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萤看着她这副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样子，暗暗发笑，看来不用她出手，就有赵里正代为她教训杨氏了，而且这杨氏还给治得妥妥的。

    别说，宋采萤在村里待了十个年头，都没见过几次赵里正发怒，但每次都给杨氏碰着了，要怪只能怪杨氏自己非要往枪口上撞。

    赵里正看着杨氏，不耐烦道，“没钱？没事，先把药钱欠着，到时候你在孙大夫那写欠条，以后再慢慢还，你们家大明不是在木匠铺当学徒吗？一个月一两银子总归是有的吧？”

    孙大夫大概处理完赵瘸子的外伤，抚了抚胡须，跟着补充道，“这伤势顶多就二十两银子，我可以给你们期限两年之内还清。”

    一听竟然要这么多钱，杨氏急红了眼，骂道，“二十两银子，你个挨千刀的，怎么不去抢钱啊！”

    孙大夫在村里还是颇为受人敬重的，杨氏这话说出口，他当即脸色就黑了，“好啊，既然你觉得要的钱多了，你就去其他村里或是镇里去请大夫好了。”

    这骨折还失血过多，加上赵瘸子一身的擦伤和淤青，别说是休养半个月，估摸是一个月都好不透，光是在床上躺着就得一个月的，这看病的钱他都是按少的算了，杨氏竟还不知好歹说他坑钱！

    反正孙大夫不是赵里正，要顾及那么多，他就是个大夫，之前就得罪过杨氏两次了，并不怕再得罪一次。

    杨氏其实一骂出口就后悔了，她家里也没少去孙大夫那看病，以前孙大夫出去看诊，她找不到人，请过其他村里的大夫，那价格可是贵上了足足两倍，而且孙大夫可以宽限，其他大夫哪有这么好说话的？

    “孙大夫，我这不是觉得钱多，就是……就是里正也说了，我们家一个月才挣一两银子，这家里还有开支要算，这二十两就是两年也还不起啊……”杨氏这话说出口，好多人是摆明不信的。

    这村里谁家活到大半辈子的老婆子没点私房钱的，按他们说，宋采蓝能从他们家要六两银子，指不定还有更多，要知道这杨氏是出了名的抠门，她能舍得把六两银子掏出去，不就是这不是她全部的钱吗？

    “怎么？那你是想赖账不还了？”孙大夫给了杨氏一张臭脸，直把宋采萤乐坏了。

    这下子看杨氏还怎么开口要她掏钱的！

    “不不不，赖账那是肯定不可能的，就是这钱可不该由我来付。”杨氏说着把目光移到了宋采萤身上，“孙大夫你也知道，上次我孙女为了给她哥看病，问我借了六两银子，那可就是我全部家当了。你看要不让我孙女先给你付了，都是一家子人，我也就不要回去那六两银子了。”

    杨氏这口吻，俨然是我孙女她哥就不是她孙子似的，不就是因为宋采萤在场，她想讨好人家，这才喊得这么亲昵吗？

    而且瞧她把这借字说得多大义凛然，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信了她这番说辞呢！还不要那六两银子，搞得她便宜了宋采萤似的，殊不知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孙大夫此刻看杨氏的眼神，那是和赵里正如出一辙，就跟看疯子似的，“你要我把钱算在这丫头身上，你问我做什么？”

    这事怎么着都该是由宋采萤本人做主的，孙大夫搞不明白杨氏干嘛要把这皮球踢给自己。

    杨氏老脸皮厚的厉害，直接跳过了询问本人的意见，替她道，“孙大夫你要是答应了，就这么定了！”

    宋采萤万万没想到杨氏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了，她收回她之前的想法，杨氏不但敢明目张胆的开口要她掏钱，还理所当然到压根就不用询问她，这可是有趣了。

    宋采萤声音清清亮亮，毫无畏惧道，“奶，我姐什么问你借钱的？孙大夫，你说我姐上次问我奶要钱是因为什么？”

    杨氏愣了愣，没想宋采萤竟然一点都不怕自己，只听孙大夫答道，“上次我是给赵家老大狗子看病的，他给人推到了坑里，摔坏了腿，宋二明亲口承认了，是他推的狗子，这些都是我亲耳听到的。”

    孙大夫本来不是想掺和进来的，但是既然已经掺和进来了，那不用说定是站在宋采萤这边，杨氏这个蛮婆子若是还指望自己为她说话，那可就是闹笑话了。

    杨氏当场被打脸打得啪啪响亮，却还强撑着嘀咕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这丫头自己日子过好了，不知道孝敬长辈，我看我是养了个白眼狼。”

    赵里正怒了，“那好，我就把你还有你们家宋二明，一起抓去送官好了！省得我在这里浪费口舌！”

    他知道这事既然孙大夫敢站出来为宋采萤作证，那就一定并非空穴来风，虽然宋采蓝没主动跟他提起过，但马氏能知道，周氏身为里正夫人消息源广，不会不知道。

    赵里正还是从周氏那听说的，虽说宋采蓝去宋家要钱那天，并没有人看热闹，但是保不齐隔墙有耳，给有心之人听见了。

    这有心之人调油加醋在村里说了一遍，加之宋远航这连着四五日都自己来村里，还拄着拐杖，谁都看得出他腿有伤，就坐实了这消息。

    宋宝丫经常在村里走动，是有听人议论的，但是却心虚不敢告诉杨氏，因为那消息保不准就是那天她在路上遇见这个赔钱货，和她吵嘴给人听见了的。

    所以这会赵里正说要送官，宋宝丫吓得脸都白了，拽着杨氏袖子，连声道，“娘，写欠条就写欠条吧！”

    要知道宋大奎疼爱宋大明，而冯氏要为宋大明生孩子，大家都是向着冯氏的。

    宋二明和杨氏是家里最疼她的人，要是这两人给送官，她以后不是得天天干苦力活，永远给冯氏压在下头？

    如果是这样，她倒宁愿过得紧巴巴点，反正以后还是有机会把这钱要回来的。

    杨氏是怕给报官的，看着赵里正那张脸，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但是要她写个二十两银子的欠条，要是让宋大奎知道了，不是要了她的老命吗？

    杨氏想起宋大奎那天说要把她休了的话，手心冒着虚汗，知道这不管签不签，要是算在她头上，都没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