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大丫鬟

    萧云初见他神色有异，顺着目光看过去，表情也微微顿了一下，却没表示什么，而是暗中掐了凤云修一下，给了他使了个眼色。

    凤云修冷哼一声，眼不见为净地扭过头，不甘示弱地也不断给她夹菜。

    萧云初：“……”

    陆九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一点私下里的小互动，面色阴沉，一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咬着牙道：“别庄那边让我出门时我就有不好的预感，所以提前做了些准备，侥幸避开那些强盗，而后偷偷潜入了陆家。”也是曾经的唐家。

    在那里，他亲眼看见明明还没有从他们雇佣的贼人口中得到得手的消息，已经急着对外宣布自己的大儿子重病不治而亡的陆凉诚，还非要弄出悲痛欲绝，思念亡妻的嘴脸，旁边的唐婉莲也一直念着很想自己的姐姐，对不起这个外甥，当时恶心得陆九一阵反胃，差点没冲动之下扑过去把这对狗男女给杀了！

    他能偷偷潜进去已经极为不易，要是被发现了踪迹，怕是再想跑就没机会了。

    他一直在陆家待到半夜，看见白天装模作样的陆凉诚当晚便宿在小妾的院子里好不快活，哪里还有一点为自己的骨肉被唐婉莲算计死以后该露出的哪怕一丁点的遗憾和失落？

    “既然你恨极了陆凉诚那老混蛋，为什么还要继续姓陆？”王桐不解地问。

    陆九一字一句道：“自然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还有大仇未报！”

    被萧云初收留后，他过的是从不曾体验过的美好的生活，能吃饱穿暖，不会再受人欺负，不用担心性命受到威胁，还能被委以重任管理万宝楼这样每一次开拍卖会都会日进斗金的产业，甚至得到以前梦寐以求的强横实力。

    离开昭阳府的时间久了，他偶尔会忘记以前那些仇恨，情绪放松下来，等被人叫到名字时，才会恍然惊醒过来，明白想要继续拥有现在的幸福，必须将过去的恩怨都解决掉，否则，午夜梦回之时，他有何颜面去见被陆凉诚和唐婉莲活活气死的娘亲？

    等大仇得报，他自然会换回唐姓，他是唐家的子嗣，和陆家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众人一阵唏嘘，不说对陆九的想法感同身受，却也能理解。

    “陆凉诚和唐婉莲都不将你放在心上，那你又是如何启蒙的？”张之柳好奇道。

    他可是知道，陆九现在作为万宝楼的掌柜，别看年纪不算很大，但应对客人，比对账目，记录诸多宝物信息等一样事物都是他亲自经手，却处理得游刃有余，识文辨字的本事可一点不差。

    陆九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下，低声说：“是我娘身边的大丫鬟。”

    几个人恍然，对了，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当初陆九亲眼看见那对奸夫淫妇气死他娘，就是这个大丫鬟及时拦住了他，否则当时那两个人可能直接就把他也灭口以绝后患了。

    “当初我娘死后，唐家原来的仆人们都被遣散，作为我娘身边的大丫鬟的晴姨自然也被打发走。”其实那个时候，唐家的仆人早就被陆凉诚不着痕迹地处置了一多半，剩下的都是些在唐家待了几十年，且行事严禁，让想挑刺的陆凉诚都无法发难的老人。

    但随着唐婉荷这个小姐的死去，那些人还是被陆凉诚处置了，甚至根本没特意找正当的理由，手里握着卖身契的，主人家想把仆人发卖，又没有原主人帮着说话，除了听之任之又能做什么？

    运气好的，被转卖给其他富裕人家做个下人，还能安度个万年，运气差的，年纪本身大了，牙子那边也卖不出去，最后病死，老死，或者是被卖到刻薄人家被磋磨死的都不在少数，还有些则是被买去做些极为艰苦的活计，勉勉强强地活着。

    其中，晚晴运气很好，她留在唐家本也是因过去唐家人对她有救命之恩，又无处可去，便留下来给唐婉荷做个大丫鬟，实际上唐家并没有要她卖身，她还是自由身。

    陆凉诚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随便将一个良家女子发卖了，晚晴本身又有些手段，便顺利脱身没了踪迹，即使是后来唐婉莲不放心晚晴是唐婉荷身边得用的人，怕她知道点什么出去乱说，想找她，都遍寻不见。

    实际上那时晚晴就一直暗中留意着陆凉诚他们对陆九的安排，陆九被送往别庄后，自己也悄悄跟过去。

    要是陆九完全靠着别庄里的人给他的那点剩饭剩菜，以及不断的磋磨，根本不可能活十年，都是晚晴暗地里偷偷给他送吃的，还想办法给他启蒙，教他如何让别庄里的人降低对他的警惕心，保全自己。

    可以说，在唐婉荷故去后，晚晴一直在扮演着母亲的角色，教导他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给陆九留下了最后一点温情的同时，让他不至于完全被仇恨所充斥，成为一个偏激的人。

    如果陆九真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满心暴戾地只想着报仇，对其他人也怀有十足的恶意，当初萧云初根本就不会留着他。

    “后来，唐婉莲他们想故技重施把我杀掉时，我离开之前去找过晴姨道别，晴姨本想收留我，但晴姨好不容易找个为人老实又对她好的老实汉嫁了人，我不想连累他，也怕留下来以后会被唐婉莲他们找到，所以只拿了一点干粮就跑了。”

    “那个晚晴现在何处？”霍齐忽然问。

    陆九：“就在这安平城。”

    王桐咋舌：“她胆子可不小啊，还待在安平城？不怕被唐婉莲找出来？”

    霍齐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其实无非就是所谓的‘灯下黑’，陆凉诚和唐婉莲肯定想不到晚晴还会继续留在安平城。

    再说，陆凉诚再厉害，毕竟不是安平城的土皇帝，还能一手遮天，安平城作为昭阳府的府城大得很，晚晴有心藏起来，只要稍加乔装一下，这都过去十多年了，便是面对面站在他们面前，他们都未必能认得出人来。

    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那两个人还笃定地认为晚晴一个女流之辈在外面必活不长久，可能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了。

    又有人谁会在意一个死人呢？

    其他人也不笨，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对这个曾经的大丫鬟还颇为佩服。

    “这次你回到安平，要去见你这个晴姨？”萧云初看了他一眼。

    “是！”陆九一脸肃容道：“晴姨之所以一直留在安平城，就是为了看陆凉诚和唐婉莲遭报应的那天，我要去告诉她，我会亲自做到！”