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以前妈妈跟我说过一句话：医者只医求生之人；梁爷爷是不是就属于无法医治的那种？”回家的路上，巫飞鸾问。

    “是啊！”萧晋叹息一声，“还记得过年时梁婆婆是怎么说的吗？老族长这一辈子都没过过多少安生的日子，现在村子终于不需要他操心了，所以他想早点解脱，也好早些开始新的人生。”

    小正太抬起脸：“人死后真的可以转世投胎吗？”

    萧晋摇头：“这个师父可不知道，不过，我愿意相信它是真的，起码在面对不得不离开的亲人后，心中还能有些安慰。”

    巫飞鸾又垂下了头，“弟子不明白，我们刻苦学医，为的就是能够救治病患，可到头来病患的结局还要取决于他们自己的求生欲，哪怕我们医术再高明也只能束手无策，这……这不公平！”

    萧晋闻言停下脚步，见路边有块磨盘，就走过去坐下，点燃支烟说：“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师父很欣慰，不过很可惜，我无法给你一个让你开心的答案。因为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就算是有法律的存在，也不过只是维持了一个表面的公平而已。

    梁婆婆说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的，这句话不对，应该说站的位置不够高的人生下来才是受苦的。他们有人醉心于权力，有人追逐着金钱，而大部分的人挣扎活着，不过是为了能有口饭吃，出门不会被人随便欺负罢了。

    你看，不公平无处不在，只要这个世间还存在阶级和贫富差距，现状就永远都不可能改变，而且也绝不会因为某个人或某些人的努力而改变。很多时候，面对一些不公平，你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甚至忍受，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只能这样吗？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意思，毕竟不公平并不是你人生的全部呀！”萧晋微笑，“就拿你来说吧，你有母亲爱你，有巧沁师娘宠溺，所有的人都喜欢你，还有个妞妞让你喜欢。将来你也会成为一名非常厉害的华医，可以拯救许多对人生还抱有渴望的生命，甚至或许还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这些美好的人和事物，难道还不值得让你为之而活么？”

    巫飞鸾抿了抿唇，不甘道：“可在不公平面前，我依然还是会难受。”

    “那就努力去做点什么，见不到不公平了，自然也就不会难受了。”

    “您刚刚不是说这种现状是无法被某个人改变的吗？”

    “终究有一天会改变的。所谓积沙成塔，集腋成裘；只要我们持之以恒，尽我们所能去做我们想做、该做的事情，世界是一定会慢慢变好的。”

    小正太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能做到吗？”

    “不能。”萧晋毫不犹豫的摇头，“这是一件需要大部分人一起去做才能做到的事情，可在现实情况中，一百万个人里也不一定会有一个我们这样的人，所以，它必然是一个非常非常漫长的过程，一两个世纪的时间都不算什么。”

    巫飞鸾眼中的光芒顿时又黯淡下去：“那我们做的还有什么用？”

    “我们需要它有用吗？”萧晋微笑反问，“为师的师训是什么？”

    小正太愣了愣，紧接着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敲了下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道：“弟子真笨！随心所欲，问心无愧；我们只要做了我们自己应该做的，不管它有没有用，结果如何，问心无愧就好！”

    萧晋欣慰极了，揉揉他的脑袋说：“嗯，你确实是个很有灵性的孩子！不过，其实也不能说一点用都没有，因为总会有人看到我们做的事情，哪怕一百个人里只有一个认为我们做得好、愿意变成我们的同类，这个队伍都会一点点变得更大。

    听说过螳臂当车的故事么？我们就要做那只不自量力的螳螂，不过不是挡车，而是推车！就算拼死也无法让车轮动弹分毫，至少它上面多了我们施加给它的力。当这个力量足够多到超过了临界点，车轮自然会向前滚动，而当它滚动起来之后，再想停下可就难了，任何妄图阻止它的人都会被碾得粉碎！

    这么说，你还觉得我们做的没有用么？”

    小正太开心的笑了起来：“好想看到车轮转起来的样子啊！”

    萧晋撇撇嘴，起身抽了他的后脑勺一下，背着手一边向前走一边没好气道：“你现在的任务是学好师父教给你的一切，要不然，别说车轮转了，老子让你连轮子都见不到！”

    巫飞鸾冲他的背影用力做了个鬼脸，然后快步追了上去。“师父，您说以后我带妞妞经常去梁爷爷家看他，他会不会变得开心起来啊？”

    “想和你女朋友约会就直说，师父准了！但是，你们两个可不准只顾自己玩，要去就必须真的是哄老族长开心哦！”

    “那……那我每天请假一个小时，半个……不，四十分钟哄梁爷爷开心，剩下二十分钟哄妞妞开心，可以吗？”

    “哈哈哈……你个臭小子！为师算是看明白了，将来你能不能成为一代名医不好说，但家里的老婆肯定不会比师父少。”

    “嘿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哈哈哈哈……”

    宁静的山村夜色中，一对无良师徒开心的大笑起来，引得不知哪里响起了一阵犬吠。

    “马大人，听说您跟这姓萧的很熟，他到底什么来头？看上去嚣张的很呢！”站在青山镇镇尾，感受着直升机降落吹过来的凉风，宁鸿振很不以为然的问道。

    这就算嚣张了？那你的眼界可太浅了点儿，巡抚家的公子也不过如此。

    心里嘲讽着，马建新笑如春风：“抱歉宁少，您这问题我可回答不了，这位萧先生的背景非常神秘，据说除了他亲近的几个人之外，没人知道他的来路。不过，单凭他一年之内就能闯下那样偌大的一份家业，背景什么的在我看来也无关紧要，总之多多交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