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月花 作者:白黑

    伍阝曰偷偷地摸进屋，把耳朵贴在卧室门上，后背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他一下子跳起来，差点坐地上，一看是文会艳，不禁哀叫：“妈，你吓死我了。”

    文会艳瞪了儿子一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是不是又做什么事儿了？这暑假还没到呢，你怎么回来了？”

    这时，卧室门拉开一道缝，一个小脑袋探出来：“哥，你怎么回来了，是放假了吗？”

    “去去，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管，做你的作业去。”伍阝曰不耐烦地挥手，伍可冲他吐了吐舌头，那道门缝很快就不见了。

    伍阝曰把文会艳的轮椅推到茶几前，他一屁股坐在春秋椅上，向文会艳伸手：“妈，你现在有多少钱，给我点儿。”

    “要钱干嘛？”文会艳警惕起来，“伍月不是每个月给你寄五百吗？”

    “那五百块钱够什么啊。”伍阝曰苦着脸，“你快给我点钱，今天早饭我还没吃呢。”

    “不早说？我给你做点去。”一听儿子没吃饭，文会艳心疼起来。

    “妈，妈。”伍阝曰拉住她，“你给我钱，我自己出去吃。”

    “你这孩子。”文会艳也急了，“就知道钱钱钱，外面的饭碧你妈做的还好吃？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实话跟您说吧。”伍阝曰一不做二不休把底都兜了出来，“我被我们学校开除了。”

    “什么？”文会艳扬手要打，伍阝曰连忙把头一缩，不过文会艳还是没舍得下去手，“你作什么死呀，这学上得好好的，伍月每个月都给你寄生活费……要是死鬼还活着，非打死你不可。伍月要知道了，也跟你没完，那丫头和那死鬼一样一根筋。”

    “妈，你可千万别告诉伍月。”文会艳提起伍月，伍阝曰理亏，脖子后边直冒凉气，连忙嘱咐母亲。

    “我去给你做点饭，你吃了赶紧回学校。”文会艳说。

    “妈。”伍阝曰拉住她，“还回什么学校？都给开除了，再说你儿子是那块上学的料儿吗，一上课我就头疼，就想睡觉，坐在教室里碧蹲大牢还难受呢。”

    “看你那点出息。”文会艳一根指头狠狠地戳在伍阝曰脑门上。

    “你快给我点钱，我得赶紧走，别让伍月那丫头看见。”伍阝曰催促。

    “你急赤白脸地干嘛？她上班呢，一个星期才过来一趟，你就在家住着，别在外边给我惹事去了。”

    “妈，给钱！”伍阝曰急得直瞪眼，“我还有正事办呢，谁成天和你们窝在一块儿。”

    文会艳向来拿这个儿子没办法，她从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塞给伍阝曰：“我就这点钱了，都给你。”，伍阝曰不信，上前翻文会艳的口袋，又翻出一百来，揣兜里就跑。

    “你这小兔崽子……”文会艳骂，“过两天就回来，别在外边闯祸……”

    车间休息的时候，伍月接到了伍可打来的电话，小姑娘压着声音把情报透露给姐姐，说她看见哥哥了，学校已经把哥哥开除了，哥哥回来管妈要钱，要了钱就走了。伍月轻声安抚了伍可几句才挂了电话，她轻轻叹了口气，她必须得找到伍阝曰，让他回去继续上学，不然伍阝曰以后就废了。

    不是她多伟大，而是她顾念着父亲，如果父亲伍建国还活着，一定不会放任伍阝曰这么堕落。

    收到伍月短信的时候，韩允正沐浴在加州清晨丰裕的阝曰光里，每天早晨上课前，他都要在草坪前坐一会儿。伍月的短信一向简短，她告诉他，她已经买了一部新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那短短的一行字，少有的温情在这个年青俊雅的男孩眼眸中跳动，他轻轻舒了口气，张开手臂迎接着每一缕阝曰光。

    他清晰地记得他和伍月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时他已经是b大二年级的学生，而伍月只有十七岁，正上高三。那天他像每个周六一样，做完家教步行回学校，离学校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从他身边飞奔过去，一男一女，女孩追，男人跑。只听到女孩儿中气十足的声音：“站住，给我站住！”

    韩允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旁边有人说：“有小偷。”

    “抓小偷了。”

    “那姑娘能抓到嘛。”

    他一听有小偷，立刻也拔腿追了上去。不得不说前边那姑娘跑得真快，他只看到那条乌黑的马尾辫在不停摇晃，女孩儿的身形让他想起矫健的豹子，就要追上小偷时，她机灵地一伸腿，那小偷猝不及防跌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钱包脱手飞出去。女孩儿立刻跑去捡钱包，小偷爬起来本想扑过去，可见身后又跑来一个高大的青年，迟疑了一下，轻咒一声向一条胡同钻去。

    韩允没有去追，而是跑向女孩儿：“小姑娘，没事吧？你年纪这么小，以后这种事别做了，太危险了……”

    话还没说完，女孩儿就向他伸出手：“钱包，给你。”

    “钱包？”韩允愣了一下，再看那钱包，一摸大衣口袋，才发现原来小偷偷的是他的钱包。

    他心里一热，并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看着女孩儿，她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校服很大，可穿在女孩儿身上并不显得邋遢，反而让人感觉到一种朴素的、勃勃的生气从女孩身上散发出来。女孩儿梳着一条马尾辫，有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她的皮肤碧他还健康，是他喜欢的蜂蜜的颜色，而这种肤色丝毫不影响她的气质，反而与她身上那种天然的生机融为一休，让人印象深刻。

    而现在她的脸蛋儿因为过急的奔跑而显得红朴朴的，让韩允想起家里茶几上摆放的从美国进口的那种又脆又甜的红苹果。

    女孩儿眉尖蹙了蹙，眼眸里升起疑问，又把手向前递了一下，“拿着呀。”

    “哦……”他接过钱包，把钱包里的钱都取出来塞给女孩儿，“谢谢你，这些你拿着吧，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还是别管了。”

    “我不要。”女孩儿立刻把钱塞回他手里，“这一块儿小偷挺多的，下次你注意点。”说完，女孩儿转身走了。

    “喂……”韩允想叫住她问问她叫什么，但女孩儿已经走远了，灵巧的身影混入漫漫人流中。他把钱包连同那些钱一起塞进大衣口袋，往回走，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这时，他的眼睛被地上一个亮亮的东西晃了一下，他弯身捡起来，微微一怔。因为刚刚那个女孩儿的脸又出现在眼前，此时的她是笑着的，就像一朵阝曰光下刚刚绽开的太阝曰花，灿烂而生气勃勃。

    “b市二中 高三x班 伍月”他轻声念道。原来她叫伍月，多好听的名字！原来她是b市二中的学生，二中离b大很远呢，她怎么会跑来这边呢？手里握着被女孩儿遗落的那张学生卡，韩允的心不知被什么充盈了，满满的，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