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突然，她脚抽筋似的一蹬腿，然后整个人就侧翻过去，紧接着蜷缩起来。

    毒瘾又作了！

    明琛脑中警铃大作，他只能迅速将毛巾一扔，手法利落地抽出绳索捆绑她。

    但这一次孟一荻的痛苦程度似乎远远大于先前，因为她挣扎的力道变得无比刚猛，明琛刚把脚腕的绳索绑好，回身过来准备捆手，结果就被她一个翻滚避开。

    他连忙压住她，却不想她手用力一挣，竟然误打误撞地给了他一记窝心拳，顿时痛得他龇牙咧嘴。

    等他缓过劲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抓挠她自己了。

    幸亏胳膊还是绑着的，限制了她手的活动范围，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对自己下了狠手，竟然在抓自己的手，明琛制住她的时候，她其中一只手的手背已经全是血痕了。

    他利用体重优势制住她，迅速捆住了她手腕，然后又艰难地钳住她下巴，强制性地塞了一团毛巾在她嘴里，紧接着从床侧迅速拉了两条弹力绳，往后一退，扣在床另一侧，直接将她整个人固定在床上。

    这种设计，也是为了她专门弄的。

    为了防止她挣脱，他先后又扣了四条绳子，一共六条，从肩膀到脚腕，将她直接扣死在床上。

    这其实是借用了传统的硬性脱毒疗法，这种疗法又称为“冷火鸡疗法”，是非常残忍冷酷的一种方式，戒断者所要经历的恍如炼狱，对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有着极高的要求。

    如果是面对一般的戒断者，明琛这时候会再给她注射替代药物缓解痛苦，但是他面对的是孟一荻。

    她等不起。

    注射非成瘾的替代药物虽然可以缓解她的痛楚，但同时也会延缓她戒毒的进程。

    在戒毒开始的时候，孟一荻就明确地给他提过要求，让他不要手软，务必硬下心肠来帮她度过这段时期。

    明琛知道她返岗心切，也知她心志坚定，见她态度坚决，只好迫于无奈答应下来。

    可眼下……

    见她艰难挣扎，他那颗心也不禁动摇起来。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

    她嘴里的毛巾又再一次被她长时间的摆动和挣扎吐了出来，而一向坚定的她，竟然开始像被捞上了岸的鱼一样挣扎起来，上身和腿不断地弹起摆动，刚离开床，又被弹力绳阻挡下来。

    “给、给我……你给我，快给我！”她竟然开始求饶了！

    强悍如她，也控制不了毒瘾作，开始丧失了理智。

    明琛本就见不得她痛苦，早先时候已有动摇，此时此刻见她求饶，心中更是主意不定。

    心里有道声音在告诉他：明明可以温和戒掉的，所需不过是时间，为什么要让她受这种折磨？

    另一道声音又在说：不行，你答应了她的，不可以半途而废，否则她清醒过来一定会恨你的。

    先前那道声音回应：恨又怎么样？不是你痛苦你当然无所谓！你难道就因为怕她恨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折磨吗？

    另一道声音反驳：不，不能这样做，明琛，这不是恨不恨、怕不怕的事情，关键这不是她的真实诉求，她只是痛得丧失神智了而已。

    ……

    两道声音不断地在脑海里吵嚷不休，明琛经历了最痛苦的天人交战。

    望着犹如离岸之鱼一般挣扎的孟一荻，他十指握拳，无法抉择。

    “求求你了，明、明琛，给我好不好？就一点……就一点好不好……”孟一荻依旧哀求着。

    她所有的力气似乎都用来求助了，明琛对上她黝黑的眸，瞬间感觉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攥住，有种无法呼吸的痛。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求、求你了……”她依旧喊道。

    明琛不由得闭眼，避开了她的视线，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她痛到扭曲变色的面孔，是那样的令人心疼，以至于心软。

    不行，明琛，不可以！

    黑暗中，一道声音破空袭来。

    不可以的！

    越是到这种关头，你越是要稳住！

    她把自己交给你，就是信任你，她现在只是神智不清，她需要的是你的清醒，你更不能心软，不能放弃！

    绝不能！

    下一瞬，他霍地睁开眼眸，目光已是一片清明。

    “不能。”他对上她的眼睛，坚定地摇头，然后又说道，“孟警官，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这几句话，他一字一句，格外咬重了音。

    他要借此来表明他坚定的态度，同时也传递给她信心，给她注入一针强心剂！

    果然，听到他喊她孟警官，她有一瞬间的清明，然后下一瞬，她的眼里似乎有些许润湿。

    她的脸已经扭曲到除了痛苦之外看不出任何神色，明琛却能感觉到，她在竭力控制自己。

    他就知道，她可以的！

    “你行的！相信自己！熬过这段时间以后就轻松了，你可以的！”他变得激动起来，甚至忍不住捉住了她的手，手把手的给她鼓劲。

    他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将信心和力量传递给她。

    “孟一荻，加油！”他说道。

    夜色如水，有月华自窗帘缝隙中漏出，于地上投下一线浅白色光亮，将那处纯白的地毯映照得更加柔软，而流泻在空中的一线月光，与床头温馨的暖灯相互辉映，撕开了夜色的黑沉与冰冷，交织出一室馨宁。

    孟一荻依旧挣扎着，但或许是感受到来自他的鼓励，她不再求饶，不再轻言放弃，而是咬紧牙关，死命扛住。

    明琛又给她嘴里强塞了一条毛巾。

    最艰难的一夜，终是在一分一秒中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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