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牢头睁开眼睛,揉了揉脑袋。
起身拍醒还在酣睡的几人,他骂道:“嘿你们这个小兔崽子,老子不是交代过让你们少喝点少喝点吗,你们倒好,喝的烂醉如泥!要是牢里出点什么事,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小狱卒被他拍醒了,眼中的迷茫消退,逐渐回归清明。
“老大,您醒了?”
“我要再不醒,这地牢都要被人拆了,赶紧给老子起来,少赖在这儿偷懒。”
在他一一招呼下,众人都清醒了过来。
只是昨夜发生了何时,他们一概不知。
当众人都爬起来后,年纪最长的狱卒目光一沉,道:“不好!”
昨夜他们都昏睡不过去了,会不会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前来劫狱?
“怎么了?”小狱卒一脸不解,不知他在担忧什么。
“快,快去看景王!”
说罢,他脚步虚浮的朝关押燕之澜的牢房冲去。
众人紧随其后。
如今关在地牢中的犯人,就属景王最重要。
要是他出点意外,那他们所有人都要死!
陛下可是吩咐了,要对他严加看管,可他们呢?
他们玩忽职守,根本没将陛下的吩咐放在心上。
众人急急来到牢房前,当看到‘燕之澜’好端端的躺在木床上时,众人才松了口气。
小狱卒说:“你也太大惊小怪了,景王不是好好的吗,你刚才可是吓死我们了。”
“就是就是,我的心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面对两人的吐槽,老狱卒眉头紧锁:“不对劲,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你们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安静?”小狱卒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确实挺安静的。”
老狱卒看向牢头,猜测道:“这景王,不会是死了吧?”
“才受这么点伤,应该不至于一命呜呼吧?”小狱卒有些不相信。
“你懂个屁,景王可是娇生惯养的人物,那吃的穿的都精细的很,是我们这些粗人比不得的,再说了,他受伤之前就虚弱的很,受伤之后又没个大夫救治,很容易翘辫子的。”
老狱卒说完,牢头二话不说就拿出钥匙将牢门打开,几人走了进去。
老狱卒来到‘燕之澜’身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子。
兀的,他手一颤,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没,没气儿了……”
“什么?”牢头大步走了过来,摸向‘燕之澜’颈间脉搏。
摸完,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愕。
“这可怎么办,要上上面汇报吗?”老狱卒忧心忡忡。
虽说陛下吩咐过不让关照景王,但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到底还是他们的过失。
毕竟人家再不济,那身份是摆在那里的。
“还能怎么办,照实上报呗,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只要我们提前上报,陛下一定不会追究的。”
想了想,牢头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老狱卒叹了口气。
不管如何,‘景王’是死了,这并非他们的过错。
皇上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他们也算是按照皇上的吩咐来办事的,只要一口咬定景王是死于意外,那就和他们毫无干系了。
因为除了陛下之外,他们根本就没有动过景王。
仔细打算后,众人还是打算将此事上报。
宫中,御书房。
今日燕铭裴没去早朝,从殷聘婷处出来后,他便一直待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那些奏折看得他心烦意乱,烦躁的将其丢在一边。
这时,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禀报道:“陛下,刚刚监牢中传来消息,说是景王燕之澜于今晨卯时一刻,薨殁了。”
听闻此消息,燕铭裴目光微动,面上喜色难以掩盖。
“此消息可当真?”
“当真!景王的尸体还在监牢之中,并未收殓,只等陛下发落。”
燕之澜谋反的消息就几人知道,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燕铭裴就前往地牢给了燕之澜致命一击。
所以,朝中众臣都还蒙在鼓里。
此时燕之澜死于监牢,说出去总归不好听,想了想,燕铭裴还是决定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他将燕之澜入监牢的消息压了下来,对外只说是燕之澜暴毙府中,这样一来,就与他无关,燕之澜不过是身体太差,因病而亡罢了。
沉吟片刻后,他露出悲伤神情,说道:“传令下去,吾弟之澜因病薨殁,朕深感痛心,为抚慰吾弟在天之灵,特赐谥号‘穆’,丧礼交由礼部,务必将吾弟风光大葬!即日起,朕为吾弟斋戒三日,无事不得来扰。”
“是!”
小太监退了下去。
很快,燕之澜薨殁的消息就传遍了全都城。
景王府中一片素寡,府中下人哭倒了一片又一片。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景王的死成为了燕都城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情。
所有人都对这个景王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是先皇的遗子,一直流落在外,这近两年才回到都城。本以为皇帝会不喜欢他,却不想竟对他这般爱护,真真令人开了眼界。
“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王爷,却有着上等的谥号,真是怪哉。”
燕都的茶楼中,角落里的百姓都议论开了,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可不,景穆王呢,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尊荣呢,瞧瞧前头那些……”
“嗨,你可别张着嘴巴乱说话,小心给你关大牢里去。”
那人楼不择言,就要说出来时,一旁的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巴。
将他阻止后,那汉子才知自己犯了多大错,顿时冷汗如注。
一边道谢,他一边擦着汗水,小心翼翼的说:“不好意思,一时失言。”
众人也没计较他这点过错,就让他说话小心点,免得坑害到他们。
但他说的也没错,这东陵国死去的王爷挺多的,就没听过谁有谥号的。
这突然来了个有谥号的,倒让他们有些不习惯。
坐在角落里的老者评头论足道:“好倒是好,可惜就是个短命的。”
“这景穆王从小流落在外,那身子骨自然要弱些,也怨不得别人,怪就怪他自己,没有那个享福的命吧……”
说完就是一阵长吁短叹。
二楼,正对这桌的雅间,一袭蓝衫的男子倏忽握紧了茶杯。
一旁小厮见状,赶忙说道:“王爷,要不让奴才去教训教训他们?”
“……罢了。”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燕铭轩放下手中杯子,轻轻叹息了一句。
他能堵一人的口,难不成还能堵住悠悠众口?
既然消息都已经传出来了,那就让他们说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笔账,他还是要记在燕铭裴头上。
燕之澜是怎么死的,别人不清楚,他却最清楚不过。
身为他的兄长,没有保护好他是他的不对。
但是身为他的兄长,杀了他还要以此来美化自己的名声,那就是恶心。
这样的谥号加诸他身,想来九泉之下的他,也会死不瞑目!
垂了垂眼,燕铭轩站起身来,云淡风轻道:“今日这茶实在寡淡,不喝也罢,回府吧。”
第八百七十二章: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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