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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师表——一扇轻收(29)

    竹言蹊原本就拼不过谈容的力道,醉酒后更不剩什么战斗力可言。

    他挣得累了,微张着嘴,小口喘息。

    身前的男人眸底幽深,牢牢锁住他的视线,不容他动弹。

    竹言蹊只看一秒就错开眼睛,心跳被那道视线盯得快了半拍。

    他心说废话,装学生装了那么久,在谈容眼里,他可不就是陈嘉尧那货。

    你是我学生吗?见他不答,谈容重复又问。

    声调比上一次放得更轻,但气势却更加摄人。

    竹言蹊毫无反抗余地的被他囚在身影下,鼻尖萦绕着男人的气息,还被接连逼问了两边,不由地有些恼了。

    他掼开眼皮,直视那双无风无浪的深黑眸子,正想硬气一点,抢回话题的主动权。

    谁料谈容随即贴近他耳畔,用一贯缺少情绪波动的冷静语调,低唤他的名字:竹言蹊。

    第37章 男友

    那一瞬间,竹言蹊感觉自己酒都醒了。

    谈容的声音像一捧淀着冰碴子的冰水,灌穿他的耳膜,潦原浸天般荡涤大脑皮层的乙醇分子。

    他背抵门板,头脑清透了半秒,接着酒精博噬反扑,以更加横暴的仗势爆破在脑体沟裂,炸得他太阳穴针扎似的疼。

    竹言蹊想抬手去捂额角,双腕却被谈容牢牢钳制。

    他只能退而求次,暂且低头,紧皱着眉心隐忍痛吟。

    竹言蹊和谈容挨得近,姿势更是亲密难言。

    谈容刚贴近他耳边说话,他这时一低下头,脑门直接陷进男人的颈窝。

    两人姿态无限趋向于拥抱,瞧着更亲昵了。

    听见竹言蹊的闷哼,谈容怔了下,腾出一只手,就着对方靠在他颈窝的动作,摸了摸竹言蹊的头发,顺带按压脑后的穴位:没事,闭上眼睛忍一忍。你蹲了很长时间,起身太突然,大脑可能供氧不足了,忍几秒就好。

    竹言蹊把小半重量压在他肩上,嘶着气儿心想胡说八道,他供氧不足那阵早过去了,自己分明是被重磅炸弹给吓的。

    早知道有这么一计炸弹等着他,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醉成这德行,受个刺激就头疼,真是够了 。

    等太阳穴的尖针渐次被拔出,竹言蹊后知后觉地僵了僵肩背。

    谈容一句名字唤出来,信息量盈千累万,从另外一种角度出发,他还是觉得有点头疼,一时不知该先把脑袋拔起来,还是继续保持眼下的姿势,装会儿鸵鸟。

    谈容察觉到他本能的身体反应,悄悄提起唇角。

    看来你现在的状态确实很差,不然今晚先听你的,各自去休息,我们明天再聊?谈容故意说出戏弄的话来,调节对方的尴尬心理。

    竹言蹊听了果真不僵硬了。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睁着双水光润亮的眼睛同男人对视,脸上清楚明白的写着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点过炸弹就全身而退,这是改让醉酒的这位睡不着觉吧。

    我去洗葡萄,你回房间先去洗澡。谈容玩笑适度,不多逗他。

    他移后半步,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动手去解竹言蹊外套的纽扣:水温调低一些,不要泡澡。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其实明天洗澡比较合适。

    饮酒后血管扩张,血糖下降,用热水洗澡或许会引发多类隐患。

    三杯啤酒对很多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竹言蹊这种ADH分解能力差的人来说,摄入这些乙醇已经等量于旁人喝高了的效果了。

    谈容解完扣子就适时了收手,他冲竹言蹊淡淡一笑,兀自换鞋走去厨房。

    竹言蹊还定在发懵边缘,碰了碰自己残留余温的手腕。

    筠筠迈开了小碎步,哒哒哒踱到他脚边,小心翼翼挠了下他的裤角。

    竹言蹊低头,弯腰轻点它的鼻尖,细声说:等会儿再玩好不好?我先去浴室冲个澡。

    去冲个澡,冷静一下。

    冷静完了估计也是去找谈容,没法立即来陪筠筠玩什么。

    竹言蹊心虚挪开视线,不好意思再看筠筠的眼睛。

    他脱下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换鞋走向主卧,途径厨房时,余光状似不经意地往门里一扫,瞥见男人劲挺的身影,又忙不迭垂下眼,闷头进了房间。

    温热的水流由花洒细密倾下,慢慢浸透他的头发,沿着鬓角颧骨,蜿蜒至精瘦白净的胸膛。

    竹言蹊掬了捧水拍到脸上,脑中枢像生了锈的齿轮,嘎吱嘎吱笨拙运转,其间迸溅出细微的火花,灼得他整张脸都跟着发起烫来。

    谈容竟然知道他叫什么。

    谈容竟然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学生。

    谈容竟然知道他一直在对他扯谎演戏。

    不对,应该说,谈容在他疯狂飙戏的时候,竟然还佯作不知地和他演起了对手戏。

    竹言蹊使劲儿搓了搓张脸,心头猛跳。

    啊啊啊啊已知的信息量数据庞大,挖掘价值极高,他越挖脑子越乱,齿轮锈口愈发噼里啪啦,火星子四处飞溅,烘得关键信息也火热起来。

    谈容对他说出暧昧的话,做出暧昧的举动,先决因素是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不是两人有假师生的这层关系在。

    让喝醉酒的人透支思考能力,无异于让文科生裸考大学高数。

    竹言蹊正抱着脑袋跟自个儿过不去,哗哗的水声里突然穿杂出叩门的脆响。

    言言,你洗得太久了,尽快出来,不然过会又得头晕。谈容的声音隔着门板,模糊传进竹言蹊的耳朵。

    竹言蹊下意识瞟向浴室的房门,张嘴应声:知道了,马上就好。

    应完他又捂住了头,用力挠抓湿漉漉的头发。

    以前被叫小名没觉得怎样,现在再被谈容这么叫,他直想弹起来跳脚。

    事到如今他才醒悟,怪不得谈容没管他叫过陈嘉尧,从来只言言来言言去的叫他,感情原因是出在这里。

    生怕谈容再来唤他小名,竹言蹊胡乱抹了遍沐浴露,冲洗干净离开浴间。

    他换好睡衣,磨磨蹭蹭走出房间,挪近厨房的门边。

    谈容站在岛台前,手里拿着厨用剪刀,正将葡萄剪下果蒂。

    他买的是盒装的免洗葡萄,不需要反复清洗,但由于果实饱大丰满,贴得很紧,剪起来非常考验耐心。

    竹言蹊在门边站了片刻,到底没法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

    他对筠筠比了个安抚的手势,摸摸鼻子走上前,从谈容身后歪出脑袋:谈

    话一出口,竹言蹊不免卡顿了一下。

    他习惯了叫谈容教授,张嘴就想蹦出谈教授的称谓,可换作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我帮你一起吧。竹言蹊索性跳过,直入主题。

    谈容把家里的两串葡萄都拿出来,已经剪去了大半,只剩很小一坨缀在果蒂末端。

    榨汁需要这么多葡萄吗?竹言蹊问。

    鲜榨果汁也要添加适量的纯净水,并不是单纯只用水果本身,十来颗葡萄就足够榨出满满一杯了。

    谈容动作没停,眼神示意他看对角厨台的扎壶:你自己取个杯子,想喝多少倒多少。你现在不能喝冷的,我只加了温水,味道可能会偏酸一点。

    葡萄榨汁前切半、剥皮再去籽,哪个步骤都很耗时。

    谈容当然清楚自己需要用到多少原料,剪够数量就先处理果肉,早把果汁榨出来了。

    竹言蹊愣了愣神,在谈容的持续示意下走了过去,听话乖巧地倒了半杯。

    再回头,谈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替他抽出折叠梯凳,安稳架在厨柜旁边。

    这次不用谈容示意,竹言蹊自觉端杯坐了上去。

    他小口啜饮,盯住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看他把葡萄逐一剪下。

    既然已经拆了盒,干脆全部洗出来。谈容解释两句,轻笑又道,不摆进果盘放去客厅,恐怕就算等它烂了,你也想不起来把它吃了。

    竹言蹊的懒不止体现在学习上,还映射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单是吃水果这件事,能吃不用剥皮的,就绝对不碰必须剥皮的,能吃已经洗好的,就绝对不碰还没洗过的。

    谈容对他小习惯的掌握,怕是比当事人还要透彻。

    竹言蹊被对方细致入微的体贴撩拨了无数次,这次固然也不例外。

    他颤了颤睫毛,温吞地喝了口果汁,缓声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你学生的?

    这个问题,我不能正面回答。谈容剪下最后一颗葡萄,将光秃秃地果蒂丢进垃圾桶。

    竹言蹊刚以为自己被他堵了话头,就听谈容又说:因为这件事不用发现,我自始至终都知道你是谁。

    先抑后扬。

    竹言蹊指尖都被他扬得抖了两下。

    他眼睛睁得溜圆,怔怔对准谈容,和候在外头的筠筠实现了高度一致。

    骗你这么久,是我的不对,我先向你道声抱歉。谈容拧开水龙头,让水柱冲洗沥水盆中的葡萄,不过我也有我的私心,就算给我一次反悔的机会,我还是会做相同的决定。

    他顿了顿,偏头对竹言蹊弯了弯眼梢: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我总想着机会难得,借着老师的身份接近你,似乎比从陌生人做起更容易一些。至少有名正言顺找你的托词,不会显得唐突失礼。

    信息量猛然涨了一倍,震撼人心。

    竹言蹊耳边嗡嗡了几声,眼尾耳根涌起热意,手指也将杯壁扣得更紧。

    我也是帝都人,也在一中读过书。谈容私下里素来寡言少语,并不擅长直白坦率地表达想法,刚刚说了那么长一段,他心里也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他错开几秒视线,重新看进竹言蹊眼底,笑意淡然:说到这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竹言蹊抿抿嘴角,又偷偷咬了一圈舌尖。

    怎么可能明白不了?一提中学,淤塞的思路瞬间通透了。

    他满脸透着浅薄的粉,仿若簇了团桃花迎风吐艳。

    醉酒醺然,刚洗完澡,觉得害羞,无论哪一条,都能成为他脸红的原因。

    竹言蹊捧高了杯子,妄图掩饰轰然放肆的心跳。

    他喝尽剩余的少量果汁,把玻璃杯搁到手边的岛台,垂眼点了点头。

    谈容看出害臊,嘴角弧度加深几许,心尖像被猫爪轻挠而过,雀跃地发痒。

    他陪竹言蹊静默良久,把洗好的葡萄沥水摆盘,最后捏起一颗,递到竹言蹊眼前,声线清冷,语调却含着笑:小学弟,看在我喜欢你这么多年的份上,能不能给个机会。

    竹言蹊看去他指间的葡萄,眼睛抬高,衔接上他的视线。

    我想递交申请,竞选你的男朋友。谈容道。

    作者有话要说:

    剧本(破音):答应他!立刻!马上!谈!恋!爱!

    第38章 初吻

    谈容说话时眼波平静,一瞬不瞬地迫进竹言蹊眸底。

    他道:我的工作状况如你所见,生活习惯你应该也已经有所了解。根据近几天的相处来看,我认为自己有能力将你照顾得更好。

    厨房壁柜下沿装设着一排嵌入式的小灯,黄白的光线照亮男人的侧脸,再被又高又直的鼻梁拦腰斩断,侥幸残余的光影铺在另一边的眼下,形状英毅得同谈容本人别无二致。

    竹言蹊和说着竞选宣言的谈容对视,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被那道目光勾摄,还是单纯被那几斑光块晃花了眼睛。

    家庭成员关系简单,社交圈同样干净透明,至于感情史谈容留出极短的停顿,继而笑着道,除了你,等于一片空白。

    说到最后一句,始终不错目的男人罕见地躲了躲视线,又重新看回心上人眼底。

    这一次,竹言蹊没有错过对方表情的任何小细节。

    他听着含蓄的情话,看着谈容的眼神,心跳顿时调快了一级频道。

    当然,比起同龄人,我的性格或许相对沉闷,不过最近也在学习怎么变得有趣一些。谈容的竞选稿非常客观,绝不只拿着硬性优势,忽悠面前具有一锤定音权的裁决委员长。

    以古井无波的练达语调,说出自己想变有趣的想法,再搭配那张冷冷冰冰的正经面孔,莫名有种端肃可爱的喜感。

    像大型猫科动物想学小猫玩毛线球。

    竹言蹊动了动嘴角,终究没憋住,不受控制地加深笑意,和谈容对看着笑起来。

    谈容见状止住话头,也冲着他笑:你又想了什么坏主意?

    我哪有想什么,明明在认真听你说话呢。竹言蹊照旧不认罪,红着耳根道。

    他坐在梯凳,谈容站在凳前,身高上的差距加上姿势间的悬殊,导致竹言蹊比对方矮出将近两个头。

    但意外的,他没从仰视的角度感受到谈容的居高临下,反而更觉得男人仿佛一头身经百战的壮年雄狮,此时垂首敛目地注视着他,向他展示自己长年守卫的辽阔领土,仅仅作为示爱求偶的资本之一。

    你不用去学那些。别扭傲娇的小孔雀被雄狮直抒心意,也慢慢抖索尾巴毛,不太熟练地当面开屏。

    他的不太熟练比较保守,这句过后,剩余几句的音量呈出断崖式下跌,低声细语地挤在嗓子眼里。

    谈容读出几字关键的唇语,眸光闪了闪。

    你说什么?他故作不懂,更低地俯身。

    谈容真心觉得自己也被竹言蹊的小性子带偏了,明知答案的问题非要再问一遍,就是像听对方亲口说出来。

    竹言蹊的睫毛扑上扑下,颈间的颜色越发醒目。

    他眉梢眼尾担着笑,眉头却皱巴起来,脸颊也跟着鼓了鼓。

    随后索性啧了声,用力闭了下眼,昂高下巴,冲男人凑上前的耳朵大声道:我说你不用变得有趣!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大声完了,薄脸皮也差点被血液涨破了。

    竹言蹊头顶冒着热气儿,踩着末音弹下梯凳,想站直了找回高度上的气势。

    汹汹气势还没找回,嘴边突然抵来一枚圆圆的葡萄。

    竹言蹊对谈容不设防,出于吃货本能地张开嘴,没多想就把葡萄咬了进去。

    连嚼几口他才反应过来,定在原地睁大眼,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微酸的甜汁沁着舌根,不待它往更深处挤去,竹言蹊率先被扣进男人怀抱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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