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徒弟丢了。南华弯腰蹲下,平视矮小的李准,我活了好几百年,原本打算这辈子都不收徒的。因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若是收了弟子那麻烦就多了,得授业解惑,传道育人,多累得慌?可是后来一想,这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基业不能折在我手里啊,要是哪天我死了,千年仙宗也得传承下去不是。哎,收了三个弟子,个个不省心。大弟子虽然很听话,但是一点都不可爱。二弟子可是深得我逍遥自在的真传,他最像我,但是太狡猾了,像只狐狸。至于三弟子嘛,他是既听话又乖顺,但是太木呐,太呆板,太容易被人欺负了。哦对了,还有月河的宝贝徒儿凤言,他心思单纯,同情心泛滥,特别容易被人骗。就像小道友你这样弱小可怜的模样,他铁定心疼你。
李准听他啰嗦半天,面无表情的说:所以你是来这儿找徒弟的?
虽然这三孩子毛病一大堆,但师父师父,既是老师也是父亲,他们若各个能顶天立地了,那早就出师了,还要我干嘛?南华笑容纯粹,和蔼可亲,甚至伸手去摸了摸李准的脑袋瓜,若有旁人看来完全是外出归来的老爹跟自己儿子闲话家常。
你说你也一大把年纪了,生气归生气,何苦为难四个孩子呢?南华摸着摸着,顺着李准的额头往下,抚上他的胳膊,再到手腕,最后握住那只拿有狼毫毛笔的小手。笑容依旧亲切,语气却冷了下来,先生,晚辈要带徒弟们回家了。
话落,从南华自身释放出的强烈真元顺着手直冲入李准体内,五脏六腑仿佛置于烈焰火山,烘烤灼烧的痛感让李准不退反进,调动真元顺着南华的轨迹反向冲击。南华微微眯眼,更强烈的真元涌了进去,李准只觉全身一麻,灵脉剧痛之□□内翻江倒海,气息紊乱四溢,一口腥甜的鲜血就涌上了咽喉。
李准挣开南华,向后一跃,和南华之间隔着一口枯井。
呵,名师出高徒。温洛这一生只有你一个徒弟,你这般出众,他死也瞑目了吧?
南华道:我师父仙逝多年,先生还惦念着他老人家。
死了吗?李准早在江暮雨说出第十八代掌门是南华之时便有了猜测,如今确确实实的得到验证,心中涌出的不知是何滋味,他用困龙锁囚禁我上百年,他是怕我报复,灰溜溜的先死了吧?
南华接住被风掀起的画卷,敞开一看,画纸上所显现的正是画境中江暮雨等人的动态。南过和凤言在一起,因为画境失去了李准这个操控者,所以目前风平浪静。见自己的关门弟子安然无恙,南华还是松了口气的,一边窥探画境一边对李准道:你为了冲破困龙锁,屠杀了杨村和柳村,这做法是不是有点疯狂了?
李准不以为然的一笑: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没有谁可怜,也没有谁残忍。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难怪你会跟我师父成为至交好友。但你们终究是不同的,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扶瑶不是寺庙,没有慈悲为怀一说。我师父也不是救世主,没有拯救苍生之责。他不烂好心的自我牺牲,但也不会滥杀无辜。所以啊,你是魔修,我师父是仙修,你走鬼道,师父走仙道,你们俩志不同不相为友唉唉唉!怎么少了俩个?
南华脸色大变,再度把李准的画境逛了个遍,脸色更加阴沉,赶紧把画卷撑给李准看:我家暮雨跟我家玉明哪里去了?你就弄了一个画境对不对,两个大活人还没了不成?
李准草草看一遍,神情也是微微一僵,可见这种情况完全超出他的意料,并不是他暗下黑手。
反正不管那俩人是死是活,南华一来,他想夺舍凤言是万万没可能了。为今之计,当然是走为上策,毕竟他自己修为大损不说,还寄宿在一个毫无半点修为的普通孩童身上,南华要想杀他实在太容易了。
那么问题来了,你是要赶紧救你徒弟,还是要先杀我?李准抱着看好戏的姿态凝视着南华,若是前者,我跑了之后,大千世界你可就再难寻到我了。若是后者,我死了也没关系,反正有那四个小不点给我陪葬。
南华收起画卷:我选杀你。
李准顿时一愣。
南华横眉怒目:那我就有病!
李准:
你之所以这么轻松,还笑眯眯的,不就是知道我没得选吗?你的命值几个钱?南华白了李准一眼,就地盘膝而坐,要走快走,我要救我徒弟去了。
李准转身走远几步,停住,又情不自禁的退了回来。他看着南华许久,几度想说什么却都咽了回去。
南华的余光瞄到他,仅一眼便知李准想问什么,索性直接回答了:我师父故于两百七十五年前,原因是渡劫失败。
空中雾气缭绕,林间烟雨蒙蒙。远处湖泊清澈见底,碧波荡漾,四周青山群立,峰峦雄伟。
江暮雨和白珒走到市集口之时,发现那里被一道结界封锁住了,破除结界后,竟是一处风光旖旎的世外桃源。
这是什么地方?按理说李准只能创造出一个画境啊!白珒看向江暮雨,明知故问道,师兄,画境可以互通的吗?
江暮雨往前走着:画境是独立的,就李准现在的修为创不出两个。
那真是活见鬼了。白珒紧忙跟上,境中境,真诡异。李准自个儿瞧见了都得吓懵。
江暮雨没理会试图缓解气氛故意调侃的白珒。二人一路向前,穿过树林,走上湖面石桥,正发现从上游缓缓驶来的一辆游船。
师兄你看,船上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青栀晼歌】的雷,感谢所有收藏留评的小仙女们,么么哒~
第12章 师弟瑟瑟发抖
江暮雨落目看去,在游船甲板上果真站立一男子,着水绿长袍,背对而立,手中提着长明灯。天降细雨,他却没有撑伞,雨水落在身上更没有浸湿分毫。
他是谁?白珒问,李准造出来的?
你留在这儿。江暮雨甩给白珒一句话就要走,白珒瞬间把其他事儿抛诸脑后,回手就拽住了江暮雨:我跟你一起去。
江暮雨分外诧异白珒的黏人,这种走哪儿跟哪儿好像没断奶孩子似的转变,江暮雨特别不适应,在这等着。
白珒猛摇头:我不会添乱的,真的!
江暮雨看他一脸迫切的模样,也罢。画境中形势瞬息万变,与其把白珒留在这里,不如带在身边随时保护更安全。
江暮雨正要走,忽然感觉手上一沉,回头一看,无奈叹气:你先松开我。
白珒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抓着人家胳膊不撒手,忙缩了回去道:画境变化莫测,这不是怕跟师兄走散了嘛。
江暮雨信了他的鬼话,先从石桥上飞身而下落在甲板,白珒紧随其后。
近距离看来,这男人身量修长,乌发中掺杂着白发。待他察觉到有外人靠近转身之时,白珒神态自若,江暮雨却顿时愣住。
时刻注意江暮雨一举一动的白珒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常,怎么了?你认识他?
江暮雨上前两步,看着那眉目亲和的男人问道:您是温洛吗?
白珒大吃一惊。
这人是扶瑶的第十七代掌门,师父的师父他们的师祖?
白珒觉得难以置信,师祖温洛不是早两百多年前就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遗留在世间的残识不成,可这里是李准的画中仙,温洛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在这里啊!
该不会是个冒牌货吧?
江暮雨的吃惊不比白珒的少,他曾在南华的书房中看过师祖温洛的画像,再加上这人手持的长明灯所散发出的真元确实属于扶瑶一脉,所以他百分之百肯定面前之人就是温洛无疑。但是早在百年之前,温洛因渡劫飞升失败而死,肉身消亡,魂飞魄散,天道天命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究竟是幻影,还是真实存在的?
许久的静默,温洛双目无神的看了一会儿江暮雨,最终一语未发,又转身朝远方望去。
他看不见人?白珒得出师祖的残识又聋又瞎的结论,绕到温洛面前伸手使劲晃,果不其然,温洛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个,如果你真是师祖,那就赎弟子冒犯了。白珒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用手去碰温洛的身体。指尖方才沾上衣料,突然一股真元从温洛身上扩散出,朝白珒迎面涌来,亏得白珒反应敏捷及时后退避开才免于误伤。
熊熊燃烧的长明灯仿佛受到外来因素的干扰,火苗微微抽动,连着温洛的身体也近乎透明化。随着长明灯火逐渐平稳,温洛的身体恢复正常。他依旧面无表情,风轻云淡,始终是一个姿态的望着远方树林,好像在等什么人。
江暮雨问:没事吧?
白珒呼出口气:吓我一跳。师祖大人威风凛凛,只可远观不可近触。
江暮雨才没理会白珒不合时宜的玩笑话,走至温洛跟前,仔细去看他手里提的长明灯。
灯魂一体,灯熄魂散。残留的意识需靠着一盏油灯维持,待到油尽灯枯,残识消散,永坠阎罗。
师祖为何要使用这长明之术?白珒蹲着看油灯,一阵感叹:且不说后果,就说前提好了,施展长明之术需受割灵脉断元魂之苦,遭那罪干嘛啊?
江暮雨突然叫道:白玉明。
嗯?
又是在打扫藏书阁时无意间瞄到的?
白珒:
本想为江暮雨分忧,借机体现一下师弟的用处多多,带在身边就等于带了个修仙界百晓生,结果得意忘形,玩脱了。
此时的白珒就好像在书堂上看春宫图被先生当场抓包了一样,手足无措的急忙寻找借口:我除了扫地,不也得整理书柜嘛。不是我要看的,是它四仰八叉敞开了逼我看的。
江暮雨的面色冷了一分:《修仙论》《大道五千籍》《扶瑶七十二经》,这些师父钦点的书你不看,偏偏去翻□□,去读禁术?
都说了是它逼我看的。白珒一脸委屈,再说了我就看看,又没学。
江暮雨眸中寒芒轻闪:除了画中仙和长明术,你还看了什么?
前世作为修仙界第一大魔头的白珒,该会的都会了,还有许多自创的。这世间流传的禁术无论是上古的还是常见的,都被他诛仙圣君玩了个遍。除了画中仙和长明术以外还知道什么?
多了去了!
没有了,这回是真没有了!白珒脸不红气不喘,信誓旦旦的保证跟真的一样。
得了,以后就装个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的饭桶吧!
见江暮雨被自己气的脸色发白,大杀四方的诛仙圣君立马凑到跟前发誓:师兄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作恶的,我保证。
江暮雨还想再告诫他两句,天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四周景物全部凝固,天空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仿佛被洪荒神兽以锐利的爪牙硬生生撕开。周围凝固的景象尽数破碎,好似被切成碎片的彩画,彩画后面则是另一幅景致。
绿树成荫碎裂后,露出枯枝败叶的新样貌,青山绿水变成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寒屋漏舍,荒无人烟。
满是沙土的砖地,挂着蜘蛛网的横梁,院中一口枯井前盘膝坐着一中年男人,他左手拿着蒲扇扇啊扇,右手提溜着被魂火烧了一半的画卷,悠悠然道:你们几个都没事吧?
第13章 成就感
咦?这是哪儿啊,大师兄二师兄。南过坐在地上懵逼一脸,天亮了,他也不用打灯笼了。扭过脖子一瞧,顿时惊喜的跳起来,师父,您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你们几个还有命说话吗?南华等画卷烧为灰烬,慢吞吞的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胳膊腿都在呢?
凤言困在与现实无异的画境中许久,人还有些懵,只木瞪瞪的朝南华躬身道:拜见掌门。
省点力气吧。南华上下打量几眼凤言,挺好,能走能跳的,真要出个好歹我可没法跟月河交代啊!
师父。江暮雨忍下那股心悸,环视左右未找到目标,只好问道,李准呢?
南华口吻轻松:走了。
江暮雨:什么?
别管他了。南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以后有多是机会杀他,为师这连夜赶路乏得很。咱就一边走一边把事发经过告诉我,等回了扶瑶,该治伤的治伤,该睡觉的睡觉。白玉明。
白珒一怔,木然的看向南华。
发什么呆呢?见着师父也不知道叫一声人?南华阔步走到白珒跟前,才十五岁的白珒不过刚到南华胸口高,南华一伸手便能把他梳的溜光水滑的头发□□成鸡窝,未经涉世,吓傻了?
白珒有些发晕,师父又高又大,像一座大山罩着他。和记忆中的一样,这座山很坚固,很强大,是他的避风港。他曾以为这座山会永垂不朽,直到山体突然倒塌的那一天,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孤儿,没人疼没人爱,没人关心没人照拂。风吹雨打,雷击电砍,再苦再痛也得自己扛着了。
对我尚且如此,那对他呢?
白珒情不自禁的看向江暮雨,对于江暮雨的身世白珒并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他父母早死,十岁拜入师门,跟师父修行五载,与生身父亲无异。
若说师父死了,最伤心的不该是江暮雨吗,最苦最难的不也是江暮雨吗?
他曾以为江暮雨铁石心肠,冷血无情,在整个扶瑶都在为南华的死而悲痛欲绝的时候,他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永远以那副波澜不惊的高冷面容示人。
他一点都不伤心,一点都不难过,甚至对师父绝口不提。但凡谁提起师父的名字,他都会立即脸色大变的离开,再不就厉声喝止叫那人闭嘴。
师父养你,育你,对你视如己出,到头来你就这么对他?你甚至没有为师父的死掉过一滴眼泪,你连师父的名字都不想提,好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不配当我师兄!
那夜霜雪天,白珒大闹九天云榭,将屋里的贵重物品全砸了,将屋外的梨花树全砍了。他宛如一头身受重伤的雄豹,濒死的他咆哮着嘶吼着,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愤恨与怒火,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同时也灼烧着那个冷如冰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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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为上[重生]——玖宝(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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