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白西会这样着急忙慌地打电话过来给顾与衡解释。

    但是我们觉得以白西的粉丝量，是不足以掀起这么大的浪，所以我们怀疑这是次有预谋的黑。

    路挽听到这里，不禁皱了下眉头，但紧接着，孙微也提到了他疑惑的事：可我和顾公子的人对接了一下，最后我们一致认为，这事最终针对的，应该不是顾公子。

    话说到此处，顾与衡目光一顿，就算他不怎么懂娱乐圈的套路，但也忽然反应了过来。

    确实，不管怎么样，他到底不是娱乐圈的人，根本不会活在舆论的风口浪尖，等这事一过，转眼就会被大众遗忘在脑后，他还是那个事业有成背景深厚的他，而谈过男朋友这件事，也不过是他一片坦途中一点微不足道的谈资罢了。

    但是路挽却不一样，他活在荧幕下，活在观众的评点和讨论里。

    可如今，顾与衡却几乎是和他捆绑在一起的，就算大众从前不知道他们俩在一起的事，但这次过后，再加上有人引导，大家很难不会把路挽也往同性恋方面想。

    而现在国内风气虽然宽容许多，但还绝对没有到可以广而告之的程度，尤其是路挽这样的公众人物，此后，他也很难不因此而备受诟病。

    顾与衡从前根本没有想到他和路挽这件事会越闹越大，虽然他每次都在尽力解决，可是现在，他也忽然意识到，这些事总会有他解决不了的那一刻，一颗心便渐渐沉了下去。

    而此时那边孙微语气也逐渐凝重，她继续就说：然后我们就监测了一下舆论，果然，有人已经把目光转到了路挽身上来；还有，想必你们也知道你们有个cp超话，现在超话因为顾公子这事就已经炸了，有人还趁机添油加醋，有些粉丝听不得激，就发布了些引战的言论，总之现在你们的cp粉和路挽的纯粉已经开撕了。

    这些事路挽之前就想到了，所以他并没有很惊讶，此时听闻也只是很淡定地嗯了一声。

    我们查过ip，但是幕后主导的人做得隐蔽，所以暂时查不出什么。

    可是我分析了一下，大致得出了一个结论。孙微混迹娱乐圈多年，很多事证据可能找不到，但基本的嗅觉是有的，你可以听一下有个准备。

    今年我本来只准备给你接一部戏，现在还在接洽当中，但同时在接触这部戏的，还有一个人，林程。

    孙微言尽于此，但路挽却听明白了，去年顾与衡给林程的那个男主本子赶在了过年的黄金时段播出，可以说是小爆了一下，他本人也就因此流量激增，称得上是新锐。

    而孙微今年给路挽接的这片子虽然是部古偶，但是ip大，制作班底也好，也契合路挽电视咖的路线，而且路挽虽然一直都红，但其实主要还是红在国民度，流量上并不算大爆，这部片子无疑可以为他圈更多的粉，而且这部片子对于路挽而言，演绎起来难度不会太大，也符合他工作重心转移的规划。

    但是这个饼，今年才红起来的林程要是想要趁热打铁更进一步，当然也想要分上一块。

    剧组那边本来就看重的是路挽的演技和号召力，但是林程又算新人，好管教，还比路挽报价便宜。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部片子的导演，恐同。

    他之前犹豫的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先前就听说了路挽和顾与衡的事。

    如今这事又被勾连到了明面上，按那导演同样还不喜欢演员身上新闻太多的个性，这部戏约，多半得黄。

    路挽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从前，是真的专心致志地在演戏，和同行也几乎没有龃龉，还有他一直也都很怕各种各样的绯闻缠到自己身上来，他从来就不大受得了这个。

    可是现在，他的心思，却几乎都没有放在这些事上面，这些从前他可以忧虑很久的事，在现今的他看来，就仿佛不重要了一样。

    他还是在想，如果真的是林程，想截他就截他，为什么要拿顾与衡开刀？！

    更别提林程和白西好像还是朋友。

    路挽有些想不通这个，可是孙微那边也再说不出什么了，只提醒他不要贸然行动，也不要过分关注网上的舆论。

    路挽答应下来，便也不在想这个事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顾与衡别被这个影响就行。

    念及此，路挽也想到顾与衡估计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便关心了他一句，不过顾与衡却特别冷静地摇了摇头说没事，路挽信以为真，便没再问了。

    两个人吃完宵夜之后，顾与衡便把次卧给路挽收拾了一下，而后也没说什么，自己关了门出去。

    路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最终也还是什么没说，心思沉沉地收回了目光。

    那边顾与衡稍微收拾了一下，最后等他回卧室准备洗澡的时候，他又忽然想起路挽的浴室里好像没放毛巾和浴巾，于是他便又拿着东西过去敲了路挽的门。

    不过没人来开，但正巧门又没有关紧，顾与衡便以为他可能才开始洗澡，于是便想着把东西给他送进去。

    但是一进门，却发现房间内光线昏暗，唯有床头留了一盏昏黄的灯，而路挽则已经洗漱好，裹在了床铺里，看样子也像是睡着了。

    估计是太累了吧。

    顾与衡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最后到底还是走了过去，在他床边轻轻坐下了。

    顾与衡的目光借着灯辉一寸寸地描绘着路挽沉静的睡颜，不禁勾唇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不久之前他心里冒出的那个念头在此刻是越发强烈了。

    他想，他好像并不该裹挟着路挽。

    其实现在想想，路挽不仅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也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男生。

    这次的事算是提醒了他，他若是硬是追着路挽和他在一起，那么路挽将要承受的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若是路挽喜欢他便罢，可是路挽并不喜欢他，那他为什么还要不断去逼路挽。

    路挽本该可以有更轻松的道路的。

    顾与衡眨了眨眼，最终没有忍住，不舍又眷恋地轻抚了一下路挽的脸颊，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似的说：我对待我的宝贝好像有点自私。

    他这句话似是反省也似是决定，反正再多的话他没有再说了，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再做，最后在替路挽拉了下被子之后，就缓缓地退出了房间。

    而此时，暖黄灯影下，本该沉沉睡着的路挽，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眼底是一片迷惘的清明。

    第44章 厌倦

    这件事本身影响其实不算大, 因为在大众看来, 说到底这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言论，也并没有什么证据可以去锤路挽的性取向。

    而圈内知道路挽和顾与衡在一起的人，大都也听过顾与衡编出来的那些故事，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捕捉到甜蜜的点, 但是, 顾与衡对路挽那视若珍宝的态度却是显而易见的，而这事的性质圈内人基本都能看出来不是炒作就是在泼脏水, 由此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内部工作人员敢出来爆料。

    然后顾与衡那边又及时辟了谣，斩钉截铁地对这事进行了否认，还特别刚地说如果再有任何营销号拿不实照片传播并损坏顾与衡先生的名誉, 那就直接法院见。

    不过他们这话说得虽然坚决，但却又很巧妙，话里话外的意思说的都是照片最后那个人不是顾与衡，但对于顾与衡的性向却是只字不提。

    但因着顾与衡并不是圈内人, 此后也不会在圈内发展, 所以并没有很多人抓着这一点不放。

    而后关于路挽粉圈和cp粉的争吵, 孙微工作室这边也亲自下了场, 引导粉丝理智看待这件事，但在cp粉那边, 大家对这件事都默契地选择了闭口不提, 因为大家也都清楚，对于cp粉而言，只要正主不锤爆, 那就是在搞地下恋情。

    由此这件事爆出不过一天，就渐渐地平息了下去，而这事儿最大的影响，基本就是路挽的那部戏约大概是接不成了。

    路挽对此倒不是很在意，他比较在意的，还是那天晚上顾与衡对他的态度。

    这次，好像真的不是他的错觉，顾与衡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

    路挽一想到这里，心里就乱得没了边，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事本身，还是因为顾与衡这个人。

    反正那晚过后顾与衡是没对他说什么，所以路挽在心烦意乱不知所措之余，也只有暂时当作不知道。

    不过这天，路挽正在家准备着多看会儿书增进一下共情能力，孙微却忽然打电话告诉他说，给他接了一部当代反贪题材的剧，这剧的导演和编剧都是业内资深，不过这都暂且不提，最重要的是，这剧是中央部委主张的。

    路挽一听这个，当即都顿了一下，这部片子在他原来的世界里也有，最后也不出意外的大爆了，不过他当时和这片可没有缘分。

    但现在孙微却告诉他说，他可以演这片里的其中一个主线人物。

    路挽对于事业不是没有野心，而且这么好的本子他当然也想尝试，激动之余立刻便赶往了公司。

    他和孙微就这事谈了好半天，两个人的喜悦之情都溢于言表，对未来也是进行了大胆的设想。

    末了，孙微又忽然告诉他说，那部古偶的主演已经定了，下个月估计就可以开机，但是主角，不是林程。

    路挽对此惊讶了一下，他倒不至于幸灾乐祸，但是也难免有些好奇，可是他问孙微缘由，孙微却说她也不是很清楚。

    于是他就没再问了，同孙微告了别之后就拿着剧本准备回家，结果没想到出门居然碰见电梯在维修，没办法，他也只好走了楼梯。

    可他不过才将将下了两层楼，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就悠悠飘到了他耳朵里。

    路挽都有些无奈了，他为什么总是可以如此精准地听到人家的墙角？由此可见，以后一定不能在公共场合说重要的事，隔墙随时可能有耳。

    但这会儿嘛，来都来了，那就听呗！

    不过路挽听着听着，脸色却渐渐变得不大好看起来。

    那是林程在打电话，路挽听到后来才明白电话对面的那个人应该是白西。

    估计是白西这会儿也终于得到了他和顾与衡被爆这事背后可能是谁主导的消息，于是便打电话来质问林程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程却不以为忤，还特别理直气壮地说什么不是白西自己说的顾与衡心里一直心心念念的都是他，路挽就只是他的一个替身而已吗，他这样做说不定还是在帮顾与衡和白西呢。

    白西估计是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却又不好打自己的脸，便问他为什么都不和他商量一下，而且他怎么就敢惹到顾与衡头上去。林程说，因为顾与衡之前同他换戏的时候他接触过顾与衡，觉得顾与衡虽然冷冷的，但不像是会小气吧啦计较这些的人，而且要是因为这个顾与衡和白西复合了，说不定还得来感激他。

    然后他又说，他这事针对的也不是他们俩，只是路挽而已，而既然顾与衡和路挽都是假的，那顾与衡也就没必要为着这事来找他麻烦。

    白西那边估计也是被他震撼了，反正两个人都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而后，林程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咬咬牙有些愤愤地说，他没想到那破戏虽然最后没有用路挽，但居然又临时说什么启动资金不够，连他也一并刷了，用了个带资进组的男一号，这也就算了，那边却又还被路挽舔到了一个更好的饼去。

    然后他后面说的话是越说越有些难听，路挽以前是那种息事宁人的性格，但如今，他估计也是被顾与衡惯出来的，脾气是一点就着，这种憋屈哪里忍得下去，于是他也没回避，直直地便走了下去。

    林程本来还在那边一脸不耐烦地diss他，结果一回头，却发现当事人就站在背后，吓得手里的手机都差点掉了，整个人的表情更是一瞬间就僵硬到不行。

    路、路老师。路挽一直没走，他最后也只好这么干干地喊了一声。

    路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话时语气既没不屑也没生气，就很平淡：替身？都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情节。

    说完之后路挽转身就走了，独留林程在身后忐忑。

    不过他说了这么一大堆，路挽最介意的居然是这个吗？

    而那边路挽一直到走出公司大楼，上了自己的车之后，才开始尽情思考。

    其实现在想想，那剧组启动资金不够、林程被刷、他拿到了更好的本子，这些事单看可能没什么，但是偏偏就凑到了一起，还是在这个时机出现，这就让路挽心里不得不生出些疑虑。

    不过这些都暂且不提，因为他这干想也想不出什么来，不如到时候直接问问某人。

    现在他心里起伏比较大的是林程居然说他在顾与衡那里是白西的替身！

    路挽虽然知道这是毫无道理的事，顾与衡对他怎么样对白西怎么样他清清楚楚，可是路挽这会儿就是忍不住有些生气，这话也像是一根细小的鱼刺梗在了喉头一般，让他心里都很不舒服。

    因为他现在想想，白西确确实实也是顾与衡的前男友，而每次顾与衡见到白西的时候基本都要拉他做一场戏，这反应未免也太大了吧！

    于是路挽在各种复杂心绪的驱使之下，就直接开着车去了顾与衡公司。

    他这次上楼特别顺利，都没有人拦他，一路通畅地就到了顶楼总裁办公室。

    顾与衡完全没有想到路挽会忽然来找他，意外之余也刹那喜上眉梢。

    但片刻后，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表情又渐渐黯淡了下去。

    路挽把他这变化看在眼底，但却有些不明所以，而后他也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突然找来好像有点莽撞，于是挑挑拣拣就先把剧组那几件事问了出来。

    顾与衡没想到路挽会注意到这些，心里一时有些慌张，他怕路挽觉得自己胡乱插手他的事，可他看路挽表情好像没有生气的意思，于是就还是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了：那个古偶剧组有百分之三十的启动资金是我们家旗下一家公司投的，不过大家不知道这公司和我们家有关系，然后我、我觉得没有再投的必要，就让他们撤资了，后来新注资的那个是我朋友家，嗯我不喜欢林程，所以

    他说到这里就停顿了，小心翼翼地看了路挽一眼，生怕路挽觉得他睚眦必报，可没想到，路挽却忽然笑了，笑得又乖又欠：我也不喜欢他，顾与衡你太棒了！

    而后他想了下，又把顾与衡没说完的话给补齐了：我那片儿也是你托人给我介绍的吧？谢谢啊，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借助资本的力量了，这感觉贼棒！

    顾与衡看路挽居然是这个反应，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可他此时，看着路挽明亮的笑容，心里却是不住地漫起哀伤，他想要这笑容永远为他绽放，但是却好像不大可能。

    而这几天顾与衡也已经差不多都把他和路挽的事想清楚了，路挽这一直以来的态度基本就是在等待着和他这个协议的结束，然后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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