶楼了。
推开门,陈奶奶已经在沙发上等的睡着了,身上就披了一条毯子,桌上的饭菜一动也没动,看样子是在等着谢绥。
微黄的光照在这栋虽小却温馨的房间。
谢绥轻手轻脚把手中的蔬菜放到桌上,走到沙发前。
宋喻知道他想干什么,道:我来吧,你现在腿不方便。
他将陈奶奶抱起,陈奶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迷迷糊糊醒来:阿绥回来了,怎么出去的那么迟。
宋喻轻声说:陈奶奶,我是谢绥的朋友。
陈奶奶半梦半醒,咕哝:朋友,朋友好啊,阿绥一直都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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