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白苏弯了嘴角,未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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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白苏这一觉睡得格外久,再醒来时已是傍晚,身旁不见赫连淳锋的身影,屏风外偶尔传来几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赫连淳锋起身时,华白苏并非毫无所觉,他依稀记得对方说过宣太医一事,因此也不避讳,直接开口唤道:陛下。
外头的声音停下,赫连淳锋很快出现在屏风内,他显然是与太医交流过,连将华白苏扶起时的动作都变得格外小心。
华白苏有些好笑:陛下,我还没有那么柔弱。
赫连淳锋看起来仍是有些紧张:太医在外头侯着,我已经与他说过你服药之事,现下宣他入内替你诊脉可好?
好。华白苏点头,不过心中有预感,待太医确定他怀上身孕,这男人恐怕便真要开始日日担惊受怕。
没一会儿,徐六便带着太医院正使齐嘉实入内。
其实比起赫连淳锋,齐嘉实才是真正的紧张。
齐嘉实今年已过不惑之年,可这男人怀孕生子,在今日之前他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是旁人来与他说男人可以生子,他非要骂一句胡说八道,偏偏今日来同说此事的是当今陛下,就算再荒谬,他也只得当做真事来听。
替王侯将相把了一辈子脉,唯有这次,齐嘉实的指尖都在发颤,生怕这位男后的脉象有异,他是十个脑袋也不够丢的。
华白苏将对方的反应看在眼里,但并不戳破,只是将手搁在垫枕上。
好在华白苏的脉象十分明显,齐嘉实指尖才触到他的脉搏不久,面上便露出诧异的神色,很快颤颤巍巍地起身,跪在二人面前行了个大礼:恭喜陛下,恭喜皇后殿下,是喜脉,皇后殿下有孕了。
饶是赫连淳锋心中早有准备,这一刻也仍是抑制不住得有些激动:徐六,赏。
徐六立刻会意,将早已经备好的银子,赏给齐嘉实。
赫连淳锋又问:依齐太医之见,是否需要开些安胎的方子?
这齐嘉实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水,犹豫了许久才如实道,回陛下,恕微臣无能,实在是没有相关经验,也从未在医书上读到过该如何替男子安胎,因此不敢乱开方子。
赫连淳锋神色沉了沉,才要说什么,华白苏先一步开口道:陛下不必为难这位齐太医,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没什么大碍,也不需服什么安胎的方子,齐太医先下去吧。
齐嘉实松了口气,谢恩告退前想起什么,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此事是否需要暂时保密?
不必。在这点上赫连淳锋与华白苏的想法一致,朕的嫡长子,就该堂堂正正地出生,没什么好隐瞒的。
齐嘉实垂脑袋连连点头:是,是,是微臣失言。
齐嘉实离开后,华白苏将头搁在赫连淳锋腿上,抬手挠了挠他下巴的胡渣:怎么,要做父亲了陛下不开心?
赫连淳锋抓住他作乱的手,苦笑:白苏,比起孩子,我更想让你健健康康的。
有了孩子我也能健健康康,陛下放心吧。华白苏也不知要如何才能让男人全然安心,只能尽量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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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赫连淳锋的授意下,华白苏有孕一事,很快传遍整个皇宫,男子怀孕,这本就是奇事,何况这男子还是堂堂苍川国的皇后,将来会在全国上下掀起多大的风波可想而知。
只是这些都不在赫连淳锋的考虑范围,他如今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份,一份去早朝、处理政务,一份寸步不离地守在华白苏身边,不让他有任何闪失。
甚至有时深夜里他都会惊醒,必须确认华白苏还好好地躺在他怀中,他才能安心继续睡去。
但就算赫连淳锋再不想处理旁的事,那些事也依旧只能搁置在那,无人能替他分忧。
其中最为紧迫的便是禄平露的婚事,禄廉木催得紧,赫连淳锋也知不能一直拖下去,便在隔日宣康奉入了云水宫。
康奉先给赫连淳锋与华白苏道了喜,见赫连淳锋屏退左右,便似乎有些明白,沉默片刻后主动问道:陛下找我来,可是可是为了相国大人千金的婚事?
赫连淳锋微愣:你已经知晓此事了?
一旁华白苏原本也没料到康奉会先提起这桩婚事,但他稍一思索便明白,问:可是禄相国之前已经向你提起过?
华白苏上一次见康奉,便察觉出他情绪有些低迷,只是未想到是与此事有关。
嗯,当初赈灾回程途中,相国大人十分隐晦地暗示过末将康奉说着又跪下,给赫连淳锋磕了个响头:末将知道此事必定会令陛下为难,但末将就算迎娶相国大人千金,也必然无法与她还望陛下能三思,莫轻易下那指婚的旨意,误了姑娘终身。
有了华白苏之前所言,赫连淳锋对康奉的态度并不意外,只是叹了口气道:若真如此容易就能令相国大人放弃,朕又何须召你来此?
康奉垂着头,许久后像是下了决心般,挺直了身子道:末将不愿让陛下为难,不如就由末将自己去向相国大人解释,末将喜欢的乃是男子,因此不能迎娶相国千金。
除非你这能立刻与以男子成婚,否则你如此去说,相国大人只会将此作为你推脱婚事的借口,你是陛下的亲信,如此一来,莫说是你,就是陛下也会受此牵连。开口的是华白苏,他话音落下,康奉脸色便一片惨白,久久没有开口。
赫连淳锋与华白苏对视一眼后,问道:康奉,朕问你,你是否无论如何都不愿迎娶禄平露?
康奉颓然地晃了晃脑袋:末将入宫时,家中便已经没有了父母长辈,算是了无牵挂,若此事只关系到末将自己,末将就算一死,也不愿负了那姑娘,负了末将心中之人,可此时还关系到陛下与禄相国的关系,关系到朝堂安稳,末将实在是
康奉清楚,以他的家世能力,若非赫连淳锋有意提拔,绝到不了如今的地位,他不想辜负赫连淳锋的信任。
可他将那人放在心中十余年,哪怕从不奢求两人能有什么结果,也从未想过放弃,再另娶他人。
可事到如今还轮不到他来做选择,就算赫连淳锋真将决定权交给他,他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赫连淳锋等了半晌,没有等到他的答案,也不追问,只是转头看向身侧之人:白苏,依你之见,若是用毒让康奉假死,日后再不出现在凤临城,可能行得通?
华白苏手中有能令人假死的毒物,这点赫连淳锋知晓,当初他们就是用了此法,救下李容参。
康奉闻言立刻道:末将愿意放弃一切,求皇后殿下成全。
那倒还没到需要假死的程度。华白苏向赫连淳锋身上靠了靠,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才继续道,我手上有一种毒,中毒后哪怕立刻服用解药,也会令身子有些损伤,若是男子中了此毒,解毒后虽能正常行房,但无法再令女子受孕,且从脉象上便能探出
华白苏话未说完,无论赫连淳锋还是康奉都已经明白他话中意思。
禄廉木生性多疑,康奉喜欢的是男是女无从考证,他必然不会相信,但若是身子上有什么缺陷,他只要找大夫一探便知真假。
康奉听过此话,神色终于放松了一些,对着华白苏连磕了几头:多谢皇后殿下。
赫连淳锋却是皱眉道:可若舅父不在乎他是否能令女子受孕,执意要将女儿嫁给他,又该如何?
此事只禄相国知晓,他确实可能不在乎,毕竟对禄家而言,只要能达成笼络武将的目的,将来康奉与禄平露是否能诞下子嗣,并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但此事若是满朝皆知,禄相国如此好面子之人,总不会再拉下脸让陛下赐婚。
只是如此一来,对康奉的名声总是有些影响,华白苏的目光移到康奉那儿,康奉会意,立刻道:只要能令禄相国改变心意,区区一点名声,末将并不在意,何况末将不打算娶任何女子,此生注定不会有任何子嗣。
那可未必。华白苏右手搭在自己小腹上,笑道,此毒虽会让康将军不能令女子受孕,但不影响康将军自己受孕。
康奉万万没想到华白苏会直接如此说,他一张脸霎时变得通红,否认也不是,认下也不是。
最后还是赫连淳锋看不下去,替他解了围,让他拿了那毒药后便先行离开。
屋门重新被合上,华白苏啧了一声:康奉就是太过谨慎,他什么也不说,葛魏从头到尾不知晓他的心意,又如何能开窍给他回应?
赫连淳锋也是如此认为,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华白苏一般敢爱敢恨,这是性格使然,一时也无法改变。
白苏认为,这次事后,他会对葛魏提起吗?
华白苏摇头,轻叹:这才是真正麻烦之处啊。
其实刚刚赫连淳锋与华白苏未说,以禄廉木的想法,康奉这头不行,他很快便会转移目标,考虑朝中其他武将,而朝中武将之中,唯有胡鸿风未婚,但胡鸿风年纪比禄平露大上许多,并不太合适。
除此之外,便只有如今的侍卫处大臣王弘阔与葛魏最为合适。
葛魏虽不在朝中为官,但御内侍卫乃是正三品武职,甚至高于从三品的康奉,除此之外,朝野上下皆知他是赫连淳锋亲信,对禄廉木来说,恐怕是更好的选择。
可康奉已经以身子原因推脱了婚事,葛魏必然无法故技重施,届时难道真让葛魏去迎娶禄平露?
赫连淳锋揉了揉眉心: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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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康奉也知此事再拖不得,回府后当夜便服了毒药与解药,按照华白苏的吩咐,隔日一早,告病未参加早朝。
赫连淳锋派了太医到府上替他诊治,之后太医回禀,只言是康将军往日在战场上受过的旧伤,如今复发,需要静养几日。
但不久之后,康将军受过旧伤,不能再有子嗣的消息便在朝野传开,众人表示惋惜之余,也开始讨论起康奉这般情况,将来还是否会有女子愿意嫁入康府。
听到这些议论,葛魏第一个坐不住,趁着这日轮休,立刻出宫去了康奉府上。
两人平日里关系好,康府上下也都知晓,因此葛魏在康府向来是来去自如,可这一日他却被拦在了康奉的房门外。
康府管家一脸为难:葛大人,我们将军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可越是如此,葛魏心中的疑惑越大:康奉到底怎么了?让我进去看看。
康奉当初随赫连淳锋出征,战场上受伤在所难免,可葛魏之前从未听说过康奉受过什么重伤,更别提留下如此严重的隐患。
葛魏自认比任何人都了解康奉,此次康奉忽然告病他不知晓不说,朝中还流传出这样流言,他怎么想都觉有些奇怪,提着剑就要往里冲。
可管家哪敢就这样将人放进去,死死挡在门外:葛大人,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二人在门外久久僵持不下,正是这时,屋内传来康奉的声音:洪伯,让葛大哥进来吧。
康奉的声音听来有些虚弱,管家往一旁让了让,葛魏也顾不上其他,推门便入了屋子。
正如华白苏所说,康奉所服这毒,毒性十分猛烈,哪怕立刻服下解药,对身子也不可能毫无损害,因此近几日康奉都只能卧床休息,十分虚弱。
葛魏见到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康奉,几步上前,有些难以置信道:你真是旧伤复发?何时受的伤,怎么如此严重?
康奉本就不善撒谎,在葛魏面前更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半晌,也只是撇开视线道:葛大哥怎么这时过来了?
他这模样,葛魏更加肯定其中有异,直接跳开了他的问题,厉声道:到底怎么了?对我也不能如实说吗?你可知晓,如今朝中皆在传言你因旧伤,再难有子嗣,此事到底是真是假?还是说这事与陛下有关?
派来的太医是赫连淳锋的人,除了赫连淳锋,葛魏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个胆量,捏造谣言,在朝中传播。
康奉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急得咳嗽了几声,葛魏自觉失言,上前将他从床榻上扶起:抱歉,我有些着急了。
康奉摇了摇头,两人一时谁也未开口。
不知过去多久,葛魏像是妥协一般,轻声叹道:你若真不愿对我说便罢了,我不逼你。
在葛魏看来,两人自幼一起习武,一起在宫中生存,之前向来没有什么秘密,可如今康奉显然是有意瞒他,虽然嘴上说着不说也罢,心中却难免失落。
康奉不是不明白若自己坚持不说,葛魏也不能如何,但他见不得葛魏露出失望的神色,犹豫半晌后还是妥协道:不是旧伤,是我向皇后殿下要了一种毒。
毒?葛魏闻言,猛得从床榻上站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道:为何?
康奉既然开了口,也不介意说下去,便将自打赈灾以来发生的一切都一并说了,自然也包括最后华白苏想出的解决方法。
这么大的事你竟此时才与我说!葛魏咬牙,又气又心疼。
康奉苦笑:就连陛下与皇后殿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说了也不过是给葛大哥徒增烦恼罢了。
葛魏皱眉:可禄家怎么说也是陛下的母家,在朝中也还未失势,听说那相国千金样貌端好,自幼是被当做皇后来培养的,性子必然也不差,你何苦为了拒绝这门亲事,如此糟蹋身子。
康奉未料到自己对葛魏坦白,换来的是这样一句,一颗心霎时痛得不能自已,缓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葛大哥希望我迎娶相国家千金?
葛魏比康奉年长一些,一直自诩为康奉的兄长,只是下意识地说了那些,听到康奉的问题,他愣了愣,因为他发现自己内心竟然十分抗拒康奉迎娶相国千金,哪怕只是想一想,心中都涌现十分强烈的不适感。
只是葛魏的沉默看在康奉眼中更像是默认,他的双手在棉衾下死死握成拳,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之后缓缓道:葛大哥,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不仅伤害了自己的身子,还毁了名声,这代价未免太大葛魏这才回神,开口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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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公子你别下毒[重生]——77家的喵(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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