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熙儿被救醒之后，第一眼看到段小涯，以为自己烧糊涂了，出现的幻觉：“狗蛋，真的……真的是你吗？”

    “是我。”

    鄯熙儿伸手抚着他的面庞，感觉那么真切，又像是一场梦似的，忽的一记耳光掴了过去，倒把身边的医生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不告而别？”鄯熙儿咆哮地怒吼。

    段小涯暗暗叹息，当初不告而别，就是发现鄯熙儿对他动了真情。

    他是一个漂泊的人，根本无法给一份感情安定，何况木芳为他出家的事，对他打击很大。

    不论妙僧的情劫，还是自己的情劫，他现在越来越觉得，他没有办法去渡劫。

    怪不得佛家讲究四大皆空，因为情之一字，乃是人生最大的劫难，无法得到的人，苦苦追求，得到的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能够真正领悟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经历很多的人，渐渐地就明白了，佛家称之为渐悟，另外一种是直接跳出来的，一下就看清了一切，佛家称之为顿悟。

    段小涯属于前者。

    自从得到妙僧的传承开始，一路桃花不断，虽说是为了妙僧去渡情劫，弥补前世对她们的亏欠，可是他却没有办法为她们去负责。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为妙僧消了情业，却增加了自己的情业。

    他知道业的威力有多大，妙僧修行了五千年，就是因为情业未消，一直无法证道。

    “熙儿，对不起。”他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对鄯熙儿说什么，只有一句对不起。

    当初傻婶就提醒过他了，鄯熙儿从未接触过男女之事，也没有真正爱过一个男人，一旦被她爱上，她就会死死地缠着他，怎么也不会放手了。

    现在看来，一语成箴，鄯熙儿真的是个痴情的女子，竟然能从幽兰谷一路找到盘城。

    或许这一份情，也是妙僧的情劫，因缘注定，他始终是躲不过的。

    “你个混蛋，我恨死你了！”鄯熙儿攥起粉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胸膛。

    然后又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段小涯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回想他的情路，好像就是一种渐悟的过程。

    最初，没有得到妙僧传承之前，浑浑噩噩，一心只讲兄弟义气，没有真正喜欢的女人，女人于他，也不过像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娶了媳妇，就说明他成家了，在村里也能抬起头了。

    但没有特殊的感觉，就像很多历史的英雄一样，英雄是不好色的，女人永远是个附庸的角色。

    等到得到妙僧的传承，他的桃花运越来越多，但他也是没心没肺，来者不拒，有时甚至觉得沾沾自喜，这个每个男人身上都有的毛病。

    差别在于，不是每个男人都有他这样的桃花运。

    直到有一天他意识到了，这些女人对他付出的不仅仅是肉体而已，还有她们的心。

    肉体这种事是无所谓，因为理论上，她们给了他肉体，他也给了她们肉体，互不亏欠。但是她们的真情，他又该怎么去弥补？他是漂泊江湖的人，他注定没办法去为她们负责。

    于是，他就开始逃。

    只谈套路，不谈真心。

    他身边的女孩儿，也就渐渐换了风格，那些玩儿真的，他是万万不敢碰的，碰的都是那种明显比较开放的，因为开放的女孩儿，比较容易看得开，又或者是江湖中人，江湖儿女，也不大会对儿女私情纠缠不清，性格直率，大大咧咧。

    但鄯熙儿是个异数，段小涯从一开始就躲着她，没想过要跟她发生什么，因为她是蛊门弟子，他不敢碰。然而世事难料，他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她还是找到了他，而且为他受了这么多苦，让他觉得亏欠更多。

    “你说呀。”鄯熙儿拽着他的衣领，双目含泪，又无比倔强地问。

    段小涯一脸懵逼：“说什么？”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该怎么回答？他现在说不喜欢她，以她的脾气，会不会放出小红蛇咬他？犹豫了一会儿，他说：“不是，你想多了。”

    “那你说你喜欢我。”

    “呃？”

    “你说嘛。”

    段小涯知道这话是不该说的，说了就万劫不复了，但见她泪眼之中带着期盼和渴求，他又不忍拂逆她的心意，叹了口气：“喜欢。”

    “说完整，你说你喜欢我。”

    我去，还有逼人说喜欢她的吗？

    段小涯也是无语了，但他还是说：“我喜欢你。”

    鄯熙儿立即兴奋的就像一个孩子，搂着他的脖子，送上一记香吻：“你说过了，你就不许反悔，否则我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你的。”

    “熙儿，你发高烧呢，我带你先回旅馆吧。”

    “讨厌，这么快就想跟人开房，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鄯熙儿娇嗔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

    我去，这脑弧线会不会太长了？

    段小涯暗暗无语，他知道他以后的生活一定不会太好过了。

    拿了医生开的退烧药，丢下两百块钱，背起鄯熙儿走了出去，坐上摩托，朝着林峰旅馆开去。

    见到周洁的那一刻，鄯熙儿脸色一变，指着周洁问道：“狗蛋，这个女人是谁？”

    “她是夜郎族的周洁周小姐。”

    鄯熙儿对周洁是夜郎族的人，明显不感兴趣，问道：“你和她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周洁坐在沙发，挑眼看了鄯熙儿一眼：“女朋友？”

    段小涯干笑：“是。”

    “吉米怎么办？”

    鄯熙儿警觉地道：“吉米是谁？”

    “我养的一条狗。”

    周洁：“……”

    段小涯站在鄯熙儿身后，朝着周洁使了一个眼色，周洁也很无奈，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不过想到吉米本来就是夜哥舒为了监视段小涯，而安插在他身边的，两人的婚姻也没什么法律效应，甚至没有感情基础，所以周洁也不说什么。

    毕竟为了和胭脂帮的博弈，政治需要，一种手段而已。

    吉米这个名字，确实像是一条狗的名字，因此鄯熙儿也没怀疑，笑道：“狗蛋，你放心吧，我很喜欢狗的。吉米在哪儿，我可以看看它吗？”

    段小涯忙道：“它不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