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修然不甚在意的笑着,说道:这又何妨,儿子想父母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纪母被他说道心花怒放,笑意满面,不过还是轻斥了他一句:油嘴滑舌。
纪父在一旁乐呵呵的吸了一口烟,看着他们母子两个白话,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随后看着地里的一片金黄,也忍不住说道:修然,你看,今年的这收成真不错,单这粟,十亩便能得二十石还多。
纪修然听到纪父的话,也忍不住转头看去,看到沉甸甸的穗子,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看上去倒真是不错。
纪父随后畅快的吸了一口烟,满面喜色的说道:是咱庄子上的地肥,我听庄户们说,其他地方可没这么好的收成,有这么好的地,咱们得好好侍弄。
纪修然笑着看向纪父,保证道:爹,你放心,我晓得的,会交待下去,让他们尽心些。
纪父听了,满意的点点头,面色轻松的继续抽着烟,不再说什么。
纪修然见二老此时都心情舒畅放松,便说起正事:现在三哥的封赏也下来了,皇上应该没有别的旨意,我们商量着不日便回乡,特此过来和爹娘说一声。
纪母听了怔愣了一下,然后才转眼看向纪父,示意他拿主意。
纪父听了,收住脸上的笑意,吸了一口烟,悠悠的吐出来,才开口道:朝堂上的事,爹不懂,你们既然已经商定,那便这样吧。
纪母见他如此说,当即也表示:娘也都听你们的,如果要回乡,那爹娘便也跟着你们回去,只是不知几时动身?
纪修然看二老没有反对,便淡淡一笑,说道:待把京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便可,也就这十天半月的事情。
纪父听了,点点头,说道:要是事情多,一时抽不开身,我和你娘可以帮你们带些东西先走一步。
纪修然笑了笑,说道:爹倒是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本来我和三哥还想着爹娘先走一步,带些人手家先回去,这样不那么招眼,没等我说出来,爹倒是先提出来了。
纪父听了,只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又吸了一口烟,才继续说道:安排好,便和我们说一声便是。
说完便往旁边的石头上磕了磕烟锅子,随后缠好烟袋子,站起身,重新插到后腰上,随后才拿起身边的碗一口喝尽,放下碗,也没再看纪修然,便重新拿起镰刀往地里走去。
纪修然感觉到纪父态度的明显变化,待纪父走远,便脸上有些郁郁的看着纪母,问道:娘,爹是生气了吗?是不是怪我们自作主张。
纪母拍拍他的手,安抚道:不用理他,你爹就是知道要走远路,一时间没有准备,心里有些不痛快,过一会儿便好了。
纪母这话,纪修然倒是信的,纪父上了年纪,越来越恋家,也确实不怎么喜欢出远门。
但他总觉得纪父应该还有一些恼他们自作主张的意思,但既然娘说了没事,想来是真的不要紧,他便也不往心去了。
又和纪母坐在那里说了几句话,等纪母喝完汤水,站起来往地里走时,他也站起身,一起走到田里。
纪母继续蹲下身捆粟棵,他也蹲下来,想上手。
被纪母阻止了:你去那边坐着便是,这些不用你做。
纪修然觉得她不用绳不用线的,简单的用粟细长的杆子,扭几下便捆的结结实实,甚是神奇,便也想上手试一试。
纪母拗不过他,教了他几句,但也许是他确实没有长做农活的那跟神经,怎么弄都弄不好,勉强捆上也一碰就散。
看的纪母嫌弃的不行,不一会儿便赶他:你赶紧起开,你那手用来拿笔杆子便成了,何苦来做这些不相干的。
纪修然发觉自己真的弄不来,便笑着走开,又来到纪父身边。
还没等他开口,纪母便先说道:让你去田埂上歇着,非不听,又上前干什么,快离开,那锋利的刀刃可不是玩的。
纪父此时也直起身,不赞同的看着他,说道:听你娘的话,去田边坐着吧,这镰刀可不是你能玩的,刮到蹭到可就不是小事。
纪修然不依的反驳道:哪有儿子自己坐着那里清闲,看着自己爹娘劳累的道理。
纪母不甚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我儿子可是进士出身,读书好,不用做工也没人说的出半句不对。
纪父也摆手,让他不要在意这些虚礼,接着便不理会他,弯下腰,继续割粟。
纪修然看他们如此坚持,也没有办法,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见确实无事可做,也没有回到田埂上坐着,而是交待二老不要太劳累,便直接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之后,见石靖琛已经带人进山,纪修然一个人待在院子里,颇感无聊,便又拿出笔墨纸砚誊写书册。
等纪父纪母从地里回来,使去接嘉宝的马车也恰好回来。
一家人回道院子里,说了一些闲话,石靖琛带着一队人也回来了。
虽然只是在进处走了走,但也打了好一些野味,都送到厨房,让人整治好。
一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团圆饭,又说了一些闲话,才歇下。
第二天,石靖琛仍要上山,纪父纪母也放不下地里的庄稼,要留下继续收割。
纪修然无法,只好答应继续留两天。
只有嘉宝还是要照常的坐车往书院去上学,临走的时候,便撅着嘴,有些不乐意。
纪修然见他如此也不惯着他,看他不乐意,也没说什么软话,还是打定主意要送他离开,纪父纪母出面说情也都没管用。
弄的嘉宝气呼呼的上了马车,离开的时候,还一直扭着身子,不愿理会自己爹爹,纪修然也全然不当回事。
等送走家里其他人,他便找来文管事,和他好好的交待了一下庄子上的事宜,也商量了药材种植的事情。
就这样,一家人又在庄子上待了三天,事情都办妥当了,这才起身返京。
第 202 章
回到京城,纪修然便和石靖琛一起安排人手,收拾行囊。
大件的家什摆设,不好带走,又不是得用的,便都收拾好,收到库房里面,锁起来。
剩下一些布匹金银器物不好久放的,都收拾了装箱。
又五日,这些金银细软的收拾了十个箱笼出来,又加上纪父纪母的行囊和给家人准备的礼物,也有三四个箱笼。
都装了车,准备让纪父纪母一起带走。
临走之前的晚上,纪修然和石靖琛一起,拿了一个锦盒到纪父纪母的房里。
纪父纪母房间里的物件都收拾妥当,装了车。
只剩路上要用的一些零碎,还要最后整理一下。
二人进去的时候,纪母正拿出路上穿用的衣服鞋袜在那里叠。
纪父也在收拾自己的烟丝,棋盘,茶叶这些琐碎。
见二人携手而来,便都停下手,走到桌前坐下,招呼道:修然,二牛,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两人走到屋里对着二老行了一礼,才在二老对面坐下。
纪修然把手里的锦盒放到桌上,回道:儿子过来看看爹娘还有什么要收拾的没有,顺便送些东西。
纪母听了,忙摆手拒绝道:剩下的都是一些零碎,我们两个随便收拾收拾就行了,不用你们插手。
纪父也点头附和,随后看了一眼桌上的锦盒,问道:修然要送什么东西?路上吃用都准备妥当,没有什么需要的了。
纪修然笑着和石靖琛对视一眼,才转头看向纪父,没有说话,只是把桌上的锦盒往前推了推,说道:不是吃用的,这些是儿子们孝敬二老的,你们收下便是。
纪父一脸疑惑的拿过那个锦盒,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顿时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头,重新盖上盒子,推回去,拒绝道:爹不要你这孝敬。
纪母刚才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也看了一个大概,听到纪父的话,也附和道:你爹说的对,这些银钱你们自己留着就是,爹娘手里不缺钱。
纪父还有些不悦的皱着眉头,脸色难看的看着纪修然和石靖琛,问道:你们两个做官时间不很长,怎么攒下如此厚的家底?咱可不能做下那昧了良心的事。
纪修然听了,无奈的解释道:爹,你想哪里去了,我们是那样的人吗,这些都是我这些年做生意赚来的。
纪父还是不怎么相信,继续说道:你莫唬我,做的什么生意,这么赚钱,短短数年便攒下数万的家业!
纪修然见他不信,转头求助的看了看石靖琛。
石靖琛便也开口帮忙辩解道:爹,确实是修然赚来的,修然之前便和现在的内阁大臣,公孙子瞻有生意往来,这几年从他手里赚来不少,只看京城里的琉璃坊,爹娘便知道能赚多少了。
纪父听了石靖琛的话,想到之前见到琉璃坊外面车水马龙的场景,心里便信了几分,脸色也和缓了一些。
纪母听了他们的话,也在一边说道:孩儿们都这么说了,定是正经的来路,你这老头子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自己孩子怎么样,你心中没数吗?
纪父这下才不再起疑,不过还是不肯收下,执意要纪修然他们二人把东西拿回去:就算是正经银子,我也不要,我手里有钱,不需要你们的孝敬,你们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还是你们自己留着用吧。
纪修然好说歹说,他们仍然坚持不收,最后无奈的笑着自嘲了一句:你们是嫌弃儿子的银子扎手还是怎的?
说完,转头看向石靖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说道:三哥,你想个办法。
石靖琛见他如此,也只是宠溺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了一番,才转头看向纪父纪母,商量道:爹娘,儿子知道你们手里有钱,但这是儿子们的孝敬,你们一点都不收,不就辜负了儿子一片孝心嘛。
纪父和纪母听了他的话,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道理,没得寒了儿子的心,便商量了一下,最后把里面的银票和金叶子拿出来一大半,还给他们。
留下几张银票和十几片金叶子和看着不怎么值钱的铜牌牌,这银票和金叶子总共也就值千两银子,两位老人在心里估算了一番,觉得这个数目很合适,便满脸高兴的收下了。
纪修然和石靖琛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往外拿银票和金叶子,大部分都拿出来了,还想开口说两句。
但看他们拿出这些之后,便不再动,又把锦盒盖上了,还拍了拍说道:我们便留这些个吧。
纪修然当即便眉开眼笑的应下,把桌上的银票和金叶子拢了拢,放到石靖琛手边,示意他收起来,才又不放心的开口确认了一遍:爹娘说定就要锦盒里的那些了?说定了可不兴再退了的。
纪父当即点头应着,示意不改了,就要锦盒里的,纪母也压着盒盖,表示就要这些,再也不多要。
纪修然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看向石靖琛,石靖琛也满眼笑意的回视他。
随后才转头看向纪父纪母,开口道:爹娘,里面的那两块铜牌牌,一面可换的一万银子,你们可要收好。
纪父纪母听了他这话,唬了一跳,赶紧打开锦盒拿出之前看到到那两块铜牌,想要还给他们。
纪修然背着手躲开身,说道:爹娘可说好不得退的,儿子可是不收。
纪母看他如此,嗔怪道:你这倒霉孩子,竟然诳你娘老子,哪个知道这不起眼的铜牌牌这么值钱,娘还只以为一块铜疙瘩值不了几个铜子呢。
纪父也不赞同的伸手虚点了点他,看他执意不收回,最后也只无奈的罢休道:罢了罢了,这些东西便暂时收到我们这里吧,你们什么时候用钱的时候再来要便是。
纪修然听了他的这话,才嘻嘻笑着说道:这便是了吗。
纪父听了瞪了他一眼,赶人道:没事就回吧,我和你娘还要休息。
纪修然也不甚在意的笑嘻嘻的起身和二老告退,石靖琛也随着他身后起身,看到他得意的模样,拍了拍他,示意他收敛些,不过嘴角也忍不住微扬便是了。
第二天,纪府的人寅时便起身,一起吃过早膳,卯时便出了城。
刘强带着二百人马昨夜已经出了城,他们出城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在哪里等候多时。
见到他们过来,便上前行礼问安。
纪修然和石靖琛稍微交待了两句,便让他退下去准备。
这时纪修然和石靖琛才带着嘉宝来到纪父纪母乘坐的马车跟前,和纪父纪母做最后的告别。
纪父纪母也从马车上下来,面露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
纪修然和石靖琛虽然知道不久之后便又相见,但此时临别时,面上也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些异色,更别说年幼的嘉宝了。
嘉宝虽然知道祖父祖母要走,但因为一直忙于课业,都没有什么时间好好和他们告别,这时便甚是不舍的上前,抱着纪母,说道:祖父祖母,孙儿不舍得你们。
纪母甚是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嘉宝莫难过,过几天便又能见面了。
嘉宝没听明白听话里的意思,还是径自的沉浸在离别的悲伤中。
纪父在一旁看了,也颇有触动的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嘉宝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再随意哭闹,夫子同窗看到,要笑话你喽。
嘉宝听了,把脸埋到纪母的怀里,不让自己哭花的脸露出来。
过了一会儿,纪修然看他还是赖着纪母身上不下来,便开口催促道:嘉宝,快放开祖母,祖父祖母要称早启程了,莫要耽误时间。
嘉宝听到自己爹爹的话,只是背对着他,挪了挪小身子,把头埋的更深些,完全不想理会。
看的纪修然瞪着眼,捋捋袖子,便想要上前拉扯他。
被纪父瞪了一眼,说道:好好和他说就是,怎么值当的你这么大的气性。
说的纪修然心里冤枉的很,愤愤不平的低声对着石靖琛抱怨道:看看,真是有了孙子便不要儿子了。
石靖琛满眼笑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悄悄的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莫要作怪,被爹听见又要被斥责一顿。
不过,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转头看了刘强一眼,此时刘强早就准备妥当,站在旁边候着,看到石靖琛看过来,便对着他打了一个手势。
石靖琛当即便明白已经到了出发的时辰,便上前,唤了嘉宝一声,说道:嘉宝起身吧,让祖父祖母动身,过几日我们也要回去,便又可以见到祖父祖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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