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的表情就像一尊石雕一样不近人情，夏风扬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个被注视了一千年的小鬼，逃到哪儿都无所遁形。

    这是一场不平等的对话，他所面对的是一个无情的投资者，也是绝对无情的金钱法则。

    他觉得浑身都很冷，内心又有一股正在燃烧的火气，迫不及待地要爆发出来。

    凌曦，你少自以为是了。你这种公子哥儿没试过在人才市场找工作吧？你没试过没钱开饭要沦落到做黑客这种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工作吧？你没有玩过游戏吧，你看不懂一行代码吧，什么叫游戏精神你给我说一下？作为一个外行人，你凭什么指着鼻子说我在瞬息万变的游戏行业会失去方向？只有我，才知道白虎游戏该往什么路上发展。你说你信不过我，我更加信不过你，我不只信不过你，我还讨厌你，不过你有钱，我只能向你低头。但我也永远不会认同你的说法的，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证明我自己，不管是花十年，还是二十年！

    你

    你什么你！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夏风扬越说越生气，没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向敌人诉苦，想起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艰辛，自学编程语言的日子，没日没夜找bug的日子，受伤还要加班的日子，还有躺在医院里万鸿的样子

    他甚至有点想哭，可是只有花美男那种娘娘腔才会生气了就哭啊。

    情绪无法发泄，不爽到他很想咬人。

    然后他还真咬了。一口咬在凌曦的脖子上。

    接着他听到了凌曦痛得直抽凉气的声音，还挺销魂的。因为凌曦是一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变脸高手，能偶尔看他失态的样子堪称奇观，所以夏风扬心里顿时痛快了不少。

    你竟然咬我？夏风扬听到凌曦的声音在抑制不住地发颤，脸色白得像张纸。

    没错！我最讨厌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了，我今天就唔

    话还没说完，夏风扬的头突然被凌曦强硬地掰了过去，带着浓重酒味的吻落了下来，又急又狠。

    夏风扬终于明白凌曦为什么要约他来酒吧了，因为在这里就算要做什么意图不轨的事情，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觉得奇怪。

    周围群魔乱舞，角落里的两个人就在这样的空间里交换着彼此的呼吸，夏风扬又推又打的反抗和凌曦不依不饶的追逐让两个人都气息不稳。

    总是宅在电脑前的体质还是让夏风扬落下风，最终凌曦反拧他的双手，以继续这个同性的激吻宣告胜利。

    凌曦的吻技毫无疑问很好，舌头温暖而湿润，像过度酒精的麻醉，能把人洗劫一空。在脑袋彻底变空以前，夏风扬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身上的人推开。

    你神经病啊！被同性强吻实在是件丢脸的事，交锋总是处于下风就更加丢脸，夏风扬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不想再见到这个死基佬。

    在正式的投资合同，我会想办法把股权要求降低。凌曦说。

    你说什么？夏风扬愣了，有点反应不过来，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脑子短路了？

    你先别急着高兴，有条件的。 凌曦伸出一只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刚刚的吻就当做是首付，尾款我明天会找你要的。

    白虎游戏公司位于一个科技产业园里，对面正对着一条大河向东流比起坐落在中心商务区，花明澜更喜欢这样轻松随意的氛围，没有重叠逼仄的高楼遮挡，显得比任何地方都更加光线充足。

    作为一个美术师，这样子他工作起来的灵感也会很多，灵感多了作品就好了，作品好了奖金就到位了。

    花明澜原本是一个不敢对自己的生活奢望太多的人，但是现在公司第一款游戏已经制作出来了，凌曦也有意向投资他们的公司，好像真的可以尝试追求一下生活质量了比如早上喝杯英式伯爵茶，下班前做个韩式补水面膜，奥斯卡王尔德所描绘的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吧。

    当然，这是建立他的小领导夏风扬心情愉悦的情况下，而现在

    夏风扬很生气，夏风扬在怒吼：

    姓花的，你个王八蛋！你说我有没有亏待过你？？有没有？？有没有？我把你当兄弟，跳楼我拦住你，没钱我借给你，伤心我安慰你，结果你竟然把我一个人丢到基！佬！堆！里！！害我，害我（被那个姓凌的强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花明澜捂着脸，灵敏地躲过夏风扬扔过来的伯爵茶叶，韩式面膜，还有奥斯卡王尔德的书，用微弱的声音说：那个不是还有凌先生陪你吗。对了，风扬老大，昨天凌先生怎么说的，他真的会给我们投资吗？

    夏风扬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暗起来。

    昨天凌曦说在正式的投资合同，他会想办法把对白虎游戏的股权要求降低，但是是有条件的。

    这个条件就是，让夏风扬晚上去他的公寓付尾款。

    一个在酒吧亲了他一口说对他有兴趣的同性恋，晚上让他去他家付尾款，用脚想都想得出付尾款具体是什么意思。

    所以姓凌的根本就一点诚意都没有。

    从头到尾他一直都在套路自己，根本就只是想和他做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PY交易而已。

    想到这一层，夏风扬的心情历经了从阴暗变成鄙视，从鄙视变成愤怒的过程，而愤怒最终又以咆哮的状态如同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马勒戈壁的！我不准你再提起他！我就当从来都没有认识过那个姓凌的！有钱人这么多，我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为什么偏偏要找他？我夏风扬特么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我都不会要他一分钱！！！你站在这里干嘛？还不死去工作？你们这些死基佬没一个是好东西，滚滚滚，不要让我看见你！！

    风扬老大，这里是二楼啊，其实跳下去也死不了。

    你说什么？！

    我怕你打脸

    滚！！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忙晚更了。

    谢谢鱼丸的手榴弹，九月九、灯籁的地雷，爱你们～～～～

    第9章 PY交易

    夏风扬直接给凌曦回了条信息：我不去，再次走上了坎坷的寻找投资之路。

    白虎游戏在首款游戏上线以后，确实是有好几位投资人表示对他们公司很有兴趣，夏风扬打算从他们开始入手。

    第一位是张先生，只通了个电话就直截了当地说：他们公司目前暂不考虑投资白虎游戏。

    第二位是李小姐，长得非常漂亮，是属于夏风扬会喜欢的那种性感干练事业线发达的大姐姐型。

    漂亮的大姐姐和他吃了个饭，两个人天南地北聊的非常愉快，在夏风扬以为这次肯定靠谱了的时候，李小姐却委婉地和他说，他们公司目前并没有投资游戏行业的打算。手游基本上半年就凉一批，不确定性太强了。

    就这么见了几位投资人以后，全部被推之门外以后，夏风扬终于意识到凌曦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投资人都是群居动物。

    启迪在放出了要投资的重要新闻以后，却又马上无故撤销了，圈子里甚至已经开始传言他们公司内部肯定出了什么重大的问题。

    更糟糕的是，由于白虎游戏的团队不擅长运营，所以游戏度过了蜜月期以后，数据竟然有开始急速下降的趋势，就更加坐实了这个传言了。

    夏风扬绝望了，只觉得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一个慧眼识珠的人，全部人都狗眼看人低。

    他手插裤袋茫然地往回走，手指却摸到了一个小纸团。

    他拿出来一看，是一张被洗皱了的名片，上面写作：世峰地产总裁 王连举

    原来是之前去慈善大会的时候收到的名片。要去试试看吗？夏风扬看着这张名片有点犹豫。

    因为王连举并不是投资机构的投资人，也不是游戏公司的老板，是一个倒腾地产发家的暴发户，也许根本就不懂游戏，而且上次他看自己的眼神明显很奇怪，有可能和姓凌的是一类人（性取向）。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门路，夏风扬是绝对不会去找他的。

    王连举很快就答应了和他见面，他把夏风扬带到一家叫花样年华的夜总会。夏风扬去过夜总会，但是真没去过这么黄的夜总会，女侍应的衣服暴露无品，而不像其他地方有些遮遮掩掩的暧昧。

    夏风扬直觉这不是谈正事的好地方，委婉地说：王总，我觉得这里谈话真的有点吵，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王连举直接拉上他的手：没事，包厢的隔音很好。

    一阵鸡皮疙瘩从手心传过来，王连举的用心已经是昭然若揭，夏风扬感觉一阵恶心，连长凌曦那样的他都不卖，长你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卖！

    夏风扬连忙把手抽掉：我突然想起公司有BUG要处理，我明天带上商业计划书去你办公室详细讲解可以吗？

    那明天见吧。王连举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就走了。

    夏风扬用一晚上的时间整理好详实的资料，第二天直奔世峰地产。

    王连举一看到他，就微笑着说：是夏总啊，有什么事吗？

    昨天和你说好了，来介绍我们公司的游戏。

    哦，对对对王连举好像刚想起来似的：但是我早上有个重要的人要见，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可以吗？

    好的。

    夏风扬乖乖坐在办公室里等，后来有个秘书说有人要借这个办公室用。

    于是夏风扬干脆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用手机玩起游戏来，游戏都玩腻了，王连举也没有出来。他就趴在沙发上面看着人来来往往

    很奇怪，明明都是穿着西装的男人和打扮精致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觉得这里的人好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他看着看着，困意越来越浓，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线把他唤醒了。

    风扬，你怎么在这里睡觉？

    夏风扬抬起头揉揉眼睛，不是一别多日的凌曦又是谁？他左看看又看看发现自己还在世峰地产，他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曦微笑着解释：世峰地产和启迪资本有些投资项目合作，今天过来开会。

    哦。原来王连举要见的人是你，夏风扬有点郁闷：那他呢

    你说王总么，他已经走了。凌曦下巴微抬，指着出口的方向。

    好吧。夏风扬也没有特别失望，他本来就没有对那个人抱什么希望，所以也谈不上失望。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那我也走了。

    在夏风扬起来的一瞬间，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一声咕的声音。

    凌曦停住了脚步，转到他面前：你是不是还没吃饭？要不要一起？

    凌曦把他带到一家叫做大漠月的西北菜馆，听说这里的牛羊都是直接从西北空运过来的。装修也非常有特色，壁画是沙漠中的骆驼，天空却结合了梵高星空的艺术风格，看起来充满了异域风情。

    夏风扬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吃任何东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一上菜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凌曦倒是没怎么吃，夹了两口菜以后，就单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吃东西。

    沙漠，星空，骆驼，美食，他们之间少有气氛这么和谐的时候，之前不是在聊骚，就是在互怼，好像非要争个高下不可。也许是夏风扬见过一些奇葩以后，面前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男人好像也没有那么惹人讨厌了，真是同行靠衬托。

    夏风扬注意到凌曦一直在盯着他看，于是说了一句他忍了很久的话：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吧，如果是求交往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

    交往你个死人头，夏风扬幽幽地看着他：其实你也不是很坏的人，可是你为什么要一直为难我？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

    凌曦笑了笑打断他的话：你好像还欠我一笔尾款没付。

    那是不是我今晚去你那里，你就愿意投资我的公司？

    恩。凌曦点点头。

    夏风扬咬了咬牙，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那过了今天，我们之间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坐上凌曦的保时捷之后，夏风扬产生了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他一路都怀着这种悲壮感。直到下了车，内心都有声音拼命阻止他不要去，去了就会发生不好的东西，又有另外一个声音说，你傻啊，不去发生的事情才更可怕好吗，说好的为游戏献身呢？

    夏风扬心一横，跟着姓凌的进了东海国际公寓的大门，路过保安亭的时候他默默把脸遮住，不想给人认出来。

    进门以后，凌曦随意对着客厅的沙发一指：你先坐吧，电视遥控器在那边，柜子上的酒也可以拿来随便喝，我先去洗澡。

    浴室响起冲水的声音，夏风扬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开始打量凌曦所住的地方。

    这是东海国际公寓里一个接近300平方的开放式户型，后面是大片的落地玻璃，呆在这里看夜景应该很美妙。房间装修是色调偏白的简洁风，有许多低调的小玩意，价格其实贵的吓人，客厅的角落还放着一架钢琴。

    夏风扬的目光最后落在一张靠墙的桌子上，上面放着一张照片。

    应该是凌曦硕士毕业时照的照片，旁边那个笑容儒雅的男人就是杂志上见过的，他的哥哥凌辰。原来还不觉得，但两人摆在一起看倒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长得根本一点也不像。虽然都是帅哥，但比起凌曦那种张力很强的气质，他哥明显要内敛温润一些。他想起了一开始万玲提起的凌曦的身世，凌曦和凌辰不是一个妈妈，可能他们一个长得像爸一个长得像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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