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拥戴王使君执掌并州大权?一听这话,吕征立刻就大感诧异了,一道眼风立刻就扫过来了。王使君?莫不是王凌?他可是新任的太原太守。昨日刚刚赋予了他维持晋阳城治安的差使,下午太原郡的郡兵就全副武装上街巡逻了?这七八人又是要被补入郡兵中担任屯长、都伯的,这些情况一联系起来,吕征立刻就觉得不寒而栗了。
“莫慌!赶快吃完,我们立即回府!”看着吕征诧异的样子,吕安低声对他说道。“好,大兄,我听你的!”虽然诧异大兄为什么如此镇定,吕征还是收回了目光,老老实实地吃起饭来。可是,他老实了,别人却不肯老实了,那个胖大士子放下筷子,踱了过来。
“两位小兄弟,家住何方?要去何地呀?可否有随身的堪合文书?”胖大士子一屁股坐在兄弟俩身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呵呵!这位兄台请了,在下姓吕,族中排行第二,这是我的弟弟,族中排行第三。我兄弟俩是小门小户出身,家住在城外,今日不过是进城闲逛,开开眼界罢了。看样子,这位兄台一定是官面上的人了?”
“我料你兄弟俩也不过是寒族出身,记得祸从口出,谨言慎行,莫谈国事!”胖大士子一板脸,恶狠狠地恐吓了几句,就要起身离开。可是他不知道,他已经触犯了吕征的逆鳞。吕征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出身,一听这话,他立刻就毛了,戟指大骂起来。
“寒族出身又如何?这大汉的天下,难道就是世家大族的吗?寒族出身就没有出路吗?大司马不就是寒族出身吗?不也做了万户侯、大司马吗?你叫我们谨言慎行,说什么祸从口出,你们刚才又说什么拥戴王使君执掌并州大权?这难道不是妄议国事吗?”
吕征到底是吕布的儿子,性如烈火,脾气暴躁,虽然最近一两年沉稳多了,不过是压着火儿罢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过才十岁,哪里有那么深的城府?再加上小霸王做惯了,胖大士子又触到了他的逆鳞,这才不管不顾,起身反驳,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后悔了。
吕征的话一说完。这几个士子立刻就脸色大变了。那个持重些的士子连忙起来打圆场了。“这位小兄弟,我们只是闲聊罢了?那里有那么严重?刚才这位兄台说的是拥护大司马,小兄弟定是听错了!”“对!小兄弟定是听错了!”两个还清醒的士子连忙帮腔道。
吕征一眼望去,只见吕安连连摇头,长叹一声,他也是极聪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看看大兄,坐在那里恍若无事人一般,那是多深的城府?这事儿难道大兄不急吗?莫不是自己坏了大兄的措置?想到这里,他连忙压下火气,拱手道:“这位兄台,小弟一时口误,口误!不过是老酒吃多了,还望兄台海涵!莫要和在下一般见识。”
“哼!现在想起来服软了?晚了!也不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看我是谁?”胖大士子一拍案几,把一个腰牌露了出来。“看到没?咱家是新上任的九原县尉!是地地道道的王家子弟!王家,你懂吗?那是百年世家,没有王家,能有大司马的并州吗?说句实话,这并州,至少有一半儿是王家的!你们两人妄议国事,污蔑王使君,我怀疑你们是关东军的探子,来人!把他们带回九原县衙门,押入大牢,仔细磨勘!”
他说的是磨勘。也就是酷刑逼供的意思,不过是想吓一吓吕安和吕征,看看兄弟俩有没有后台。可是他这句话却恼了一个人,什么睁开狗眼,什么并州有一半儿是王家的,吕安生性仁德,最讨厌的就是官府中人作威作福,狐假虎威,一听这话,吕安立刻就拍案而起了!
“你以为小爷不知道磨勘是什么意思吗?不就是酷刑逼供吗?来来来!小爷这就随你去九原县衙,看看谁敢磨勘于我?王家是百年世家不假,王凌年轻有为也不假,可是,他们有一条没做对,就是不该纵容你们这些王家子弟!王家迟早会毁在你们这些人手上!”
“幺哈?嘴皮子挺厉害呀?我这就让你看看,王家是不是你能够随便妄议的!来人,将他二人押回九原县衙,打入死牢!”吕安的一番话,夹枪带棒,让胖大士子下不来台,他也只好狐假虎威,破罐子破摔了。无论如何,簇新的九原县尉的官威一定要好好抖上一抖!
“诺!”从楼下立刻就冲上来几个奴仆,把手上的铁链子抖得哗哗响,上来就要拿吕安和吕征。这时,左右服侍的两个人连忙挺身而出,挡在了兄弟俩前面。吕安连忙唤过一人,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那人一拱手,从二楼一跃而下,立刻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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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吆?还有同党?还敢在本大人面前逃逸?看来是关东军的奸细无疑了!”胖大士子喝得多了,头脑已经不太清醒了,他急于结束这桩儿官司,回到县衙好好儿地睡上一觉。不就是两个寒族子弟吗,关错了就关错了,不吓唬一下他们,他们定然会信口开河的。
于是乎,晋阳城街头出现了一副奇景,大司马吕布仅有的两个儿子,被簇新的九原县尉押解着向九原县衙走去。前后左右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其中至少有三四十人是燕子部队、司闻曹,亦或是银狐鬼军的探子。没有人注意,一个闲人打扮的人碰了吕安一下。
一刻钟之后,严嫣、贾诩、高顺,曹雍等人手中都接到了一张纸条。
就在关东军在洛阳城郊外大肆挖掘皇陵的同时,并州晋阳城郊外的王家庄园中,接连来了几拨神秘的客人。客人们乘坐普通的马车,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进入王家庄园。车辆停稳之后,王家的僮仆们举着灯笼,将客人们迎入早已准备好的洁净客舍,客人沐浴之后,立刻端上了丰盛的晚餐。晚餐之后,他们就会见到他们想见的人。
王述、王隗父子端坐在密室之中,准备接待用完晚餐的客人们。老王述今年眼看就要迈进八十岁的门槛儿了,须眉皆白,走路也有些蹒跚了。以往不离身的大酒葫芦也换成了一个精致的小酒葫芦,喝酒也不再是大口大口地喝了,改成了小口小口的抿了。
王述的长子王隗已经五十岁了,正是阅历和经验最丰富的时候,王家由他掌舵,王述还是放心的。好在王隗的性子沉稳,极有涵养,颇有唾面自干的风度,这一点老王述还是很欣赏的。在他眼中,三子王允王子师好用计谋,二子平庸,都不如长子稳重。
“王隗,你是族长,整个王家都压在你的身上了。唾面自干算什么?为了家族的延续和生存,便是死上几千几万人又有何妨?王家是否发达,是否出将入相,不是仅仅几个大人物能决定的,而是由王家的家风和王家子弟决定的,活下去,才能有未来!”
就在王隗继任族长的那一天,老王述和长子语重心长地谈了很久,这句话便是其中的警句之一。“像我们这样的大族,出几个惊才艳艳的有为之士,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成功了固然好,可是失败了,真个个家族就要受到拖累,甚至被灭族!”
“所以,衡量一个族长是否称职,不在于他有多大的才能,而在于他能否中正和平,守得住祖宗的基业!这句话你一定要死死地记在心中,日后到了事关王家存亡的关头,就拿我的这句话好好想想。子师足智多谋,但是过于依仗自己的谋略,这不是好事儿。”
老王述的这些话,王隗都死死地击在了心里,并且写成了条幅,挂在了自己的卧室之中。可是,很多话他还无法完全领悟,毕竟他没有老王述的阅历和见识。比如三弟王允,已经官至三公了,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足智多谋,又如何成了坏事儿?
王隗的长子王凌,今年已经三十多了,正是风华正茂,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时候,他颇不以祖父和父亲的话为然,只是在族规的压力下不得不低头。在他看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家是百年世家,值此群雄逐鹿之际,为什么不能应时而起呢?
王凌的主张在王家年轻一代中很有市场,几乎大部分的年轻子弟都团结在王凌周围,视他为王家年轻一代的领袖。这一派人是家族中的少壮派,他们强烈的希望王家能够独树一帜,应时而起,建立自己的政权。这一点,恰恰是老王述最害怕的。
“隗儿,你要多注意一下王凌,他今日的做法已经僭越了。晋阳城是并州的心脏,动一兵一卒都要上禀大司马的。今日他一个招呼儿都没打,就把全副武装的郡兵派上了街,他难道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他吗?”老王述抿了一口酒,低声说道。
第436章:被扼杀在萌芽中的政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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