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智均承认,玄世璟是有本事的,可是这世道不是有本事能够顺风顺水的过下去的,玄世璟是玄家唯一的男丁,一生下来注定了日后能够继承玄家的家业,继承他父亲的官位,人又在长安,升迁的机会一大把,加陛下宠信,别人要努力十年的功夫才能得到的东西,玄世璟只需要一步能得到,这是差距。
可是他冯智均呢?生在冯家,冯家的确家大业大,可是冯家光是儿子,有三十个,正房所出的还能被家里重视一些,像他这样是妾室所出的孩子,在家不受白眼,已经算是过好日子了。
所以冯智均要争,他要出人头地,既然冯家给不了自己,那由自己动手去取。
只要能往高处爬,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又算得了什么,谁没用过?观场的人个个干净吗?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干净的人不适合在观场厮混下去。
“玄公自出生,一切应有尽有,是体会不到下官这样的人过的是怎样的日子,玄公在调查下官的时候,想来也调查过冯家吧?知道冯家是怎样的一个大家族,下官是冯家的庶子,虽然是冯家的少爷,但是也下人身份稍微高一点儿罢了,想要什么,一切都要自己争取,否则,过的永远是人下人的日子。”
“好歹做下人要好不是吗?”玄世璟反问道:“你这是一山望着一山高,你若想争,没人拦着你,但是既然用了手段,那么,用了这些不光彩的手段的后果,你也要承受,没有什么好侥幸或者抱怨的。”
玄世璟知道观场浑浊,用些什么手段也是常态,但是官员暗通海寇,劫掠大唐子民,无论如何,都不可原谅!
如同几年前出现在秦岭的山贼营寨,劫掠来往商旅之事,一样不可原谅,只是到最后,那些山寨的山贼也从了良了,虽然抢劫,但是好歹没有伤人性命,与海寇联合官府肆意在海边屠杀大唐子民的性质还是不一样的。
“既然事情被查出来了,下官也不会抱怨,即便不是在今天,或者是在明天,或者是往后,世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大多数人心还会抱着一丝侥幸,下官是个俗人,也是被归类在大多数人当,或许以后有机会,真的发达了,这件事情会想方设法的隐瞒过去,或者是收手不做,没人查,也没人知道了。”冯智均说道。
“收手?你能收的了吗?你的部下,容你收手吗?你靠着海寇劫掠来的钱财买通关系,从一名小官吏,坐到刺史的位子,一州此事,朝廷的四品大员,往后若是再往走,用到的关系越来越多,你如何收手不做?”玄世璟说道:“到最后,也只会有越来越多的手段去争夺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为了你一个人,伤害更多的人。”
生在冯家,或许作为庶子的冯智均日子的确不好过,可是冯家并未少他吃穿,即便是想要往爬,想要做官,只要他自己有那个能耐,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往爬,只要有才能,朝廷也不会埋没他,可惜了,年纪轻轻,却是选择了这么一条道路,到最后将自己给毁了,还连累了冯家。
冯智均觉得玄世璟出身自己好,如今的日子过的也自己光鲜,两人一较,高下立断,冯智均心不平衡了。
可是玄世璟今天的日子是完全靠着他父亲的隐蔽吗?玄世璟提着刀带着人在辽东战场拼命的时候冯智均在做什么?玄世璟带着队伍孤军直入敌军营地的时候,冯智均在做什么?
人坐在一个位置,并不是说他天生能坐在这个位子,还是要经过自己的努力、争取,自己有相应的才能,否则,即便你是皇帝的独子,将来坐在皇帝的位子的,也不一定是你。
像冯智均这样的人,心认定了,自己的不幸遭遇都是旁人给他的,玄世璟给他讲再多的大道理,他都听不下去的。
而且玄世璟也没那个心思去给冯智均讲自己所谓的“不幸的遭遇”。
“来人,将冯大人带下去吧,单独看押。”玄世璟说道。
“是。”常乐拱手应声道。
前厅里的人都被押送下去了,玄世璟也感觉有些累了,往椅子的靠背一靠,叹息了一声。
“这泉州城的事情,总算是能告一段落了。”玄世璟说道:“如今泉州府衙和县衙的官员都参与到了这件事当,他们一但被处置,这泉州城没有了官员治理,短时间还显露不出什么弊端,时间长了,可乱了套了。”
说到此处,玄世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还要将这件事情报给朝廷啊。”
事情虽然处理完了,但是后续还有更多的尾巴需要去收拾,玄世璟也不可能放下泉州这么一个烂摊子带着水师去琉球了,说不定等到从琉球回来之后,泉州的情况琉球还要乱呢。
只是,奏折一旦去,陈政得离开泉州水师,他这一把年纪了,被调离泉州水师之后,也只能回家养老了。
刘仁愿对陈政说是李二陛下信任陈政,才将陈政派遣到泉州来,殊不知,这也是陈政身为老将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显而易见,陈政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与冯智均的争斗之,落了下风,结果由不得他了。
“算了,高峻,你先去写告示,将这件事原原本本都写出来,公开贴出去,让百姓知道真相,至于牢房里的那些人,除却冯智均之外,其余的,三日之后,当街枭首示众。”玄世璟说道。
“是。”高峻拱手应声。
泉州的乱象,需用重典,无论如何,官府官员私通海寇造成百姓死伤,都逃不过死路一条,只是玄世璟将他们的死期提前了罢了,至于冯智均,好歹是朝廷四品大员,又是这次事件的主谋,也逃不过一死,只是临死之前,需要将其送往长安,送到李二陛下面前,由李二陛下御笔审批,定他死罪。
第五百八十三章:该杀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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