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莱展颜道:好,我不会辜负她的,妈您吃菜。
岑谬那头见江莱脸色转晴,知道程阿姨这关是暂时过了,于是又乖巧地小跑回到餐桌,坐下来的时候还对着江莱笑了笑。
程庆红心里膈应,见岑谬不稳重的样子,又更担心了起来。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当然是想交到一个可靠的人手里。
岑谬会看人眼色,见程庆红不高兴,大概猜出是为什么。岑谬这人情商在线,会讨人开心,讨好丈母娘自然不在话下。她明白程庆红需要个缓和期,也不急于证明自己,反正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你们俩现在还是住在那公寓吗?
程庆红指的是江莱的那套一居室公寓。
江莱摇摇头,也许是跟岑谬待一起久了,说话也懂得转个弯:没有,前段时间我被人偷袭了,犯人还没抓到,所以那地方钥匙不能住了。
被偷袭的是岑谬,她改成了自己。
程庆红说:被偷袭?你哪里受伤了吗?
江莱本想说没有,岑谬戏瘾上身,拉着江莱的白玉胳膊,满脸心疼道:江莱姐的手肘被那人划了这么长条口子。
程庆红一看,见她手臂上果然有条口子,虽然结痂了,但看上去还是触目惊心,当妈的立马着急了:那怎么办!你们报警了吗?
江莱点头:报警了,但警察那边说人还没抓到。所以我和岑谬只有去找我爸帮忙了
程庆红听到江莱提起江渠,眼神黯淡下来,过去了二十多年,她也还是没办法原谅江渠,但上辈人的事,本就不该连累下一辈人。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江莱会和江渠联系上。
江莱试探地看了看程庆红的脸色:妈?
程庆红叹气道:我知道你这孩子能吃苦,不是贪慕虚荣的人,不然也不会跟着我这么多年也没有说过一句埋怨的话。你如果想和你爸联系,我不会拦着你,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顾念着我的想法。
江莱感动得说不出话,嘴唇动了动,却是又闷在哪里了。岑谬见状,嘴跟抹了蜜似的:程阿姨,您真大度,真开明,我要有您这样的妈妈得幸福得飞起来。
程庆红被岑谬夸得天花乱坠的,心里喜滋滋的,全然忘了岑谬拐了她的宝贝女儿,忍不住笑道:小岑嘴真甜,我哪有这么好。
游林在A市临时租的房子里空出了一面墙,在墙上挂了块黑板,用马克笔和卡片花出了几条线索。
目前来看,近年来相似的受害者只有两人,一是海淘集团的董秘刘静,第二便是夏施然,现在还加上了一个鼎元财富的投资总监岑谬。
但刘静和夏施然都是被伪装为跳河自尽,只有岑谬是被人用高尔夫球杆袭击。游林调查了市面上的高尔夫球杆,偷袭岑谬的人用的并不是什么昂贵的品牌,而是相对来说更亲民的一款普通球杆。
如果说真的是齐蜃做的,那以游林对齐蜃的人格分析来看,这个连领带夹都用的上万价格的十分追求生活品质的人,是不会买这么平民价格的高尔夫球杆。
可用高尔夫球杆的人,也不会是真的平民,毕竟高尔夫是贵族运动,能用高尔夫球杆做凶器的人游林心中有了个大概,却并不确定,她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了自己熟识的犯罪心理画师。
秦培志,你现在画画收费多少?我请让你画幅画。
哈哈,老同学呀,是你请我的话那就打五折吧,五万一副。
秦培志是游林的中学旧友,现在已经成为了国内顶尖的犯罪心理画师,能通过一些叙述,在没有见过人的情况下,仅仅依靠想象,画出罪犯的面貌。
听着挺玄乎的,但神奇的地方就在于,秦培志画出的画像,通常和真正的罪犯相似度在60%甚至80%以上。
不过,秦培志是兼职画图,收费高昂,游林请他来的时候狠狠的心痛了一把,心道要是抓到罪犯了干脆让江会长的女儿把钱掏了,殊不知江莱比她还穷。
秦培志一屁股坐在游林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游林职业病犯了,忍不住想翻白眼:你真没吸过?
秦培志呸了几声:我才不沾那玩意儿呢!你别一副抓贼的表情看我。
游林递给他一杯水:行了,别废话了,赶紧给我画画。
遵命,游警官。
秦培志把工具箱里的作画工具拿出来,一开始画画,神色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游林见他认真起来,挑着眉头,根据所掌握的线索,一步步跟秦培志描述凶手的性格特征。
秦培志画着画着,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般,渐渐他的额头开始出汗,脸色也几近苍白。他咬着牙,痛苦地挣扎着,双手紧紧抓住头发,目光透露着一股忧郁和恐惧。
游林知道他每次画画都会这样投入进去,想要真正了解一个罪犯的内心世界,必然需要共情,然而这种共情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办到的,能与变态杀人犯共情的人,大多自己也不正常。所以游林曾经一度担心秦培志也会走上犯罪的路,好在秦培志虽然共情能力强,也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不被情绪影响。不然秦培志绝对是警局需要防备的头号危险人物。
秦培志沉浸在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游林无比好奇。
只见他他抱着头,双目涣散,嘴唇微张。
游林心里有个声音道:这个神情好像个孩子!
不,绝不可能,监控视频里的罪犯一看就不是什么小孩子。
过了许久,秦培志的眼角怔怔地落下两行眼泪,然后开口痴痴地喊了一声:妈妈。
游林感觉心里猛震了一下,因为秦培志这一声妈妈叫得实在令人毛骨悚然。你无法想象一个小孩子能这么痴迷到变态地去叫自己的妈妈,更像是更像是内心还停留在小孩子时期的成年人。
秦培志一边落泪,一边在画纸上快速地描绘着。游林觉得他连纸都没有看一眼,仅靠手感就能画?
她这个老朋友这几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铅笔在纸上用力一顿,力度大得戳出了一个洞。
秦培志停了下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像是虚脱了一样,往后一倒:靠,后悔收这么便宜的价格了,游警官再给我加点辛苦费吧。
游林瞥他一眼:你小子,别跟我讨价还价。
说着,把秦培志手上的画接过来,见了图上的画像,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还真是见鬼了。
秦培志画的人正是齐蜃,虽然细节上有一些出入,但游林对这张脸很熟悉,绝不会认错。
游林推了他一把:等等,你说你是不是失灵了?
秦培志一拍大腿,把画纸夺回来:你怀疑我吸/粉可以,不能怀疑我的业务能力。
游林眼神一凝:你果然是吸/粉了。
秦培志哎哟叫苦:姑奶奶,我怕了你了!我跟你说,这画像没问题,只不过我有个疑点没解决。
我也有个疑点。
咱俩估计想一块去了,最后一次的作案手法。
游林点头:是,高尔夫球杆有问题。
秦培志说道:我的判断是,这个人有恋母情结,且母亲早亡,而且母亲很有可能是溺水而亡,他才会选择让受害人也以溺水的方式死亡。而且,这个人的母亲极可能也是同性恋,他是在用某种特殊的方式祭奠母亲。
游林认同他的说法,皱着眉头道:但岑谬是被球杆偷袭,这不符合凶手的一贯手法
秦培志笑了笑,说道:说明他根本就没打算要岑谬的命,只是在模仿,模仿真凶的手法和经历,能模仿得这么像,说明他是所有事件的知情人。秦培志顿了顿,得出结论,杀害刘静和夏施然的人和袭击岑谬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游林问:那你能画出模仿者的脸吗?
秦培志摇头:信息太少,他模仿得又像,难画或许我可以见见岑谬,有些信息从当事人口中听到,会知道得更清楚。
游林说:那我想办法联系岑谬过来,你再画一张。
秦培志伸出了五根手指:加五万。
游林忍住把这人扔出去的冲动:你特么的真的钻进钱眼里了。
秦培志咧嘴笑了起来:最近想换辆车。
江莱接到游林电话的时候,她和岑谬正陪着老妈一块在看电影。
岑谬瞥到手机上的备注,弯酸道:江医生接游警官的电话还挺勤快的。
江莱捏了岑谬的脸一把:别闹。然后才接通了电话,对游林说:游警官,有什么事吗?
游林直说:我想请岑小姐来我家一趟,有些关于案件的细节我想问问岑小姐,我猜她和你应该在一块的。
岑谬见江莱久久没说话,喝了口醋似的说:游警官找你做啥?
江莱淡淡看了岑谬一眼:她不是找我的,是找你。让你去她家里。
岑谬求生欲强烈地举起双手说道: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江莱面无表情道:哦,我陪你一起去见她。
虽然江莱并没什么表示,但岑谬却觉得,江莱似乎可能还是有点醋的。这个警官有问题吧,哪有在家查案的?
江莱偏过头,对程庆红说:妈,查袭击案的警官找我和岑谬问点话,您先自己看会儿电影,在附近逛逛,我给您转几千块钱。晚上我来接您。
程庆红答道:没事儿,你不用转钱给我,你们俩去吧,注意安全。
江莱点点头,牵着岑谬的手走了。
保镖留给了程庆红,江莱开车来到游林发给她的住址。
进了门,便看见一个痞气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游林抱着臂给她们介绍:这就是秦培志,业内传说人物。
岑谬和江莱都没听说过秦培志的名字,江莱一脸茫然,岑谬愣了愣道:秦老师,久仰大名。管它听没听说过,总不能让气氛尴尬。
秦培志见了美女,心里美滋滋的:岑总监客气客气,两位坐吧,我就问你几个问题。
岑谬奇道:厉害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岑谬?
秦培志得意道:专业的。
游林踹了他一脚:明明是给你看了照片。
被拆穿的秦培志摸摸鼻子,怎么也得找回一些颜面:岑总监,你想不想知道一直以来骚扰你,袭击你的人是谁?
岑谬提到这个人脸色就不太好,说道:除了齐蜃还能是谁?
秦培志料定她会这么说,嘴角含笑:我要是说不是他呢?
岑谬沉默了,江莱亦是不解。
秦培志往后一靠,倚在沙发上,一副欠打的模样说:岑总监愿意花这个钱的话,我可以给你画犯罪画像,我是业内顶尖的。
岑谬咬牙,有些怀疑这个人的能力,想了想,还是道:我花这个钱,你帮我画。
岑谬不能被人骚扰跟踪这么久,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她一直以为是齐蜃,但今天竟然有人笃定地跟她说,可能不是齐蜃。
岑谬坐下,开始回想过去的细节,从每只被虐杀的动物,到那些被跟拍的照片,和一些莫名其妙的礼物。
她光是回忆这些事情,都有些反胃。
游林在一边详细的记录着关键点,在笔记本上写下:极端,占有欲,讨好,虐杀真是个复杂的人。
秦培志蹙眉,又重新共情了一次。
今天他确实有些透支自己的共情能力,但好在两人的某些方面有些惊人的类似,所以才能模仿得这么像。他就不需要在某些地方再费精力。
同样的偏执,神经质,聪明,同样缺爱,压抑的童年。
一个小时后,秦培志完成了一副新的心理画像。
游林接过画一看,眉头紧皱。然后,拍了一巴掌秦培志那盯着乱糟糟头发的脑袋。
这巴掌用了十二分的力气,秦培志痛得啊了一声:你干嘛?!!
游林说:我真是打不死你,你现在是在现在开始招摇撞骗了吗?
游林晃着手里的画纸,上面画着的人,还是齐蜃。
秦培志捂着被打的地方,眼泪汪汪:我画出来就是这样的啊!不要怀疑我!
那你怎么画两幅都画的同一个人人,还都是齐蜃。要真是他的话,我还用得着你来画吗?你真是气死我!
江莱却仔细地在看两幅画。
秦培志是个好的画师,画面上的人,眼神中透露出的森然气质让她不禁背后发凉。
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一副眼神?
江莱对比了两张图,却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她问道:心理画像里的头发和眼角嘴角不一样,会有什么区别吗?
秦培志听江莱问,说道:当然不一样,头发长短说明精神气质,眼角嘴角说明生活环境,这两个还是很有区别的
话说到这里,屋里的几个人都同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以前都没有想到过的事。
双胞胎!
秦培志自诩技术能力过关,再怎么出问题,都不会像今天这样画出一样的人脸来。除非两个人是双胞胎。
只有双胞胎才能解释一切。双胞胎从小到大一起生活,一起长大,有共同的母亲,也极有可能有共同的个性。
岑谬想到这层,只觉得渗得慌: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齐蜃还有双胞胎兄弟。
游林上网查了下齐家的新闻,发现齐家确实以前有双胞胎儿子,只不过其中的哥哥齐海早夭了,现在只剩下齐蜃一个。
游林说:说不定这个齐海并没有死而是
秦培志接话道:是得了重度强迫症,有精神分裂倾向。
游林颔首:齐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觉得这种事丢脸,所以瞒了下来不过这都是猜测,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齐蜃还活着。
江莱点头:过段时间有个酒会,两位警官一起来参加吧,我们会请齐家的人来,他们一大家人,心不怎么齐,说不定能打听些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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